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诚桦大吼:“斯和你别添乱,回自己房间冷静一下,你最好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继母胡韵芳也说:“阿和,别惹你爸生气了,先回去休息吧。”
斯和看一眼斯昭,笑笑,转身回房间了。管家这时候拿来冰袋给斯昭,让他敷脸,斯昭不肯用。
“你是觉得我最顽劣,还是觉得我最没用?”斯昭问。
斯诚桦反问他:“你自己不清楚?”
斯昭笑了:“好,因为我最没用,所以着急把我卖了是吧!”
“小昭呀,一家人你怎么能说这么难听的话呢?什么卖不卖的,家里只是想多给你介绍点年轻人认识,哪一次强迫你怎样了?”胡韵芳也要给斯昭倒水,结果被斯父一巴掌将水杯摔到地上,碎了一地玻璃水纹。
斯诚桦说:“你不要和他讲,他什么都听不懂,但凡懂点事……”
“但凡懂点事,我当时就该死了,省得让你现在操心,对吧?”斯昭懒得和他吵,直接用这老一句来噎人。好在效果还行,斯父仍旧是被这句堵得说不出话,只“你你你”个不停。
斯昭不再理会,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水龙头拧很大,水花四溅,衣服领子都湿透了。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直到陌生,他觉得镜子里的是斯和。也不能怪给斯和,因为斯和也只是被选择的,何况他本来就样样比自己好。但斯和从不跟他说软话,也不抱他。他们兄弟不和,哪怕挨了一样的巴掌。所以只要是斯和喜欢的,斯昭就讨厌,斯和讨厌的,斯昭就喜欢。
他走回卧室,木地板上留了一串水痕,坐到床上还是洇湿一片床单被角,活像只水鬼。
斯昭想打个电话跟谁说,不想打给朋友显得自己又生气,不能打给连天雪他听不懂,只好蹲在床上等斯和敲门过来骂他。
作者有话说:
现实里是不可以随便撞车的,这是小说,这是小说
第8章
斯昭跟斯和不太像双胞胎。
尽管他们同时出生,总穿同样的制服,声音一样,连痣的位置都相同。斯和总是更完美一点,就像买手机时,手头宽裕的人总想一步到位的旗舰机,相对来说,斯昭是退而求其次。
小时候斯昭不是很介意,他很黏哥哥,他们是双胞胎,不分彼此,哥哥的就是他的。直到发现原来很多哥哥的东西不能属于自己,他们有了隔阂,那就不是双胞胎了,斯和是斯昭有点距离的哥哥。
斯昭清楚,斯和也很清楚,他们的关系螺旋无序地变化,有时是亲密的、最依赖的哥哥,有时是叛逆的、最讨厌的弟弟。
大概十一点,斯昭去推斯和的卧室门,没锁,斯和在打电话,大概是工作上的事情。斯昭听了一会儿,发现电话那头是顾新晔,吵起来:“大晚上的有完没完,顾新晔你赶紧把电话挂掉!”
电话那头顾新晔的笑声没开免提也能听到:“哎呀怎么办,我惹小舅子生气了,结婚的时候不会故意为难我吧?”顾新晔在小组作业时还装得好好先生似的,很照顾斯昭,现在追到斯和就开始欺负弟弟。
斯昭一下子抢过手机:“谁是你小舅子?滚,有我在你俩不可能结婚。”
“哇,好封建啊,你这样我就只能跟你哥私奔了。”
斯和拿回手机轻声说:“不用私奔,下周我会和你求婚,请在周五下午空出时间。”说完他挂掉电话,看见斯昭瞪大了眼睛,胸口一起一伏的,不知道还以为脸上那巴掌是他打的。
斯昭气得发抖:“这么大的事情你不提前和我商量吗?”
斯和说:“我以为你不想知道。”
他们很早就不再交流心事了,这时候又发什么火?斯和心想,斯昭在染头发前也没和自己商量。
斯昭则是受了很大的冲击,他隐隐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是今天。 斯和一直在谈恋爱,没错,但怎么就突然要结婚了?“结婚”这个词居然离他那么近吗?一片混沌的脑海里唯一能抓到的碎片就是“连天雪”,他脱口而出:“天雪哥呢?他知道了怎么办?”
斯和说:“你为什么总提他?他和我有什么关系,和你有什么关系,我都不爱他,为什么会跟他结婚?”
“不结婚不行吗?”斯昭问他,“你可以钓着他。”
斯和气笑了,他觉得斯昭实在天真:“我钓着谁?斯昭,你这么大人了,不会真的信连天雪是对我一见钟情才追了我这么久吧?”
“不可以吗?顾新晔不就是这样?”
