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看夏盛那边的位置,又看看傅栖眠,最后看向了薛付之。
眼神一个比一个复杂。
评委那边的开场表演彩排结束了,接着就是选手们一起的开场表演,所有人都去舞台那边了,休息室里空无一人。
那些冰糖雪梨就这样放在了桌子上。
在此期间,一个身影一闪而过,弯着腰溜进了休息室。
等大家都彩排结束,说说笑笑回到休息室的时候,里面又空无一人,察觉不出任何一丝异样。
冰糖雪梨里面还加了润喉的药材,清甜,不齁不腻。
夏盛的助理在门口一直没有走,之前那几个人见了,都心里打鼓。
但是他们一句话也没有说,看着薛付之打开冰糖雪梨的盖子,喝掉了里面的东西。
他们既不点破,也不敢再看,围在一起,默默地喝着自己的那一份。
然而,夏盛的助理还是没有走。
这时,傅栖眠才抬眼,慵懒地打开了盖子,热气和甜香立刻就飘了出来。
“学长……”查赫森低低的叫了他一声,手上蠢蠢欲动,仿佛下一秒就准备起身,把傅栖眠那一份冰糖雪梨“巧妙”地打翻。
连若也看向他。
——但是他没有丝毫犹豫,举起勺子,将里面的甜汤喝了个干净。
确实好喝。
梨也炖得非常好,不算很软烂,保留了一部分脆甜感,里面还有红枣,傅栖眠也全部吃掉了。
查赫森和连若看着他平静地喝完,随后才开始喝自己手上的那一份。
休息室里前所未有地安静,直到选手们的个人彩排开始,才又嘈杂起来。
选手们一个接一个地出去又进来,不知过了多久,薛付之跟着副导出去彩排了。
两分钟后,彩排现场那边响起薛付之试唱的歌声。
这一次,没有七哥的束缚,他果断选择了一首难度非常大的歌,前奏响起时,休息室里的人都在诧异。
——但是,在薛付之唱了第一句之后,一阵在团体赛时出现过的刺耳声音再次响起。
半分钟过去,声音消失,彩排现场那边爆发出薛付之助理的尖叫声。
“不好了!快点叫医生!小薛老师咯血了!”
众人闻讯过去时,看见的便是薛付之跪在舞台上,手捂着嘴巴,鲜血从指缝间流出。
休息室里又安静了,傅栖眠支着长腿,散漫地喝掉了最后一口冰糖雪梨,放下勺子。
确实好喝。
第052章 第 52 章
节目组准备的救护车很快过来, 将薛付之抬上了担架,呜鸣而去,留下彩排舞台上一滩骇人的血迹。
导演立马叫了工作人员, 用潮湿的拖把将舞台打扫干净了。
救护车悠长而急切、又渐渐远去的声音中, 傅栖眠神色如常,平静得诡异。
查赫森和连若都没有去现场, 一直留在休息室里陪着傅栖眠。
薛付之咯血,让他们心中也警铃大作。
“学长……你真的没事吗?连若开了车过来,我们要不也送你去医院看看……”现在休息室里没有其他人,查赫森毫不掩饰脸上担心的神色。
将冰糖雪梨的碗和勺子放在桌子上, 傅栖眠从容地擦了擦嘴:“……不用, 我这一碗里面,除了冰糖雪梨,其他的什么也没有。”
——只是一碗普通好喝又润喉的冰糖雪梨而已。
“真的吗!”查赫森脸上的担心立马变成了轻松和欣喜,就连连若的神情也稍稍没有那么紧绷了。
看着两个一直为他着想的少年, 傅栖眠眉眼浅笑:“当然是真的。”
他们两个都不过十八|九岁, 心里再成熟, 也没有什么大算计,遇见什么事情, 自然是没有早就已经“死”过一遭的傅栖眠来得从容不迫。
“可是, ”查赫森放低了声音, 用只有他们三个人才能听见的气声说话, “为什么……他会咯血啊?夏盛针对的不是学长你吗?”
擦过嘴的纸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完美地落入垃圾桶中, 傅栖眠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 散漫道:“夏盛针对的是我,这没错——但同时, 他没有想到,还有一个人也想针对我。”
并且这个人有点小聪明,但不多,想要借刀杀人,却没想到最后自己成了别人借来的刀。
查赫森立马想到了这个人是谁:“啊!学长你是说——孙瑜?”
傅栖眠没有说话,意味深长地扫了二人一眼,算是默认。
从团体赛彩排,那些人拉拢查赫森,想从查赫森口中套话开始,傅栖眠的局就已经开始了。
道理其实很简单,傅栖眠故意让查赫森和连若在表面上疏远自己,从而使得那些人更加确信自己套出来的话是真实可信的,也就将“傅栖眠和夏盛要联合起来搞垮薛付之”这句话牢牢烙在他们的脑海中。
但实际上,傅栖眠是受害者,夏盛真正要搞垮的,是傅栖眠。
那些人嘴上基本都没有个把门儿,他们知道了,旁边偷听的孙瑜自然也就知道了。
所有人都以为,助理发冰糖雪梨的时候一边发一边看盖子,是为了把动了手脚的那一份给薛付之。
可到手的时候,傅栖眠手上那一份才是下了药的。
“啊!那学长你不还是喝了有毒的冰糖雪梨!快快快!连若!开车送学长去医院!”查赫森听傅栖眠分析到一半,又开始急得团团转。
“笨球,能不能坐下来听完!”连若对着他的脑袋扇了一巴掌,眼睛饶有趣味地看着傅栖眠——他比查赫森要更有心计一些,傅栖眠一说,差不多就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样了。
——在那些所谓的“知情|人”眼里,傅栖眠手上的那一份,没毒;薛付之手上的那一份,有毒。
孙瑜想借夏盛的冰糖雪梨搞垮傅栖眠,所以就找人趁着大家都在彩排的时候,将薛付之和傅栖眠的那一份冰糖雪梨调换了。
真正有问题的那份冰糖雪梨,就这样从傅栖眠手上,换到了薛付之手上。
两个想要对傅栖眠下黑手的人,就这样阴差阳错,全部变成了傅栖眠的棋子。
但也同样的,他们一定会受到惩罚,只是这个惩罚,就更加不需要脏了傅栖眠这边自己人的手了,有人自会上赶着找他们的麻烦,他只需要坐山观虎斗就可以。
查赫森虽然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但差不多懂了里面大概的意思:“总之,学长没事,对吧?”
