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琮点头:“是他。”
那位当地县令为了谋取私利,让牢狱中的犯人不分昼夜地为他挖玉石矿,正巧被那天去矿上为夫人挑生辰礼物的解望看到了。
解望救不了所有劳工,但因为乌斯年纪小,解望动了恻隐之心,就花了笔银子将他赎了下来。
没想到第二天早晨,解望就在家门口发现乌斯鼻青脸肿地躺在那里,说是太饿了,偷了个烧饼被人打成这样的。
郦黎噗嗤一声笑出来了:“黄龙教教主还有这段糗事呢?他怕不是黏上你那位军师了吧。”
“边境生活乏味单调,游云他无事一身轻,便好心收留了乌斯,还在府上教他识字读书。”霍琮声音低沉,“直到有一天下午,乌斯以自己过生辰为借口,恳请他带自己去隔壁镇上赶集。”
郦黎托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解望答应了,他带着乌斯在镇上逛了两个时辰,因为担心妻子,想要在天黑前回家,却被乌斯百般阻挠,”霍琮淡淡道,“解望察觉到,不顾他的阻拦,执意要回家。”
“然后发现,全镇的人都死了。”
郦黎睁大眼睛,被峰回路转的剧情发展惊呆了。
“全死了?”他不自觉地直起身子,“怎么可能!这又不是在演火影,怎么可能好好的一镇子人,才过了一个下午就被全灭了?难道说是……”
“是军队。”
霍琮看着郦黎骤然收缩的瞳孔,肯定了他的想法:“匈奴军队掠边屠杀镇民,边境城镇,一般防守都极为严密,哨卫丝毫没有反应,要么是被提前买通,要么就是,根本来不及反应。”
“……绕了这么大一圈,乌斯他图什么?别告诉我他就是单纯变态,一心只想杀掉救命恩人全家。”
郦黎想起自己翻过的卷宗,这些年来,朝廷衰败无力,边境兵祸不断,尤其是严弥刚扶持他登基的那段时间,整个村镇都被劫掠屠杀的事件就已经不止一起了。
但不幸中的万幸,因为匈奴那几位王子窝里斗,自个儿都快打成乌眼鸡了,大景和匈奴一直没有爆发真正的大面积战争。
“不知道。游云当时也是这么质问乌斯的,问他为什么要杀自己的妻儿,还有镇上那些人。”霍琮垂眸,给郦黎倒了一杯茶,“乌斯只回答了他一句话——”
“这些中原人,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到这里,霍琮也不禁叹息:“游云没听乌斯的劝告,他回去的太早了,那些匈奴人还没离开,他们打断了游云的双腿,还以鞭笞他为乐,最后还是乌斯开口求情,他们才饶了他一命。”
郦黎:“……杀人诛心啊。”
要是有个人杀了他爹妈和霍琮,又高高在上替他求情,救下他一命,郦黎觉得那滋味恐怕比活剐了他还难受。
“不过,你说他究竟是冷血,还是知恩图报呢?”郦黎有点儿费解,“虽然这个报恩的方式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好歹也算留了解望一个活口,从他的角度出发,为啥不把解望一起杀了呢?对解望来说也是个解脱。”
郦黎觉得遇到这种事,但凡是个人都应该很清楚,这是结下血仇了。
解望绝不可能感激乌斯的,相反,只会更加恨之入骨。
霍琮:“思考这些没有意义,游云也说过,他从来没想过乌斯做这些的动机,从那天起,他们两人就只有不死不休一个下场。”
“而从我们的角度来说,这种人,绝对不可小觑。游云分析的很对,那个时候,乌斯应该已经当上了教主,因为黄龙教在这起事件发生一年前,就再也不收任何童男童女了。”
霍琮把倒好的凉茶递给郦黎:“虽然不知道他潜伏在边镇是为何,但乌斯身为教主,甘愿亲自伪装身份下矿,又在后续成功掌握了当地的岗哨布防,让守军毫无防备被一网打尽,光是这份隐忍缜密的做事手段,就叫人不得不防。”
“你这么一说,我都有点儿担心了……”
郦黎无知无觉地接过来,“等到比试的时候,李臻那边,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噗!咳咳咳好苦啊!”
他呛得咳嗽起来,这才反应过来霍琮给自己倒的是凉茶。
“你也太小心眼了!”
郦黎苦得脸都皱巴成了一团,为了整霍琮他在凉茶里放了不知道多少苦味的药材,一口下去能冲得天灵盖都掀开。
他伸手要去抓盘子里的蜜饯,被霍琮单手按住了。
霍琮在郦黎的瞪视下,不紧不慢地叼了一块蜜饯,含在双唇间,双腿微微分开,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暗示非常明显了。
“……你都是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郦黎觉得天气太热了,凉茶都压不下心里那股火气,他使劲儿扇了扇风,赌气心道不吃就不吃,他又不是小孩,还怕这点儿苦吗?
还想让他坐大腿?想得美!
“你过来,”霍琮的嗓音含混,透过蜜饯隐隐能看到红润舌尖滚动,“我给你个看个好东西。”
“什么?不会是——”
郦黎的视线下意识朝霍琮的下半.身瞥去。
“不是,”霍琮无奈,“过来,不苦吗?只是想抱抱你。”
“大热天的……”郦黎嘴上嘟囔着,但身体却依然很诚实地走了过去。
他发誓,自己只是馋蜜饯了而已!
