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昭说:“那你捡给她!我不要了,恶心,死男同。”
他气得反复拿湿纸巾擦手,搓红了又换一张接着擦。放到之前他一定要给吴杉脑袋打出血,忍下来也无非是朋友劝的那句,不能在连天雪的场子闹。现在天雪哥私底下才不会给他补偿,天雪哥说他不懂规矩,什么不结婚了也会把自己当弟弟都是骗人的话,斯和真不来了一次,就立马把他撇开。
林折桂给他挤护手霜,问:“行了,那你还要不要去找那个姓连的?”
“当然去啊。”斯昭说,“不然他真不理我了。”
“……”林折桂感到无语,“你真是,哪天让他给捅了都担心人家衣服上溅血点子。”
斯昭又抽了湿纸巾擦脸,对着手机镜子把自己整理干净,衣服褶子都抚平了,再去展厅。
这次展厅是为了连天雪前段时间拍下来的那块表布置的,因此宾客送来一起展示的藏品也都是钟表,都很懂礼数的比那块表的身价低了些。除了连天意,带了一块刚巧拍价要贵过十几万的古董表,他背后是连老爷子,来的人都知道他是故意让连天雪不痛快。
白天喆碰了碰连天雪的肩膀,问他:“你怎么看?”
连天雪说:“后悔回来第一天没给他撞死。”
许闻山并非他们这种豪门,从不参与家族斗争,这种对话听了每次都劝:“受不了你们天天干这些缺德的事。”
白天喆摇头:“你这话说的,我可没干,我家只有我一个。也就连天雪这么缺德,我对堂弟表弟都很好。”他眼睛尖,看到远处有人在看他们这里,立刻压低声音讲:“那边闻世昌领着他弟看你呢,他要给你拉皮条。”
连天雪说:“哦。”
白天喆顿感无聊:“你这人好没意思,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啊?”
连天雪淡淡道:“这场子里除了姓连的,哪家都想跟我扯关系。”
许闻山倒是回头看了一眼白天喆说的那个男孩,窄双的上翘眼睛,黑头发,气质斯斯文文的,跟斯和有点像。看来是连天雪跟斯家那对双胞胎纠缠太久,外人都以为他就喜欢这种长相的,如今斯和要悔婚的传言满城风雨,各家就忙着过来卖儿女攀关系。
看连天雪玩手机,白天喆就憋不住了:“闻世昌之前就找过我推销他弟呢,我都替你推了一回,他是我爸那边的亲戚嘛,死皮赖脸的跟我打听,问你跟斯和还要不要结婚……你知道我这人不太会说谎,实话实说咯。”
什么不太会说谎,根本是爱看热闹。连天雪说:“我下次问你项目中标信息你也实话实说。”
所谓实话就是,连天雪确实不打算结婚了,政府信息已公布,觊觎那块地的人越来越多。条条大路通罗马,他决定换条路,之所以还没和斯家撕破脸,是因为在考虑那条路更快。
许闻山问:“那斯昭呢?”
“关他什么事?”连天雪的连连看没连上,过关超时了,于是把手机收了起来。
“你要是对付斯和的话,不就跟他有关?说到底他跟他哥才是一条线上的。”白天喆又找到新话题了,兴致勃勃,“你是不是觉得那小孩会无条件站你,我告诉你,血浓于水,你别再让他给耍了。”
连天雪表情波动很大,他好像听了个笑话:“我被他耍?你真敢想。”
白天喆闻言摊摊手:“随你咯,我是可怜他,谁家没两个傻弟弟呢。”
连天雪坏事做尽,小学时老师发糖,到他的时候不是喜欢的那个口味,之后就再也不吃那种糖;中学时家里不同意他去游乐园,此后白天喆想带他去,他死都不去,那个游乐园的一切提都不让提,终于在前几年拿下那块地,把游乐园推了重建了;大学时喜欢的公司竞赛没给他一等奖,也是一路拉黑到今天,去年给人家收购了。
所以他要是没按计划与斯和结婚,不知道会不会又犯病。而善良的白天喆应该会暗暗热心帮助斯和,然后一不小心多分一杯羹。
真是好主意,不如先给斯昭发个信息,让他过来闹一场。
作者有话说:
来了来了!两天不见都好想你们~
第15章
斯昭手机响了,是白天喆的消息。他跟白天喆不算熟,也就是吃席的时候会拼桌的关系,虽然是天雪哥的朋友,但斯昭少有尊重之心,并不回消息。
林折桂也看到了消息,她心里迅速过了一遍斯昭搅黄相亲的历史战绩,拉住斯昭说:“你要是去捉奸,我就离你远一点了,我这是新裙子。”
斯昭沉默了几秒,他攥着手机,绕着喷泉池子走,林折桂不明所以,跟着他转了三圈。
斯昭说:“我不会闹的,我就看看,等他们聊完了我再找天雪哥。”
这回换林折桂沉默了,她摸了一下斯昭额头:“你重生了?好好的超雄小子怎么变冷脸洗内裤的前妻了?给我看看,不行咱们现在就去医院……”
斯昭恼羞成怒,甩开她的手:“你有病吧!怎么老说乱七八糟听不懂的话!谁是前妻啊!”他愤愤往前走了几步,看林折桂没跟上来,又冲回来把她拉上,“走了,我不能让他再讨厌我了。”
