如同惊鸿,翩然而至,又悄然消失。
裴椹怔愣良久,指尖碰了碰被轻触过的唇,回过神,眼底忽然难抑制欣喜,驾马欲追过去。可追了几步,想到什么,忽然有勒马停住,一阵拧眉后,匆忙转身回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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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禅秀和裴椹说完那些话,转身后,便羞耻得脸上抑制不住热意。
这或许是他做过最大胆,也最放浪不羁的事。他根本不敢留下听裴椹的答案,匆匆回军中,冷静了数日,再回想那日的情形,仍忍不住头皮微麻。
他原本以为,这一分别,他和裴椹少说要半年后才能再见,甚至……若他和父亲失败的话,他们此生都不会有机会再见。
然而就在他们离开数日后,一只一千人的兵马忽然从后方追上他,为首的人正是一身玄甲、面容冷峻的裴椹。
李禅秀惊讶得忘了反应,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裴椹下马后,说有急事寻他,接着也不管他如何反应,就先拉着他到一处无人能看到的角落。
“我仔细想了想,”裴椹追得急,大口喘息着说,“殿下那天许诺的将来,都太虚无缥缈。我们都不知将来会如何,殿下此一去洛阳,是否还会回来,既如此,不如珍惜眼下。”
李禅秀一愣:“什么?”
他几乎不敢相信,可还未来得及再问,裴椹忽然将他环住,抵在身后的树上,俯身吻住他。
这一吻,比李禅秀那个轻飘飘的碰触要深多了。李禅秀被迫仰着头,呼吸尽数被掠夺,到最后唇齿都发麻。
终于被放开后,他气息不稳地喘着其,眼角已微微湿润,腿都是软的。
裴椹单手扣住他的腰,另一只手的拇指擦去他眼角水迹,哑声道:“不必等到将来,我想现在就告诉殿下答案,我也……心悦殿下。”
李禅秀定定望着他,心跳一下快过一下。
……
等两人从林中出来时,已过去小半个时辰。之后裴椹率那一千精兵,也加入队伍,和李禅秀一起赶往洛阳。
伊浔骑马走在后方,明显感觉前方并行的两人不对劲。
李禅秀握着缰绳,一路抿唇轻笑,忽然忍不住侧头问:“你怎么忽然又赶来了?”
裴椹看向他,目光轻柔:“我怕失去这次,以后就没机会了。”
夕阳照在他们身上,拉出两道极长的影子。
至于并州的军务,暂时交给杨元羿的爷爷杨老将军了,同时也联系了雍州的张大人,令他做好防备。
至于裴椹,此去洛阳,速战速决。等洛阳事毕,再紧急赶回并州。
半个月后,流民军日渐壮大,老皇帝李懋却不觉这些流民能成大事,照例按计划出宫巡猎。
就在他出宫之际,被圈禁了十八年的太子李玹忽然发动宫变,囚禁老皇帝及梁王等人。
等各地知道此事时,李玹已经在太极殿登基。一些打着忠于李懋旗号的人,忙趁机起兵,另外还有流民军需招安或镇压。
另一边,胡人得知中原朝局混乱,趁机向并州、雍州发动攻势。裴椹也在李玹刚登基时,就秘密赶回并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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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次年春,朝局才逐渐稳定下来,裴椹也暂时打退胡人。
这年冬,已被立为太子的李禅秀忽然代天子巡视,来到并州。
