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朝复乐 第86章

片刻后,钟乐说:“我先......考虑一下吧。”

他没有立刻答应,只说考虑,但这已经足够令傅延朝感到喜悦。

钟乐是个认定一件事就很难再改变的性格,他觉得傅延朝伤害了自己,前世一直排斥傅延朝,重生以后也想断个干净。

但他又不是特别心硬的人,因为傅延朝的姿态实在摆得太低了。

Y国那次,如果钟乐没有迷路,差点遇见危险,傅延朝大概率是不会主动出现的。

除夕这次,如果钟乐没有从通话时的烟花声辨别出,并下楼找到人,傅延朝也不会主动出现。

三年时间,一千多个日月。

再相见时,傅延朝还是没放下执念,他唯唯诺诺,开口连求和都不敢。

钟乐被他热切的视线盯得有些难为情,抬手轻轻推了推傅延朝的胳膊,“你睡沙发,我去给你拿洗漱用品。”

他说完就快步去了浴室,从镜中发现自己的脸颊浮上一层薄红。

钟乐伸手揉了揉脖颈,刚才傅延朝抱着自己时,呼出的热气洒在肌肤上,现在都觉得滚烫。

他用冷水拍了拍,好一会儿才平复好心情。

再出去时,发现傅延朝就守在外面,一看见自己眼睛都亮起来了。

钟乐忍不住想,傅延朝好像一只大型的毛茸茸的犬科动物......

“你用这些就好。”

洗漱用品都是新的,傅延朝刚进屋时穿的拖鞋也是新的,但钟乐家里没有其他人的生活痕迹,那为什么会备着这些新的用品?

傅延朝心中颇为吃味,控制不住乱想,又憋着没问,选择自我消化。

零点一过,窗外燃放着贺新年的烟花。

钟乐回屋前跟傅延朝说了一声,“晚安。”

傅延朝站在门外,与钟乐之间就隔了不到一米的距离。

傅延朝呼吸一滞,好几秒后才启齿道:“明天见,钟乐。”

互道晚安是很浪漫的一件事,但傅延朝更喜欢明天见这个词。

没有告别,充满期待。

浪漫在他这,是永远有明天。

傅延朝原本订了第二天的机票离开,但因为钟乐那句考虑,他顺理成章留下了,睡沙发也心甘情愿。

傅家这几年的春节都在国外度过,傅延朝是不该缺席的,往年他利用时差偷跑回来找钟乐,也被发现了端倪,但没超过一天,傅文江也就睁只眼闭只眼。

但这次傅延朝直接留在国内,并且挂断了傅文江的电话。

大年初一,他跟钟乐一起出门,去湖边看雪景,回来路上又去超市买了点食材准备晚上吃火锅。

傅延朝主动请缨去洗菜,钟乐回房间换衣服时,瞥见枕头下露出来的一个红角。

他觉得疑惑,走上前掀开枕头,下面放了一个鼓鼓的红包。

钟乐:“?!”

他拿着出卧室,小满却坐在猫窝旁边“喵喵喵”叫了好几声。

它的叫声吸引了钟乐的注意力,抬眼看过去才发现猫抓板躺椅上也有一个红包。

钟乐:“......”

钟乐刚把红包拿起来,小满就跳上去开始磨爪子,一边磨,一边叫,好像在跟钟乐告状,“有人捣乱,不让我玩!”

钟乐起身,对着厨房的方向喊:“傅延朝。”

傅延朝围着围裙走出来,肩宽腰窄,手臂肌肉线条又没,因为室内有暖气,他只穿着很薄的一件白色打底衫,勾勒出的腰线下,钟乐甚至能看见他的腹肌。

五官俊朗,他不笑的时候总是给人又凶又严肃,不易接近的感觉,目光却在接触到钟乐时,倏然变得温柔。

像个充满魅力,散发着荷尔蒙的人夫。

钟乐略微一怔,随后轻咳一声,自持冷静扬了扬手上的两个红包,“这是什么意思?”

傅延朝看了一眼,淡淡道:“压岁钱。”

他不是第一次给钟乐压岁钱,但被钟乐从厨房里叫出来,他有些敏感,担心自己办了坏事。

钟乐叹了口气,“你不要把红包放在它猫抓板上,还有它是一只猫......”

那红包的厚度怕是有五位数,钟乐扶额,“它不会用钱,还不如给它几根猫条。”

傅延朝顿了顿,“那你帮它收着,这几年我都没有养过它。”

他语气低落,手上还握着削了半边皮的土豆,“你不喜欢我下次不这样了。”

这话听得钟乐很不是滋味,“......我不是这个意思。”

傅延朝点点头,低眉顺眼道:“我先进去洗菜了。”

留钟乐一个人在原地,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说错什么话了,他莫名坐立难安,最后穿上外套,趁着傅延朝没注意下了楼。

过了十分钟,钟乐就回来了,而傅延朝正拿着手机要给他打电话。

“你去哪儿了?!”傅延朝语气有些着急。

“买东西去了。”钟乐手上拎着便利商店的袋子,他看傅延朝整个人都紧绷着,又解释道:“突然想喝汽水还想吃薯片。”