尽管耳根微红,郦黎还是坐在了霍琮腿上,又趁着对方不备,飞快地用嘴巴叼走了霍琮嘴里那块蜜饯。
郦黎丢给霍琮一个得意的眼神,砸吧砸吧嘴吃了起来。
嗯,真甜。
像个小狗似的,霍琮也在想。
他唇角微微勾了勾,从怀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册子放在旁边的石桌上,郦黎随意扫了一眼,发现这居然是一本写方术的书,简单来说,就是骗子忽悠技术大全,不看完都不配当方士的那种。
“你这是从哪儿找来的?”
郦黎新奇地捡起那本书翻了翻,里面好多花招他一个现代人都看了啧啧称奇,心想要是放在那群喜欢抢免费鸡蛋的老头老太太身上,那真是一忽悠一个准,更别提古代人了。
“民间有高人,”郦黎在看书,霍琮搂着他的腰在看他,语气温和得像是夏日的暖风,“以前有空的时候,我也喜欢看一些闲书。我那边还有不少讲寻龙点穴的摸金古籍,你要是喜欢,下次我一并给你送来。”
“那还是免了吧,”郦黎合上书道,“我肯定不会建什么帝王陵墓的,死了几千年还要被挖出来展览,再惨一点被盗墓的发现了,连棺材板子都被薅走,多惨。”
“好,那就只送医书。”
霍琮刚想低头亲郦黎,被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抵在了嘴唇前。
郦黎似笑非笑地问道:“我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霍琮只好暂且按下内心的蠢蠢欲动。
“你说。”
“你当初送给我的那本书,我记得,好像是叫《耳谈》,对吧?”郦黎慢斯条理地问道,“内容我都还记得呢,‘吕遂买舟,挟二男,弃家游江以南,数载不归’……当时可给我幼小的心灵带来的极大的震撼啊,霍将军。”
霍琮:“…………”
“你说你喜欢看闲书,”郦黎又凑近了些,呼吸喷洒在霍琮紧绷的下颌线上,语带笑意地问道,“不会其中大多数,都是这样的小黄书吧?嗯?”
感受着霍琮逐渐急促的呼吸频率,郦黎压低了声音,拇指按在霍琮手腕浮凸跳动的青筋上,明知故问道:
“食色性也,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可说的,不过……”
“我很好奇,霍将军在看这些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第072章 第 72 章
夏日热浪阵阵, 蝉声似远似近,晃晃悠悠地飘在天上,在最高亢的时分戛然而止。
又像是一阵呼啸而来的飓风, 在霍琮的心海掀起惊涛骇浪。
“郦黎。”
郦黎好久没听到霍琮这么字正腔圆地叫自己的名字了, 说实话, 还真有点儿不习惯。
但看在成功调戏了一把对方、自己又心情正好的份上, 他决定先不跟霍琮计较这些。
“怎么, 生气啦?”
郦黎笑意盈盈地瞥了霍琮一眼, 觉得嘴里还泛着一股凉茶的苦涩味道, 就随手在盘里捡起一块蜜饯放进嘴里。
蜜饯上裹了一层糖霜,他无意识地舔了一下指尖,还没来得及问霍琮叫自己有什么事,就被霍琮眼神狠厉地按着手腕,按在了石桌上——该死的用的还是擒.拿术!
视野天旋地转,郦黎下意识叫出声来,但尾音被压在身上的霍琮凶狠地吞进了唇舌间。
这个后仰的姿势太考验柔韧性, 郦黎仰着头, 被亲得嘴唇生疼,眼尾泅红, 只觉得自己的老腰都要断掉了, 要不是霍琮用手在下面托着, 估计他下一秒就能跪到在地上去。
室外天热, 这会儿连风都止住了。滚滚热浪中,他的后颈很快泛起一层薄汗,显得皮肤更加细腻白皙, 像是上好的玉料,被霍琮爱不释手地反复抚摸。
直到郦黎实在坚持不住了, 才双臂一用力,轻轻松松地将他抱到了石凳上。
霍琮低喘着用额头与他相抵,眼眸沉渊似海,嗓音沙哑:
“你若是真等不及,那也好。”
郦黎瞪大眼睛看着他——等下,现在用下面抵着他感觉下一秒就要爆炸的人是谁?等不及的人究竟是谁?
但等霍琮真的上手开始解他的腰带时,郦黎瞬间慌了,手忙脚乱地捂着自己的衣襟:“别,别,哥我错了!我错了!爸爸快住手!”
“……你叫我什么?”
霍琮的手停下了。
郦黎趁机把腰带从他手里抢救回来,飞快地跳下石凳慌慌张张地给自己系上,等系好后,才眼神漂移、吞吞吐吐地装起傻来:
“什么?我没说什么啊。”
可惜他现在的模样实在没什么说服力,脸颊绯红,衣衫凌乱,鬓角的发丝垂在额前,饱满的唇瓣被吻得绵软艳红,霍琮几乎听不清楚郦黎的声音,只能看到他一张一合的唇,和齿间若隐若现的柔软舌尖。
很适合,含着些什么。
他想。
霍琮闭了闭眼,哑声道:“我才二十几,不至于记忆力衰退。”
“这谁能担保呢,我还见过十几岁就少年痴呆的病人……”
郦黎开始胡言乱语了,主打一个只要我不要脸,就可以死不认账。
霍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从小到大,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喉结滚动,侧着身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你知道每当这种时候,我心里都在想什么吗?”
“什么?”
“幸好你遇到的是我,”霍琮放下杯子,轻声道,“换做旁人,你早就被摁在床上艹得浑身发抖了。”
郦黎:“…………”
郦黎:!!?
“不,不是,你刚刚说什么?”郦黎怀疑是自己幻听了,或者说是他还没睡醒,他匪夷所思地指了指自己,“你在跟我开黄腔?霍琮你不会又被人穿了吧!”
“嗯。没有。”
“你居然还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