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完甜甜圈,他到地下车库取出好久没开的车,去了傅家老宅。
老宅位于半山腰上,据说是精挑细选的风水宝地,能保家族千年无忧。
进入山脚,傅栖眠单手握着方向盘,心想,说不定傅家收养他的那一年,就是这块风水宝地正好失效的时候。
“棉棉小宝——”
刚把车交给门口的司机,傅栖眠便听见了柔软的呼喊声,衣着舒适的夫人手上还拿着一枝花,连鞋都没有换,就小跑着过来,抱住了青年。
“妈妈想死你啦!”
傅母在家很少喷香水,周身几乎只有淡淡的焚香味,还有新鲜的花香。
好久没有闻到过了。
傅栖眠十分自然地拍拍她的肩,用脸颊蹭着母亲的发丝,尽量不去想剧情中他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画面。
“我也想你啦。”青年在傅母的背后展露出放松的笑容。
“咦,这是你给我带的礼物吗?”傅母看见了傅栖眠手上的盒子,惊喜地打开,“甜甜圈!好久没有吃了!——让我先尝一个。”
在嫁到傅家前,傅母也是云城名门望族的幺女,跟傅栖眠一样从小娇生惯养,口味也跟傅栖眠惊人地相似,都嗜甜,并且爱喝带有花香的饮料,不管是奶茶还是茶咖。
她完全没有贵夫人的架子,在宝贝儿子面前则更加放松,毫不忌惮甜甜圈上的巧克力沾在了嘴角。
傅栖眠笑着摇摇头,拿出纸巾,给她擦掉。
“小宝,你也尝一个嘛——啊,是大宝回来了!大宝,你要吃甜甜圈吗?”
闻言,傅栖眠猛地回过头。
黑色的卡宴外形低调,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将车钥匙交给停车的司机,听见傅母的呼唤,脸上冷漠的神情顿时出现些许裂缝。
从小看着两兄弟长大的保姆在一旁,竟然笑出了声。
“下次不要再那样叫我了,我——”话还没有说完,傅桓烨就被一个纤瘦的人影扑了个满怀。
明明上午才见过面,可在见过江焕诚和薛付之后,傅栖眠又开始患得患失。
好在他抱过的傅母健康快乐,傅桓烨也是完整的活生生的,嗯。
“还想要什么?”傅桓烨双手悬空,语气冰冷,眼睛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想要回抱住青年,却犹豫着迟迟没有动作,“u盘已经给你了。”
“我知道,就是跟你抱一抱,不欢迎吗?”傅栖眠声音小小的,暗自埋在傅桓烨的肩膀里,狡黠地勾起嘴角。
第005章 第 5 章
闻言,傅栖眠很明显地感觉到头顶上的人呼吸一滞。
傅母却笑开了花:“哎呦,大宝你也抱一抱小宝嘛,总是板着个脸,谁会喜欢你?”
傅栖眠小声地应和:“就是就是。”
无奈之下,傅桓烨克制着眼底的灼热,轻轻笼住怀中的小狐狸,浅色的卷发散发出淡淡的香味。
“这样才对嘛!”傅母开心地往客厅里走,“哎呀,怎么这次我旅行回来,你们俩感情好这么多?”
等到傅母完全进了客厅,傅桓烨才申请冰冷,居高临下地看着傅栖眠,可环抱着青年的手却不曾松开,甚至还隐隐收紧,“你要的u盘已经给你了,再怎么耍小性子也要有个限度。”
谁知傅栖眠抬起头,看似人畜无害,更加上挑的眼角却将挑衅的意味展露无遗:“嗯哼——谁知道有没有正中某人的下怀呢……”
话音未落,傅栖眠就发现腰上的手不可控制地颤了颤。
很轻,但是隔着薄薄的一层衬衫,温热地贴近了。
还没等这温热多留恋一会儿,傅母的声音就从客厅传来:“大宝小宝,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再不来甜甜圈就要被妈妈吃光咯!”
“来了!”