钟乐太瘦了,傅延朝盼着他能多吃点东西,肩膀放松下来,只是道:“外面冷,你该叫我去帮你买的。”

他其实还想告诉钟乐,端着东西从厨房出来却没见到人时,傅延朝都怀疑昨天到今天的一切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好在他愣住的时候,沙发上的小满爬了起来,用很不屑的目光看了傅延朝一眼。猫还在。

钟乐不会丢下猫。

傅延朝稍稍冷静了些,放下东西正要打电话,钟乐就回来了。

但汽水最后没喝几口,薯片也没吃,钟乐吃火锅后还肚子不太舒服,家里之前的药箱是傅延朝准备的,里面剩的药傅延朝看了一眼生产日期,是不敢给钟乐吃的。

傅延朝叹了口气,将那些药都扔进垃圾桶,并道:“钟乐,你真的很不会照顾自己。”

傅延朝换好衣服出门找药店了,回来时钟乐胃还是不舒服,躺在沙发上身子都蜷缩着,看着小小一团,更加可怜了。

傅延朝没有说错,这三年来,钟乐大多数时间都在学习,吃饭也没有按时,身体自然扛不住。

“要不去医院吧。”傅延朝放下药,很担心。

钟乐见他回来了,看向傅延朝,细声细气道:“没有特别难受了,用不着去医院,吃点药就好。”

真的怪丢人的,谁家大过年吃火锅吃到胃不舒服啊......

“老一辈说过年期间不能吃药去医院的,这样寓意不好。”钟乐小声嘀咕。

傅延朝想说这是迷信,但又舍不得跟他争辩,只是喂他吃了药,又试探着问:“我给你揉揉?”

傅延朝不确定现在说这话算不算越界。

钟乐却说好,伸起胳膊被傅延朝挪了个位置,随后倚靠在对方怀里。

傅延朝的手很热,力道不轻不重刚刚好,钟乐一开始以为自己会不习惯他的触碰,没承想过了几分钟竟舒服到都开始犯困。

他眯起眼睛,眉心放松,嘴唇微微张开,气息浅而均匀,像一只吃饱餍足摊开肚皮给人摸的猫崽。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反正最后是被傅延朝抱回卧室的。

傅延朝依依不舍看了他很久,最后弯腰落下一个轻柔地吻在钟乐的额头,随后轻轻关上门回到客厅。

当他拿起衣服进浴室时,衣服里面夹着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喜庆的大红色,上面写着金色的“压岁包”三个字。

傅延朝看着卧室的方向,下意识攥紧手中的红包。

傅延朝跟钟乐兜兜转转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在新年收到钟乐给的红包。

他拍了拍脸,确定自己没在做梦,做梦都没这么开心的时候。

傅延朝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这是他过得最开心最难忘的一天。

他躺在沙发上,将那个红包按在胸口不撒手,嘴角幅度上扬。

心脏滚烫,一夜未眠。

钟乐在大年初二的傍晚接到了代初荷打来的电话。

他并不惊讶对方能找到自己的联系方式,只是代初荷略显疲惫,带着哭腔的声音,跟自己印象无论哪个时期都对不上号。

“小朝是不是去找你了?!”她并不冷静,甚至开口求钟乐,“他没有做极端的行为伤害你吧?!”

代初荷表现得很紧张,“钟乐,你不要怪他!他只是生病了,这三年来他一直都有在看医生,但自从跟你在Y国见面后,他连药都不吃了。”

“我已经安排好了人将他带回来,如果他......你也别报警......”

代初荷说:“他的精神状态,我怕他承受不住,我不想失去儿子......”

钟乐听后,突然有些喘不上气,他被代初荷这些话震惊到不知该说什么。

傅延朝生病了?

傅延朝在吃药?

从两人遇见的那天,钟乐或多或少看出傅延朝其实也过得不好,只是没想到他严重到需要看医生,并且一直吃药的程度。

钟乐看了一眼此时在厨房熬粥的傅延朝,为了隔音,他走到阳台关上门。

冷风袭来,脑子却仍有些混沌,很多念头光是闪过,都足以令他迷茫无措。

钟乐迟疑片刻,才开口道:“他是在我这,不过没有伤害我,这两天他都住在我家。”

代初荷请求的话想了一箩筐,生生被钟乐这句话给堵了回去,她难以置信道:“他让他住你家?那你们......”

钟乐打断她的话,认真问道:“您能给我说说三年前的事吗?”

傅延朝仿佛有了分离焦虑般,他总是过不了多久就要看一眼钟乐,从厨房出来时,见钟乐穿着单薄,却在冰天雪地的阳台上挨冻。

傅延朝眉头皱起,见他在打电话,很克制地敲了敲阳台的玻璃门,并问道:“你在跟谁打电话?怎么不在屋里打?!”

钟乐看了傅延朝一眼,抬起手示意他先别说话,又垂下眼眸,低声说了句:“谢谢您,我都明白了。”

钟乐说:“祝您新年快乐。”

钟乐语气恭敬,说话也极有礼貌,想必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个长辈,但傅延朝猜不到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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