“……对。”傅栖眠笑笑。
“呜呼,那太好了,那没事了,哈哈。”查赫森也没心没肺地笑了,打开自己那份冰糖雪梨,大喝了一口,“真好喝,嘿嘿。”
看着这场面,傅栖眠真不知道该说查赫森是性情中人,还是情商低了。
薛付之跟他萍水相逢,人还在救护车上,这会儿估计还在抢救呢,他倒是一点也不担心。
还蛮地狱的。
“对了,可是学长,他们都说你要和夏盛联合起来搞垮薛付之,现在薛付之真的出事儿了,你会不会被怀疑啊?”查赫森咬下一块梨,嘴里含糊不清。
“我可以帮你找节目组要监控。”连若双手环胸,“就说我的器械被弄坏了,看看是谁进了休息室。”
还没等傅栖眠回答,他的手机屏幕自动亮起,锁屏上显示有人发了消息给他。
来自傅氏的私家侦探。
他看了一眼大概的意思,没有点进去。
“这个嘛……”傅栖眠轻松地笑笑,身体靠在椅背上,“就不用你们小朋友掺和了,我有的是办法把自己摘出去。”
毕竟,他也是“受害者”呢。
两个人都知道傅栖眠心里的想法要比他们能够理解到的深很多,于是便放松下来,不再去多问。
眼看着查赫森已经吃掉了他的那份冰糖雪梨,连若撇了他一眼,将眼前自己的那份往查赫森那里推了推。
“干什么?”查赫森个子很高,手长脚长,饭量自然是也很大,冰糖雪梨的纸质打包碗在他手里就跟醋碟一样,根本算不上什么。
“我不爱吃甜的,你吃吧。”连若收回眼神。
“啊?我不,这是你的那份,我不吃。”查赫森露出为难又有点傲娇的表情,“而且你都喝过几勺了,干嘛还要给我吃啊。”
这两个小孩其实都很瘦,查赫森是因为个子高,正在长身体抽条的时候,所以才瘦,实际上浑身都是肌肉;但连若就是单纯的不爱吃东西,又挑食,经常吃饭只吃两三口,又喜欢熬夜写歌,因此连肌肉都没有。
“神经病,那你天天吃我的剩饭干什么?”连若白了他一眼,“给我吃光,再不吃扇你。”
眼看着连若的手就要举起来,查赫森本能地抖三抖,然后快速地拿过连若那份冰糖雪梨,喝了个精光。
见自己那份终于被解决了,连若长舒一口气,支着脑袋,趴在桌面上。
突然,他抬眼,看向傅栖眠:“……你说,夏盛给你下的,是什么药?”
“薛付之刚喝下去就咯血,那我要是加大剂量,是不是就能把查赫森毒哑了?”他眼中闪过兴奋的光。
喝掉最后一滴汤汁的查赫森:“……”
查赫森:“现在去洗手间吐出来还来得及吗?”
“笨球,我这一份里面又没有下药!”连若最终还是给了他一巴掌。
傅栖眠拿起手机,支起长腿,哼着《饮酒歌》的调调:“应该不是什么猛药。”
原本的剧情中,夏盛的药确实不是什么见效很快的药,但从第一次彩排开始,夏盛就一连请选手们喝了好几天冰糖雪梨和其他炖品,就算是药效再不明显,也能积累很多了。
薛付之彩排咯血,只能说一小半的原因出在夏盛的药上,更多是他自己作出来的。
据他所知,决赛准备阶段的这两个星期里,因为没有了队伍的束缚,薛付之更加没日没夜的练嗓子、接通告,他的声带状态本来就已经是一根紧绷得不能再紧绷的弦了。
夏盛那一碗加了料的冰糖雪梨,只不过是充当了一个拨片,将这跟摇摇欲裂的弦拨动了一下,似的它更快地断裂了而已。
作为天生要靠嗓子吃饭的人,在场的三个人对喉咙咯血的危害都再清楚不过。
好一点的情况,在医院住个个把月,动一场小手术,休息休息,也许就好了。
——但如果休养得不好,在休息期间还要逞能工作,那么薛付之这辈子,怕是再也唱不了歌了。
***
话说到一半,送走了薛付之,其他的人也陆陆续续回到了休息室。
除了选手们,几个评委也来了,导演和副导紧随其后,说是要在休息室里顺便开一个简短的小会。
傅栖眠淡淡地扫了一眼进来的那些人,他们脸上表情各不一样,真是将众生百态体现得淋漓尽致。
最先进来的就是那几个跟查赫森套话、三言两语得出“傅栖眠要和夏盛联合搞垮薛付之”这个结论的人——傅栖眠姑且把他们归为此次事件最大的功臣。
他们讨论的声音也最大,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有秘密的“知情|人”,有陌生的选手上前来问他们知不知道些什么,他们还要故作神秘,紧张地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