“……”
从小到大斯和总能收到很多人喜欢,连天雪也不免俗,斯昭是这样认为的。“好吧,因为你将来会继承九洲能源,因为这个喜欢你,也没有错吧。他跟你结婚也没什么不好,股价会涨很多,而且顾新晔那么喜欢你,应该不介意做小三。”斯昭这样说。
“不要提公司什么的,你那么盼着我跟他结婚,是因为你想和他在一起。”斯和陈述道。
斯昭没法否定,他避开斯和的眼神,想找什么借口,可是没有。他不懂公司,不懂股价,只知道如果连天雪爱他哥哥,就也会爱他。
“不可以,斯昭,绝对不行,你应该离他远一点。”
斯昭不想听了,站起来:“我要回去睡了……”
但斯和下定决心要跟他讲清楚其中利害,死死抓住他的手腕,神情严肃认真。
“你知道姥爷要不行了吧?三年前,他立了遗嘱把平郊那块地留给我。你从来不看新闻,上上个月那里被列为政府重点开发项目,连天雪是想要那块地。”
斯昭愣了一下:“什么遗嘱……我都不知道。”他本能想逃离这个房间,往后缩了缩,他不想再听后面的话了。
什么公共服务,什么交通枢纽,什么政策补贴……他听不懂,他只知道斯和结婚的事情没人告诉他,姥爷遗嘱的事情也没人告诉他。斯昭当然明白继承资源的得是斯和,毕竟他不学无术这些东西放他手里根本没用,可他还是难过,以至于掉了两滴眼泪。
斯和继续说:“这件事你当然不知道,斯诚桦都不知道的事,他连天雪知道,三年前他就知道,我是去年知道的,他比我知道的都早。”他越是身体前倾,斯昭就越是往后倒,“他很恐怖,你明白吗?”
斯昭感觉水分正急速的从他身体里抽离,空气也是,他有点喘不上气。他只好也紧紧抓住斯和的手,一字一顿地说:“你什么都知道,你什么都不跟我说。”说完眼泪便决了堤,不停流到脖颈间。在第一滴眼泪滴到床单上时,他突然爆发了似的,提高声音大叫,“没人在乎我!”
斯和有预料到他的反应,想要抱住他,但斯昭挣扎得厉害,床上乱成一团。斯昭小时候是这样,得不到的玩具,就躺在地上嚎啕大哭,但总有东西是哭也没有的,因此这回的哭不算很吵闹。
“姥爷也爱你的,有的是……”
“你不要说了!我讨厌你,我讨厌你们!”斯昭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推开了斯和,他手扶着床边柜,慌乱中撞掉了一只花瓶。
花瓶碎裂发出清脆的声响,插在瓶中的向日葵散了一地,湿漉漉地躺在碎瓷片上。
斯昭吓了一跳,他想说对不起,但话被堵在喉咙里。
才几分钟,他竟然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卧室的。他听到走廊里斯和扫地的声音,笤帚揽着碎瓷片和水,发出沉甸甸的声响。现在斯昭才算冷静下来,蹲在自己的床头擦干眼泪,想那几枝向日葵还很新鲜,应该是斯和今早刚修剪过的,还有那个花瓶,也是斯和最喜欢的,顾新晔送的。
我真会惹祸。斯昭把脑袋埋进膝盖和身体的夹缝,今天斯和还没说他旷课去拍卖会的事。
唉,也不能怪斯和,他实在不应该冲着斯和发火。
他迷迷糊糊睡着了,又迷迷糊糊惊醒了,给连天雪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的语气阴森森的,夹杂着睡意和怒火:“六点半给我打电话,斯昭,你最好有事。”
斯昭小声说:“我以为八点半呢……”
“……”连天雪在床上猛地翻了个身,他睡觉轻,手机一震就醒了,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斯昭又什么毛病,昨晚撞了人家的车,不是都处理好了,还打什么电话。他干脆闭上眼,等斯昭自己说什么事。
等到连天雪都快重新睡着了,斯昭才出声。
“我把斯和的花瓶碰碎了。”
“嗯……”
斯昭说:“他很喜欢那个花瓶来着……”
连天雪说:“再买一个。”
“再买一个行吗?一样吗?”斯昭问,“虽然是一样的花瓶,但是一样吗?”
连天雪想这死孩子又怎么了,夜里听歌给自己听进去了?他又不是幼师,怎么连这个也要管?他干脆问:“想我怎么回答你?”
斯昭也不知道:“你没答案吗?”
