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真以为,是曲馥清把游从乐逼疯的。
“纠正一点。”曲馥清闭眼。
再睁开眼时,她已经没有了放在飘渺的感觉,手里的果盘也放下了。
“阿乐是先手术失败,疯了。我再放出的死讯。”她没有纠正别的。
这就说明,她确实动了手脚,所以陈渚韵和游从礼这些年才一直都没能查到真相。
“还有,她是你娘亲。不要直呼其名。”
她已经走到了曲明渊面前——透过她,打量着她身后的江雨浓。
江雨浓心底一惊,冷汗冒了上来。
可又不敢露怯,只能直挺挺的站着,用不卑不亢的态度抵御曲馥清视线的侵略。
这些都是曲明渊对母亲的一种反抗。
曲馥清扫了曲明渊一眼。“我说了,没有。你知道,是她主动找我要继续联姻。”
所以她只是想过。
幻想着能把游从乐,这位她从小喜欢到大,却在尚且懵懂的年纪被人抢走的未婚妻从陈渚韵身边夺回来,还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幻想过自己有时间穿梭的机器,能够回到高中,阻止游从乐和陈渚韵相识,能够提前和游从乐告白,能够死死的捏着未婚妻的身份不放。
而现实残酷。她还在努力克制,噩耗就来到了。
“不对。”曲明渊打断了两个人毫无意义的争吵。
她们谁都没有在听对方说话,再这么吵下去,曲明渊怕游从礼会失控动手。
“她生病了,对吗?”曲明渊看向病床上的人。
“我记得……我查到过。”曲明渊语速越来越快。
“我出生之前,玉家人也曾频繁的来过曲家。你和玉……曲家和玉家的交道也是那会儿打下的,所以我才会从小就认识玉泠雪。”
“或许,游从乐很早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我不知道她患了什么病,病灶大概在头部。她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不想耽误陈渚韵,也想让自己活得有价值一点。”
“对于一个大学刚毕业的豪门非核心成员来说,最大的价值就是联姻。所以她找到了你,希望能燃尽自己身上的价值。”
“而你……你动了私心,对吗?”曲明渊一口气说到这儿,停了停。
她不完全清楚这四个人的爱恨情仇。
但她知道陈渚韵喜欢过游从乐。
曲馥清和游从乐是青梅,有婚约。
而最后曲馥清也和游从乐成婚了。
曲馥清只是呆站着,静静的看着曲明渊。
好像她从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曲明渊挡了一下,替江雨浓卸掉曲馥清审视的大半重量。
“我又不认识她。”曲明渊目光如炬。
曲馥清微敛眼皮。曲明渊把江雨浓护的很好。
她们周旋了三四个月,她一点消息都没查出来。
曲馥清不免想到自己和游从乐。
那会儿她比曲明渊稚嫩多了。
游从乐也不如江雨浓长情。
所以,说好要过一辈子,她们长大以后一定会结婚,这样的誓言,最终也变成了幼儿无效的假诺。
“这就是你喜欢的人?没感觉哪里特别。”曲馥清看了一眼江雨浓就收回了眼神。
有的人……有的感情,真是多看一眼心脏都酸。
况且,世界格局不比当年。
大陆在蓬勃发展。海外的势头也不减当年。
港城有些落后了。曲家不能固步自封,局限在那片小小的钢铁森林。
于情于理,曲馥清都不能认可女儿和这位平平无奇的小姑娘的感情。
江雨浓被曲馥清看得腿都在发抖。
曲馥清身居高位已久,何况对江雨浓也颇有意见。
她眼神里的不屑与恶意都要化为实质,扎向江雨浓。
江雨浓不免想起她的学生时代。
她是受过很多这样的冷眼,曾经习惯。
如今却没法再忍受,何况眼前人还是心上人的母亲。
她们的爱情并不受到爱人亲长的祝福。这种感觉非常糟糕。
“我喜欢她,这就够了。她的特别之处,我不需要同你讲,反正你也听不进去。”
曲明渊捏住了江雨浓的手。
江雨浓不知所措,只能低头,真就藏了起来。
她也明白为什么曲明渊不让她现在回曲家了。
有的人需要妻子讨好长辈。
而曲明渊不会让江雨浓受这方面的委屈。
“她能给你带来什么?我们家不需要建筑行业的人脉。”曲馥清对曲明渊也很不满。
她的眼从江雨浓身上挪开。江雨浓只觉得如蒙大赦,一座山从背上挪开了。
曲明渊不怕曲馥清的眼神。
“我需要。我需要她,各种各样的意义上。不是因为她能给我带来利益,而是因为我爱她。你已经老了,也会犯糊涂,恐怕,也不太了解如今的格局。别忘了曲家需要什么,是我说了算。”今天是最后的对峙。
曲明渊有时会想,她不一定需要曲馥清的认可。
她大概,只是来通知一声。
事业捏在她手里,曲家大权被她牢牢把控。
她把领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如果今天过去,曲馥清还不同意,那她也只能“私下”和江雨浓领证了。
不过是少一点亲人的祝福。
换个角度想。至少还有妹妹能当她们婚礼上的花童。
曲馥清不满曲明渊的叛逆。
她最讨厌的就是女儿身上的不羁,自傲。
总会让她想起大学时期的游从乐,那个爱上了别人,和自己离得最远的游从乐。
两个人互相对彼此散发着厌恶的恶意,或许还有恨。
战争一触即发。
江雨浓原本还想说点什么,表现一下自己,被曲明渊拦住了。
而游从乐在这时又开始念那个名字——陈渚韵的小名。
曲馥清猛地回头,看见陈渚韵捏着游从乐的手。
“小猪?”游从乐好似认出了人。
又好似神游天外,只是回忆落在了和陈渚韵交往的年岁。
“是我。”陈渚韵说话声音好轻。
她在试图一点点走进游从乐的世界。
陈渚韵把游从乐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游从乐眨着眼。她几十年如一日的幻梦,迎来了一个不同的声音。
这种感觉……好奇怪啊。
曲馥清的脸色越来越差,额头到脸,都蒙上了些许阴影。
“你懂什么?那是她该做的。我也这么做过。”到现在,曲馥清都不肯承认自己的私心。
“你不要太搞笑。你是心理变态还是怎么?就这么喜欢拆散真爱?我和阿乐的事你要插一脚,骗我二十六年。小渊和她女朋友的事你也要插一脚,惹得有情人天涯相隔。你一定要看到所有人都不痛快,你才高兴,是吗?”
陈渚韵和曲馥清本来就有恨。
“快滚。”紧接着曲馥清又一句话。
曲明渊便拉着江雨浓,头也不回的奔向她们的未来。
她们走了,陈渚韵和游从礼没有跟上。
想来,那三个人,还有一场盛大的架要吵吧。
而这些,和这对刚得到首肯的小情侣都没有关系了。
“后天就是良辰吉日。”回港城的路上,曲明渊磨梭着手上的素戒,好似随意的对江雨浓说道。
“啊……那刚刚好。”江雨浓今夜就要去给曲明渊准备惊喜。
她说得更不留余地,一点面子都不给。
语调还快,不给曲馥清插嘴的机会。
“也是啊,毕竟,在感情上,你从来就没有痛快过。可惜你和阿乐相识十五年,却没有赢得她的偏爱。阿乐若是知道你做过的这些事,恐怕宁愿没和你联姻过。”
说到这儿,陈渚韵心口被刺痛了一下。
游从乐啊……生病的事,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呢?
她宁可陪着游从乐,度过最后的时光,也不愿意看着游从乐被一个偏执压抑的疯子救成精神病。
“你懂什么?”曲馥清心中的火山终于炸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