他得让天雪哥知道,他是一个宽容、大度、乖巧、懂事的好弟弟,可能从前是刁蛮了点,但人是会改变的。既然他变了,那天雪哥对他就不要变了。
他们一到展厅,赵助理就看见了,跟他们说休息间在二楼,需要的话可以给他们拿很多好酒。她是眼瞅着要下班了,已经在钉钉上公费打好车了,不想再给斯昭收拾烂摊子。
“你今天忍忍行不行,大周五的我想回去睡了,那个闻世昌是星世机械的董事,最近和公司有交易,我的建议是不要打他,好吗?”赵助理贴心的帮他在浏览器搜索了一下个人百度百科,往下滑人际关系,“那个闻桉呢,是他的弟弟,一直在国外读书,我这里也没啥信息,不过你放心,姓连的不喜欢有留学经历的小孩。”
斯昭看了看跟在闻世昌身后的闻桉,他们看起来已经聊了有一会儿了,连天雪的表情是那种恰到好处的客套微笑。
林折桂替斯昭说话:“赵助理你放心回去吧,斯昭说他从今天要做乖宝宝了。”赵助理将信将疑,走之前还是把休息室的房卡给了他们。
斯昭也确实没闹,他就在刚好能看见的地方默默盯着。闻桉看起来很懂礼貌,长相跟斯和有几分相似,但比起斯和气质要温和很多。斯昭也偷偷问过赵助理,连天雪到底喜欢什么类型的人,赵助理说他不太喜欢人,他喜欢钱。
也不知道这个闻桉背后,是不是也像斯和有块地或者其他利益做陪嫁。
他在人群中和白天喆对上眼了,白天喆朝他勾勾手,斯昭回了个白眼。
白天喆有被气到,干脆开口帮衬他的远方亲戚了:“闻桉今年26了吧,也不知道有没有谈朋友。”
闻世昌立刻顺着杆子接话:“还没呢,他就光学习了,感情生活一片空白,这不是才说多带着他出来交际交际!”
他轻轻推了闻桉一下,闻桉也开口:“是,我回国没多久,认识的朋友不多。”
白天喆又往远处给斯昭个挑衅的眼神,结果斯昭瞪了他一眼,转头走了。什么鬼,竟然没闹起来?他气得又添把火:“这样,我们换波联系方式吧,你连大哥是最爱开宴会的人,以后多叫你来。”
闻桉于是拿出手机,说:“天雪哥,我加你吧。”
此话一出,空气静默了几秒。闻桉举着手机不知所措,他回头看闻世昌,闻世昌也是摸不着头脑。
连天雪并没有掏手机,前面还算客气的笑脸收起来了,说:“手机没电,下次吧。”他眼神冷,声音更冷,说完毫不犹豫转身离开。白天喆找不到乐子,只给闻家兄弟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就也跟着走了。
“连先生……”闻世昌不敢追过去,便紧走几步拉住了他们中最好说话的许闻山,问他,“这是怎么了,闻桉他说话有哪里不对得罪了连先生吗?”
许闻山果然好心,提醒他:“下次见面还是叫连先生吧。”
连老爷子好取名,早早就把孙子孙女的名字全起好。但他实在不满意二女儿选的丈夫,本该指名天瑞,偏偏指了定给孙女用的天雪做名字。因此不喜欢连天雪的人都爱拿名字揶揄他,直到连天雪掌权了,大家就都老实地叫“连先生”“二少爷”“连总”了。前两年老头又要孙子把名字改回天瑞,连天雪没同意,两人闹得不太愉快。
闻世昌是明白人,只能怪自己功课做不足了,拜托许闻山帮忙多说两句好话,道个歉。
白天喆也收到了闻世昌的消息,他问连天雪:“生气了?人家又不是故意那么叫你,真够小气的。”
连天雪说:“滚,烦你了。”
“唉哟,喊你句‘天雪哥’而已,斯昭不是天天那么叫?”
连天雪自然有他的道理:“他那么叫是他的事,他又不图什么。闻世昌推个弟弟过来,可不是为了只从我手里要辆车吧?”他又打开手机,要不是跟星世机械还有合作,他想把闻世昌也删掉。什么人都给他介绍,他又不是急着结婚,送几个美人就能色令智昏,真是瞧不起他连天雪。
手机弹窗了一条横幅,显示佩戴者血液里酒精含量升高,连天雪干脆一个人往休息室走。
他看着斯昭的定位在自己周围徘徊好半天,情绪低落,实在有悖于办宴会逗小孩的初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饭也没吃好,应该够斯昭受的了。赵助理已经下班了,看斯诚桦也走了,真把斯昭一个人丢庄园他喝多了恐怕要迷路,醉酒吹风容易冻死,还是少做出人命的事。
连天雪到二楼捡起斯昭,迎面碰上了连老头。
接小孩路上碰见老头,真晦气。
连天雪还是微笑:“外公,你这个年纪应该早睡,避免短命。”
连鸿业一见他就气,气他不听话,但偏偏又是最像自己的孙子。“牙尖嘴利,跟你妈学的。”他看到醉醺醺挂在孙子身上的斯昭,又是一百分的嫌弃,“最好还是别学你妈选对象的眼光,但凡你妈懂事听我的,你能早接手公司很多年。”
“哈哈,”连天雪没有感情的笑了两声,“外公又忆当年了。”
连鸿业现在吵不过孙子了,气得发抖,指着连天雪“你你你”半天,最后挥袖道:“你跟斯和的事,赶紧解决!要是真结婚,我也就不管了,现在绿帽子都戴到头上了,你不嫌丢人,我们连家嫌!”