裴椹亲自出城迎接,见到他后,一路紧张的神情终于稍松,神情也不觉柔和。
“殿下怎么忽然来了。”他禁不住哑声说。
李禅秀比年前有长高少许,容貌也愈发漂亮,含笑道:“我跟阿爹商量,到军中来历练。”
说着他忽然俯身靠近,眼睛微眨,附耳问裴椹:“不知这次来,孤还能不能住之前的院落。”
那是裴椹住的主院,除了裴椹,只能是裴椹伴侣住的地方。
裴椹眸色渐深,望着他哑声道:“欢迎之至。”
李玹轻易答应李禅秀到裴椹军中历练,一是出于对裴椹的信任,毕竟之前更艰难的时候,是裴椹护佑了李禅秀;二是李玹刚坐上皇位不久,朝局尚不完全安稳,担心李禅秀留在洛阳,可能和自己一样遭遇刺杀,觉得让他到裴椹这边更安全,自己也好趁机肃清朝堂,将来给儿子留一个太平盛世。
至于将来哪一天,忽然发现他认为值得信任的裴椹,其实拐了他儿子,那就是将来的事了。
塞外,李禅秀和裴椹在一片黄沙中骑马并驰,停下后,并立望向远处升起的朝阳,彼此对视一眼后,扣紧十指。
作者有话要说:
赐婚if番外到这里就完结啦,后面李玹发现小俩口的事,基本纠合正文剧情线发展差不多,就不用再写一遍啦
第181章
李禅秀登基后的第二年, 和裴椹故地重游,再次到永丰镇。
裴椹忆苦思甜,非拉着李禅秀要一起住当年租那间小屋。
“那火炕还是我亲自砌的, 圣上都没与我一同睡过几次。”私下无人时, 裴椹无不幽怨道。
李禅秀无奈,只觉跟他相处久了, 愈发觉得他不像梦中的裴椹, 反倒……有些混不吝。更可怕的是, 他自己也被裴椹带得渐渐脸皮厚起来, 听这些话都面不改色了。
到了永丰镇,两人挥退跟随的人,到底还是住进当年裴椹租的那间小院。
其实之前也途径几次雍州, 甚至经过永丰镇几次, 但因军务繁忙,两人都没过多停留, 更没回过这间小院。
但陈将军知道这是他们住处, 一直替他们留着。后来李禅秀成了太子, 不必陈将军再帮忙付租金,房主就主动把房子维护好, 不让旁人住进来。
于是李禅秀和裴椹故地重游,住进来的当晚, 就在墙角挖到了当年埋的财物。
回想起当年的种种酸涩和因为消息不对等产生的误解, 李禅秀忍不住笑得倒在裴椹怀中,再后来……自然是被按在炕上,累得腰酸腿痛。
第二日醒来, 裴椹神情有一瞬迷茫, 等看见身旁被折腾得疲惫至极的李禅秀, 他瞳孔骤然紧缩。
他不是去塞外伏击胡人,中途转到去烧粮草,却被蒋和带人截杀,受伤昏迷过去了?
怎么醒来忽然回到住处,还……
看到李禅秀白皙脖颈间残留星星点点,他手指轻颤,简直不敢相信这竟是自己做的,简直……禽兽至极。
事情怎会这样?他明明想这一仗打完,回来就向沈姑娘表明心意,怎会……难道他已经表明过心意,沈姑娘没答应,他就强行……
裴椹心底一片冰凉,险些要自抽一巴掌。
就在这时,李禅秀眼睫轻动,缓缓睁开眼睛。
裴椹呼吸骤然紧张,不安看着他,生怕惊吓到他。
李禅秀迷茫看了他一会儿,很快又闭上眼,咕哝:“腰酸。”
然后等了半晌,身旁人却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由又睁开眼,奇怪问:“你怎么了?”
“我……”裴椹怔怔看着他,也困惑迷茫,沈姑娘醒了,可却没怪他,这是怎么回事?
李禅秀见他神情不对,终于坐起身,紧张扶着清俊的脸,左看看,右看看,道:“不会是昨晚把你踢下床时,摔坏脑袋了?”
踢、踢下床?裴椹瞳孔紧缩。
他何时与沈姑娘这么亲密了?他、他们……
等等,裴椹目光又一紧,看向李禅秀被里衣半遮掩的平坦胸前,还有喉间微微凸起,再次震惊,沈姑娘何时……变成沈公子了?