连天雪打了个哈欠,把手机扔在枕头边上,平躺道:“随便。”
他睡了一会儿,眯着眼睛看屏幕,发现还没挂断。
“斯昭。”
“嗯?”对面倒是应得快。
连天雪听出他又有鼻音,八成又哭过。真不明白,一天天的,全天下委屈都让他一个人受了似的。但比起闹,哭还是更惹人怜爱些,连天雪说:“没别的事你就自己挂了。”他懒得按挂断键。
斯昭问他:“天雪哥……我要不是斯和的弟弟,你还会对我好吗?”
“可是你是。”怎么又这个问题,前几天好像刚问过。
斯昭听起来快哭了:“如果呢?如果我们没有关系……”
哪有那么多如果,可连天雪要是不回答,斯昭估计得一直问。所以他说:“结不结婚都当你是弟弟。”
斯昭说好的,连天雪说行了,花瓶照片发过来,给他买仨,摔一个摆俩。电话那边终于挂了。
第9章
等到公司了,连天雪收到照片一识图,服了,这么便宜的花瓶碎了有什么可哭的,几十块钱害他早上睡不好。
斯和就是有病,有斯昭这种好弟弟不知道珍惜。要是连天雪有这样的弟弟得乐死,又不学无术还不讨爹妈喜欢,对继承家产没半点威胁,摔你个花瓶怎么了,把他布加迪开出去掉河里他都不吭声。
连天意就要讨人厌的多,聪明,长得像姥姥,最讨老头欢心。希望和布加迪一起沉河里,葬礼上他会象征性掉眼泪。
“哎呀,天雪哥好像不是很欢迎我的样子。”连天意在他办公室装白痴,“这么看,我下飞机回来路上要撞我的车不会真是你安排的吧?”
连天雪和善笑笑:“咱们俩的关系是这辈里最好的,你回来,姥爷可让我好好照顾你呢。”
连家枝繁叶茂,旁亲不必多说,连老头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大女儿有三个孩子,但都是外姓不算什么大事。连天雪母亲排行老二,早年逃婚闹得满城风雨,嫁给了个大学教授,因此退出了连家的权力中心。小舅按能力只是勉强合格,但老顽固眼里,听话的庸才总比叛逆的小聪明有用。小舅家里两个儿子,小儿子今年才10岁,大儿子就是连天意。还在国内时,他们就总被安排在一起比较,说关系最近确实没错。
“是吗?我还以为你只认斯家那个小弟弟,不要我这个亲弟弟呢。”
“据我所知,舅舅的儿子应该叫表弟吧?”
连天意无辜地看他:“我在国外呆久了,弄不清楚,只知道血浓于水呢。”
连天雪心想,怎么没死国外,回来干嘛。但接风宴还是得按规矩摆,连老头一把年纪了最爱搞这些有的没的团圆局,都各怀鬼胎还得一桌吃饭,真不怕哪天谁给他毒死。
他是不太喜欢宴会的,能交际又不是爱交际,说那么多话不如在边儿上吃果盘。他羡慕起斯昭了,喝酒吃饭不动一点脑子,又有宴会了他应该能玩的挺开心。
是该放松一下,最近天天生气,连天雪看着手机上斯昭的心情连着一礼拜都显示低落比开心多,到底谁成天在惹他。
上午导师开了组会,每个人上去汇报作业进度,斯昭的绘本仍停留在大纲阶段,结果自然是被导师大骂一通,让他这周必须把细化好的台词交上来。“知道你是少爷,但你考到我这里来,不管你在外面干什么,作业必须按时交。”导师不太满意他在校园里的传闻。校内不同校外,会传斯昭与连家关系的人少,更多知道他是与同学飙车打架通告批评。
斯昭对导师倒很少顶嘴,他心虚的时候很老实,拔掉U盘回座位了。
他的同桌蔡琛不太爱讲话,但已经是他大学里关系最不错的了。大一时斯昭刚拿的驾照,热衷于开车接送任何人以展示自己的车技,谁知道被室友传来传去是他仗着自己有钱,私生活乱来。蔡琛是唯一没参与讨论的室友,所以再其他人都被斯昭打了的情况下,和他成为了朋友。
蔡琛说:“你的作业不能再拖了。 ”
斯昭歪倒在自己的胳膊上:“我写不下去,我这个故事主题很欢快的,我不高兴就没灵感。”
蔡琛问:“你又为什么不高兴?”
斯昭叹口气:“斯和要跟顾新晔求婚……哦,这件事你可不要乱说出去!”
蔡琛思考了一会儿,考虑到斯昭不爱在学校待着,反应又总是慢半拍,很善良地同他解释:“上个月校园采访他们就说有结婚的打算了。”
斯昭彻底趴下了,脸埋在笔记本上。他都不是最先知道这件事的人,这算哪门子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