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沂从未觉得自己这样有什么不好。
她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家族,足够为她所有的任性买单。
她活得恣意,畅快,也不曾想过自己身上会拖着什么责任。
而现实不美,责任降临了。
岑家毕竟不是最顶尖的那一批豪门。
比岑沂厉害,甚至,比岑煊厉害的都大有人在。
不说那四个响当当的家族,哪怕是玉家随便谁,都不是岑沂惹得起的。
而近日,游从礼开始争权,玉泠雪准备把权力交接下去,曲家小小姐在闹,大小姐的踪迹若有若无。
仅仅是一两个人的动作,港城的经济就受到了波及,开始混乱。
影响最大的是金字塔尖的那四个。
但她们落下的碎石对岑家而言都足够致命。
现在那猫天天跟着岑煊,被岑煊带去了单独住的公寓养着,也没见岑沂多问一句,仿佛忘了。
估计不多时,罗云笺也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岑煊不自觉的揉了下额角。
她妹妹的脾气真挺古怪的。
这也是她不想让妹妹去联姻的原因。
她打心底觉得,除了她们家里人,没人受得了岑沂。
她也不想让妹妹受委屈。
岑沂和康挽玫的相亲被她掐断。
岑煊做出了判断。事业上的事,永远不要让岑沂因此为难。
她做了这么多,努力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妹妹能自在吗?
“是有点,没什么大麻烦,放心。我给你换个别的味道?玫瑰荔枝的怎么样?”岑煊还在和妹妹话家常。
“姐!”岑沂有点急了。
家里肯定出大事了。
岑沂不断在心底重复这句话。
可惜,谁也不肯告诉她。
她缠了很久,岑煊也没有和她说实话。
岑沂有点累了。衣服上的线刺啦一声被她扯了老长,劈里啪啦的一层层分开。
裙摆就此分崩离析。岑煊被吓了一跳,赶紧给她找了条新的裙子。
“好啦,家里的事有我在,你别担心,去玩吧。”临别前,岑煊又摸了摸岑沂的头。
岑沂穿着姐姐的衣服出了门。
冬日的风吹得她冷不丁一抖。
谁都不肯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只需要做最快乐最自在的小公主就好。
可是……
岑沂回头看了一眼偌大的房子。
这是岑家财产的其中之一,她在这儿呆的日子一年里也不足十分之一。
这样的生活。她一直以为是理所当然。
但岑煊的房子都被卖掉了。
妈妈的私人财产好像也空了,昨天去,岑沂没看见她最喜欢的那条,妈妈说了很多次结婚的时候会给她的项链。
倘若这样的生活有一天会消失呢?
岑沂踢着石子,找了个咖啡馆坐下,闷闷不乐。
她问,家里人就说只要她高兴快乐。
她问,公司的人都说她还太小,不需要操心这些。
什么都不让她知道,她哪里高兴得起来。还得装样子,省的姐姐操心。
岑沂郁闷了,勺子使劲儿的碰着杯壁,发出铛铛的响声。
她咬着吸管,似乎要把所有郁气都发泄在吸管上。
吸管晃着液面,折射刺眼的阳光。
岑沂闭上眼,把罗云笺的电话挂断。
烦,太烦了。
这会儿还未到新年。
岑沂坐在书桌前,紧张的捏着裙子。
她这条裙子纯手工定制,因为一个细节不对,被她勒令返工三次。
无论是布料还是工艺,还是设计师,都是最顶级的。
如今被她扯出一条线。
岑沂没注意到这件事,无意识的把线拽在手里把玩。
姐姐要见她。
姐姐一直很宠她,属于她说要星星,姐姐真的会开始组建研究团队,寻找未命名的星星,然后把岑沂的名字放上去。
这也不是玩笑。天上真的飘着一颗叫沂煊的星星。
岑沂的印象里,姐姐从未如此严肃。
也从未如此疲惫。
岑家肯定出事了。
只是岑沂不曾打理家族事业,对于究竟出了什么事,一无所知。
“姐……”门被推开,岑沂蹭得站了起来。
岑煊走路带风,坐到岑沂面前,摸了摸她的头。
“新买的沐浴露还喜欢吗?”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岑煊只是在关心妹妹,一如既往。
“有点太甜了,洗完身上几个小时味道都很重……不对,姐,最近家里是不是遭了什么事啊?”
岑沂也是下意识开始抱怨。
她能抱怨的事可多了,尽管从不放在心上。
但万事万物在她眼里就没有完美的,真要问,她随便都能说出一百个毛病。
也是因为不放在心上,熟悉她的人都习惯她这么唠叨式的吐槽了,还会觉得她可爱,像个炸毛小猫,不喜欢什么还偏要用。
就像她一段段无疾而终的恋情。
她每一个交往对象在母父眼里都显得那么的糟糕,酒品很差的,长得不够惊艳的,穷得寒酸的……
而岑沂好像对此乐此不疲,非要挑有缺点的谈着玩。
罗云笺也属于谈着玩的范畴——至少,在岑沂数次提过要和她结婚之后,岑煊依旧这么认为。
岑沂给罗云笺的喜欢太淡了。
岑煊不是局中人,看得很清楚。
况且罗云笺目的不纯,只是想从岑沂手里搞点人脉。两个人不可能长久。
岑沂对罗云笺就像对家里的那只布偶猫。
来兴趣的时候可以抱着洗澡都不松手。
没兴趣了,猫儿来蹭她,她都当看不见。
冬天了太阳为什么还这么亮?想晒瞎她吗?
下一瞬,岑沂的视线暗了。
她猛地睁开眼,光依旧照不透遮挡,没法填满她的眼。
“下午好。”玫瑰的清香带着缱绻的声音撩过岑沂的耳发。
她以为岑煊那么雷厉风行,作为岑煊的妹妹,岑沂怎么也会有点果敢的性子。
谁知道岑沂整个人和她声音一样,黏黏糊糊,软又糯。
估计,还是甜的。
康挽玫对她有一点兴趣。
但事情办成之前,她的一切接触,都是有目的的。
“喜欢的话,我车上还有一捧。出去兜兜风?”
说话间,她刚刚点的打包的巧克力露已经送过来了。
康挽玫顺手把岑沂的账结了。
“有你这样邀请别人约会的吗?”岑沂瞪了康挽玫一眼,看在她给自己付钱的份上没多说什么,提着包就准备走。
康挽玫把花带上,顺手放在岑沂口袋里。“我也没说是约会啊。”
“你不是来找我约会,那是来找我干什么?”岑沂满眼古怪。
“猜猜看?”康挽玫伸出手。
“我没忘你还没分手。”所以,今天绝对不是来找岑沂约会的。
岑沂不置可否。她是没和罗云笺分手,倒不是因为现在还觉得喜欢,大概只是在制衡眼前这个危险的女人罢了。
第一眼就让岑沂惦记到现在。这女人就是很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