于是傅栖眠迅速松开了手,男人怀抱突然变得空荡荡,看着背对着自己的青年,眼中的怅然一闪而过。
“说吧,你又巴结你哥做什么?”傅母故意板起脸,伸出刚做过美甲的手,刮了刮傅栖眠的鼻子,然后又揪了揪,爱不释手。
跟着她的动作摇头晃脑,傅栖眠将甜甜圈咬出一个小口:“哪有——”
其实,他不说傅母也知道,从傅家拿来的那些资源,全都被喂给了江焕诚。
即便傅栖眠不是她所出,也是她从小抱大的,是她的心尖尖,不管傅栖眠喜欢谁,她都不在乎,即便傅父和傅桓烨都说过江焕诚并非良人,她也更愿意向着自己的心肝小儿子。
再说傅家几百年的家业,还能被一个就算结婚了也没有实权的儿婿绊住了不成?
她柔和地抚了抚傅栖眠的卷发,眼神溺爱。
傅栖眠也醉狐之意不在甜甜圈,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傅母,仔细描摹着她的脸。
剧情中,他为了获得江焕诚的认可,忙得脚不沾地,经常几个月都不回一趟家。在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进傅家户口本后,更是一句解释都不听,以断绝关系为要挟,让父母交出傅氏股份。
这股份看似不多,却变成了江焕诚推倒傅家的又一助力。
然而要到了股份,傅栖眠却还是头也不回地从傅家彻底搬走。
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icu。
【隔着冰冷的玻璃墙,傅栖眠看着眼前这个曾经美丽端庄的母亲,然而他想要追悔也来不及了。
傅母很多次拉着他的手,说小宝的幸福和快乐就是对妈妈最重要的事情。
心跳停止,医生通知死亡的时候,傅母的指尖在他手里还是温热的。】
这一段情节,傅栖眠永远也忘不了。
过了没有几个小时,傅父也跟着与世长辞。
二人死因相同,都是毒杀。下毒的保姆被当场抓获,她的供词是,因为她儿子读书急需一笔钱,傅父傅母不肯借钱给她,才动了杀心。
可是背后的的真正原因和凶手,现在只有完整经历过剧情的傅栖眠知道。
他假装漫不经心地环视四周,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照顾了傅母三十年的保姆。
对上傅栖眠毒蛇一样的眼睛时,她浑身一抖。
很好。
傅桓烨自然是没有察觉到了他的微表情,顺着他的视线扫了一眼保姆,若有所思。
“小宝,你盯着阿姨看干什么?茶又不和你胃口了吗?”傅母将一块水果塞进傅栖眠嘴里,“要不要妈妈煮奶茶给你喝?”
“不用。”傅栖眠友好地笑笑,将目光从保姆身上移开,低头抿了一口红茶,“我就是太久没回家,多看看。”
说到这里,傅母有些不高兴:“你也是,两年前为了参加个什么选秀,就这么搬出去了,现在选秀结束都多久了?也不见你回来。”
傅母其实偷偷去看过傅栖眠的住宿环境,在发现那个小区三天两头就断水断电的时候,心疼得不行,回来就跟家里的父子俩吵了一架,让他们直接霸王硬/上弓,强迫江焕诚跟傅栖眠在一起。
傅桓烨和傅父不愿意,傅栖眠就更不愿意了,还让傅母不要管,因为怕江焕诚觉得他仗势欺人,从而讨厌他。
现在想想,放着半山腰的豪华老宅不住,去住待拆迁的老破小,傅栖眠都要咒骂自己一声衰仔。
因此他很自然地接过了傅母的话头,拿出手里的退宿舍申请:“既然这样,我就回家里住,怎么样?”
听见这话,傅母先是一愣,等到看清傅栖眠手上的申请后,立马拍手叫好:“这才是妈妈的小宝嘛!——今天晚上就不走了,对吧?想吃什么,妈妈掌勺!”
“那我想吃菠萝牛肉!”傅栖眠大口地吃掉剩下的甜甜圈,眼睛弯弯的。
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傅桓烨在一旁看着,听见傅栖眠要搬回来住后,眼底突然变得深邃。
他尽量不去将注意力放在傅栖眠身上,浅咳了一声,卷起长衬衫的袖子:“张阿姨,去把我房间空调打开。”
“你看,你一说你要回来住,你哥多高兴。”傅母指指傅桓烨,后者被他这么一说,端起茶的手顿了顿。
于是傅栖眠顺着她的话看去,饶有兴致地歪着脑袋。
还得是母子俩啊,傅桓烨这么僵硬着个脸,也就傅母能看出他淡漠的表情背后是欢喜还是难过了。
表面毫无波澜的傅桓烨喝了茶,小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
傅母突然用手戳戳他腕骨处的一条痕迹,有些诧异:“呀,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里怎么不去做个祛疤?”