斯昭本来睡得迷迷糊糊,有人扶自己他就靠着,可突然听见他哥的名字,立马精神起来,瞪大眼睛:“老东西,你胡说八道什么!你嫌谁丢人?”
连老头心想,教育不了孙子,他还教育不了斯昭这个小辈吗?于是说:“说你哥,还有你,真是没教养!”
斯昭才被骂过没规矩,又让他说没教养,当即炸了毛:“你说谁没教养,老不死的!我哥跟天雪哥好好的,你才是,没教养,你把连天意叫回来什么意思,甩脸子给谁看呢!”
连鸿业被气得血压快上去了:“连天雪,这就是你教的人是吗!”
连天雪象征性地拽着斯昭的西服角,表示自己在拦着:“您这么大岁数还跟小孩计较啊,心胸开阔才能长寿。”
“他小吗?”连鸿业咬牙切齿,“十几岁是小孩,他……”
“他还在上学,当然不懂人情世故,喝了酒,又不是故意骂你,外公何必这么小气。”
连老头又冷哼一声:“你要是养狗,就训好了,别像我当年送你那条……”
斯昭刚被拉住又扑上来:“你骂谁狗呢!我咬你信不信啊!”
连天雪总算一把揽住斯昭,把他往楼下顺。他们一路走到外面,司机们停车接人的地方。
连天雪扭头问他:“张叔在外面等你呢吗?”
斯昭搂住他的胳膊:“天雪哥,我给你当狗……”
“……”连天雪看他傻不愣登的,只好自己给他司机发信息。
没得到回应,斯昭又晃他:“好不好,好不好?”
连天雪把他从自己身上扒拉下来,说:“好什么,你把我姥爷要气死了。”
斯昭说:“不是你让我咬的嘛……”他虽然喝多醉了,但还是最清楚天雪哥心思的,天雪哥玩连连看的会议就是可以打断的,家里人是都不喜欢的,所以舅舅他敢咬,姥爷他也敢咬。咬完了还要摇着尾巴邀功,“我做的好不好?”
连天雪也很满意,说好,非常好,回家吧。
张叔把车开过来了,陪他一起的林折桂早在车上睡着了,连天雪就也上自己车了,司机要发动,结果斯昭不肯上车又跑来敲他的车窗。
“怎么了?”连天雪把车窗摇下去,顿时一阵冷风吹进来,连带着斯昭身上的酒气。
斯昭不说话,手死死扒着车窗不让车窗摇上去。天黑后风刮得更冷了,把他卷翘的发尾吹得摆动起来,额前的刘海也乱糟糟的。他的脸因为喝了太多酒,红得发烫,那团红从两颊延到耳朵尖,格外可怜。
连天雪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因为斯昭的嘴唇很红,酒精和冷风都可以稍微忍受。
“天雪哥……”斯昭醉醺醺的眼睛含着水冲他缓慢地眨呀眨,声音哑哑的。
“行了,上车。”连天雪不想吹冷风了。
斯昭得了允许,嘿嘿笑两声,却没有拉开车门。他扒着车窗,半个身子往里面探,又卡在半道。
“连先生,”司机见状回头问,“要不要我……”连天雪摇头。
斯昭一个人也很努力,酒精让他的动作笨拙而迟缓,没法很好地保持平衡,差点摔下去。让他不走寻常路,出了一头汗,又过了五分钟终于把另一条腿挤进来,整个人流进车内,滑到了后座上。
“想冻死我?”连天雪问他。
斯昭在后座上扭来扭去调整姿势,但显然醉的不轻,难以坐直,于是拽着连天雪的大衣,靠在他大腿上回答:“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连天雪把车窗关上,车内总算暖和起来。“又故意揩油是不是?”斯昭的手冻得冰凉,刚刚太用力扒着车窗指节都泛白了,捂一会儿回血了又红得发烫。“你戒指呢?”
斯昭说:“扔了。”
“又谁惹你了?”连天雪捏了一会儿,“手别动了。”他从车里小抽屉摸出一把指甲刀,他看到斯昭的大拇指指甲劈了,其他指甲也有点长,干脆剪掉。
斯昭乖乖伸着手指,脑袋里却像一团浆糊,他一边想着不给天雪哥找事了,一边又委屈的想告状,结果想不起来是谁。“我忘了……”他只记得自己要讨好哥,“天雪哥,你还生我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