李禅秀见他盯着自己看,心中愈发觉得怪异。救灾他斟酌想问时,裴椹先开口了,声音沙哑:“沈姑娘……不,我是说,你、你是男子?”
李禅秀怔愣,沈姑娘?
终于,他回过神,一个念头瞬间浮现脑海,迟疑开口:“你……又失忆了?只记得自己是裴二?”
裴椹乌黑眸子定定看着他,迟疑点了下头。不是他只记得自己是裴二,他就是裴二……也不是,他忽然想起,之前一个叫杨元羿的人来跟他说,他真正身份是燕王世子萧椹。
裴椹心中一片混乱,李禅秀心底却一片复杂,半晌终于开口试探:“你……还记得多少我们之间的事。”或者说,记忆又回到那了。
裴椹迟疑一下,把记得的告诉了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没说自己想打完仗就回来表明心意的事。
李禅秀听完心底一片凉,这是完全不记得他们互相喜欢的事了?
不过、不过他没记错的话,裴椹这个时候也是对他心动了的吧?可这时的裴椹还以为他是女子,现在乍然知道他是男子……
李禅秀头疼扶额,怎么还要再经历这一遭。
裴椹听完他的讲述,也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可见他头疼扶额,心底又一片黯然,沈姑娘……不,是禅秀,禅秀喜欢的是完全恢复记忆的他,是不是……并不喜欢还是裴二时的他?
李禅秀哪知道他心中在想什么,赶紧扣住他的手腕把脉,没号出什么,又忙起床,打算叫人去请别的郎中。
裴椹看见他递给自己的衣服,却瞳孔又是一缩,他记得即便他的身份是裴椹,那也只是燕王世子吧?怎么还穿带龙纹案的衣服?自己造反了吗?
再抬头一看,却见李禅秀穿的直接就是龙袍。裴椹震惊过度,反倒冷静下来,没错了,是自己和禅秀一起造反了。
虽然是刚知道李禅秀的名字,不过他在心中喊得倒是十分熟练。
到了外面,等见到陈将军等人,他又接连受到冲击。原来不是他带着李禅秀造反,是李禅秀带着他造反,现在对方已经是皇帝了,而他是……皇后?
裴椹恍恍惚惚,许是震惊太多,以至于恰好在凉州的太上皇李玹得知他受伤,特意带一位名医来看他时,裴椹已经震惊到麻木,压根没听清李禅秀的介绍,只面无表情朝李玹点了点头。
刚坐下喝茶的李玹:“……”
他动作一顿,转头问儿子:“他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
还是说,多年媳妇熬成婆,终于开始无视他这个当岳父的了?
李禅秀:“……”
勉强跟父亲解释了情况,把人送走后,他小心看向裴椹,又问:“现在感觉怎么样?有记起些什么?”
裴椹看着他期盼的眼神,不忍地摇摇头,迟疑一下,忽然又问:“对了,刚才那个气势很足,一进门就摆脸色的人是谁?”
李禅秀:“……”
他神情复杂:“是我阿爹啊,我不是跟你介绍了?”
裴椹:“!”
他瞳孔再再再次紧缩,以至于震颤:“是岳父大人?”
他竟然对岳父大人如此无礼,难怪对方离开时,轻飘飘瞥了他一眼。
裴椹当即想去道歉,李禅秀却拉住他,道:“没事,阿爹知道你受伤了,没生气。”
说完又忍不住忧虑,裴椹这头也太多灾多难了,不会被磕坏吧?
裴椹见他这般神情,再次以为他并不喜欢是裴二时的自己,神情愈发低落。
之后几天,裴椹一直积极配合治疗,可效果却并不明显。
最后李禅秀也不忍再看他喝苦药,道:“要不还是算了,随缘吧。”
想不起就想不起,他就不信恢复记忆的裴椹都能喜欢上他,没恢复记忆时反而不喜欢。大不了把之前经历的再来一遍,他不信对方会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