傅桓烨严于律己,就算是在家也只是穿长袖睡衣,偶尔才会将衬衫捋起来,旁人不会也不敢盯着他的手臂多看,因此傅母提起来,才会仔细瞧瞧。
一条浅色的伤痕,从腕心的位置,一直延伸到小臂的一半。
这道伤痕并不深,加上傅桓烨本身皮肤也不黑,又经过了很长的时间,因此不很起眼,也只有细细看才看得出来。
傅栖眠学着傅母的样子,戳戳那道伤痕,轻浅的呼吸打在男人的皮肤上。
结实的小臂难以察觉地颤动了一下。
“说起来,这道小伤疤的来历很不一般呢。”傅母笑道。
“应该是棉棉刚来家里那段时间吧?——那个时候你还小,不记事,我们还住在市区的别墅,前前后后住的都是傅家的亲戚,人多了难免会说点闲话。”
即便是有钱有势的人家,也避免不了家长里短的事情和难缠的亲戚。有个嫉妒傅父傅母的亲戚就时常上门,要么就抓着傅栖眠,说家里的钱以后都是哥哥的,爸爸妈妈以后都不跟你这个外人亲近,要么遇见了傅桓烨,就跟他说爸爸妈妈以后都喜欢弟弟不喜欢你这种话。
傅桓烨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但傅栖眠那会儿已经知道一些事儿了,天天晚上躲在自己被窝里面掉小珍珠,直到傅母一连陪他睡了半个月,才有些安全感。
这些傅父傅母也都知道,他们原本打算跟那家亲戚好好谈一谈,结果在他们之前,小学刚毕业的傅桓烨就抄家伙将那家亲戚打了一顿。
虽然才十几岁,但傅桓烨已经有了接近一米八的个子,又从小就参加各种运动,因此即便四十来岁的成年人,要想对付他也有些吃力。
那家男主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傅桓烨却只是因为打人太用力,不小心被手上的钢管划到了手。
这件事闹得很难看,不过被一个小孩打得还不了手这件事说起来臊得慌,那户亲戚也不好意思张扬,就吃了个闷头亏,傅母让家里保姆送了点补品过去,象征性地道了个歉。
借着这件事,加上傅父在此之前就已经完全接手了傅家的产业,于是傅父傅母就直接带着哥俩住进了老宅。
“哎呀,当时大宝拿着钢管一手血回来的时候,可把我给吓坏了,还好血不是他的,哈哈。”傅母轻松地喝了一口茶,“不过那会儿你们刚认识的时候,感情是真好——现在相处久了,长大了,反而害羞了,也正常。”
一旁的傅桓烨静静地听傅母讲完,而后放下了袖子,起身头也不回地上楼:“我去洗澡。”
“你看看,我说吧?”傅母也没拦着他,只是放下茶杯,“一提起弟弟的事,他就害羞。”
傅栖眠也笑笑,没有说话。
吃过晚饭,傅栖眠久违地泡了个舒服的澡,想下楼找点东西喝,在酒柜前遇到了同样来拿酒的傅桓烨。
青年的头发刚被热汽熏过,有些湿漉漉的,卷度就更加明显。眼中水意朦胧,似乎还没从水汽中清醒过来,显得有些娇憨,但上扬的眼角中又透露出十成的明艳勾人。
他身上很热,靠近酒柜的时候,傅桓烨裸露的手背立刻就感受到了。
“为什么不去做祛疤?”酒柜处暖色的灯光披在傅栖眠身上,衬得他发丝更加柔软,唇上气色红润欲滴。
空气寂静,顿了半晌,傅桓烨以为他很镇静,实际上在傅栖眠看来,男人的目光仿佛已经要将单薄的青年吞吃入腹。
傅栖眠也因这目光而错愕一瞬,被浴衣裹着的身体隐约发烫。
“没那个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