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很好。”傅栖眠继续说,“然后,你们两个,最好抱着蜜罐躲进卫生间,或者其他有水有食物有防身武器的地方,锁好门,防止对方突然破门而入。”
“对了,还有一件事,”女孩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些犹豫,但两秒后还是下定了决心,“我其实……是薛付之的前粉丝,还是大粉——但是我已经脱粉很久了!以前探班的时候,他也见过我,所以才会这么快锁定我的位置。”
“但是我已经完全不粉他了!我现在只想好好保护蜜罐!”
“……我知道了,”傅栖眠言语平静,没有任何表示,“都交给我吧。”
“以及,最后一件事,安抚好自己的情绪,安抚好蜜罐,等我。”
***
傅栖眠带着保镖,跟警察一起赶到了。
“干什么的?”傅栖眠和保镖原地不动,两个警察箭步上前,便直接把在疯狂敲门的薛付之给控制住了。
薛付之被一下子反手按住,先是一愣,随后开始挣扎,口中大喊:“我来找我的猫!他们把我的猫给抢走了!”
而在他的眼神触及傅栖眠的一刹那,几乎是瞬间变得癫狂。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把我的猫给了他们!是你抢走了我的猫!”
这时,门开了,两个女孩站在门口,看着这混乱的场面。
“傅栖眠?”女孩的发小一脸惊讶,不可思议地捂住了嘴巴。
女孩也一脸疑惑,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您就是……救助者先生?”
“是我。”傅栖眠点点头,“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
“进去说吧。”来的是两个民警,准备就地调解。
一坐在椅子上,薛付之就开始叫嚣:“你们不能抓我!我才是受害者!是他们把我的猫抢走了!要抓抓他们才是!”
现在的薛付之已经完全换了一个人似的,头发枯黄,眼下乌青,穿着白色的t恤,胳膊只剩下皮包骨头,甚至可以看见突起直跳的青筋。
他的性格也跟之前的温婉顺从不一样了,几乎是一点就炸,而且是近乎偏执和疯狂的,一句话要重复上很多遍,嘴里不停的或小声或大声地念叨。
“这才不是你的猫!”发小捂住了蜜罐的耳朵,尽量不让人类吵架的声音影响到她,“谁主张谁举证!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就是你的猫吗?”
“——我有!”薛付之直接拿出了手机,翻出手机相册,“这里面都是她的照片!你们看,连耳朵上的聪明毛也是一样的!”
发小和女孩双双凑过去,看了看手机里的猫,又看看怀里抱着的,对视一眼。
见她们两个不说话,薛付之便以为是自己的“证据”起作用了,沾沾自喜地继续翻着相册:“你们看,这些,她从小到大的照片,我都有!还有芯片和猫舍的购买记录!”
“哦?是吗?”一旁始终双手环胸、默默不语的傅栖眠眯了眯眼睛,“你的猫,怎么不仅有从小到大的照片,怎么还有挂了的照片呢?”
闻言,薛付之脸上表情猛地一滞。
傅栖眠伸出手,散漫地划动了一下薛付之展现出来的手机屏幕,翻到下一张,刚好就是“骨灰罐”的照片:“你们家的猫,已经死了,在这个罐子里了,你自己还发了大眼仔,想不起来了?”
“怎么,自己的猫不好好珍惜,现在看别人家的猫可爱,就觉得是你家猫的转世,过来讨了?”
“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吧?”
薛付之仿佛一下子就被问住了,他口中含糊不清,手里握紧了手机,指甲不停地在屏幕上抠着,把薄薄的手机膜抠出了一个狰狞的洞。
他的表情和这个洞一样不堪,手指用力到发白,两个女孩见了这样的场面,都很害怕,傅栖眠轻轻扫了一眼薛付之的手,不动声色地让身边的保镖做好措施。
——傅栖眠认得这样的动作,在剧情中,他也经历过这样的痛苦。
这种近乎疯狂和偏执的小动作,完全就是心理疾病的外露,在当时的剧情中,他就是这样被薛付之和江焕诚活生生逼成了一个精神病。
他无动于衷地欣赏着薛付之的狼狈姿态,不作任何感想。
这都是薛付之欠他的,他早就说过,他要让薛付之和江焕诚,把他经历过的痛苦全部都经历一遍。
但仅仅是这样,还不够让他满意。
他还有很多筹码,可以慢慢折磨他们。
薛付之抠着手机,眼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白猫照片。
——他没有证据,即便有,也没有用。
因为他的猫已经死了,还是他自己把这个消息告诉所有人的。
可是,他越看女孩怀里的那只猫,越觉得这就是他曾经养过的那只猫妈妈,他自己家的猫他绝对不会认错,没有人会比他更加清楚自己的猫长什么样子!
但是,他又没有办法回答傅栖眠的问题。
“那只是……一个误会!”憋了半天,手机上猫咪脸部的手机膜都被他抠出了一个大洞,他才憋出这么一句话,“她、她就是我的猫咪!她是认得我的!”
说完,薛付之仿佛又自信了些。
——对,天下哪有猫会认不得自己的主人呢!
猫妈妈在他家的时候,每天都是好吃好喝,有专门的宠物医生和营养师,他把她养得那么漂亮,她怎么会不心存感激!
而后,薛付之不再跟傅栖眠纠缠,转而看向女孩怀中的白色长毛猫。
“……宝宝,你是认得我的,对不对?”他努力做出平和又温柔的表情,但是他已经瘦得脱相了,即便是再怎么凹表情,落在旁人眼中也是可怕的,“来,你一定很想家,对不对?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说着,他竟然脑子一热,直接站起身,越过桌子,想要直接抢走女孩怀里的蜜罐。
他发癫得突然,旁边的两个民警甚至都没有预料到,不过好在及时阻止了他。
“你做什么!”女孩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松开手,面对扑过来的薛付之,她丝毫没有妥协,将蜜罐抱得远远的。
两个保镖早有准备,第一时间就挡在了女孩和发小的前面。
见直接偷袭不成,薛付之也恼羞成怒,发了疯似的企图挣脱民警的束缚,朝着女孩的方向大喊:“还给我!这就是我的猫!她认得我!她认得我!你们就是抢走我的猫的坏人!”
面对这样薛付之,两个女孩更加害怕了,捂着蜜罐的耳朵,生怕也吓到大病初愈的她。
“行了。”混乱的场面之下,除了面无表情的保镖,只有傅栖眠最冷静。
他抬抬手,示意保镖保护好两个女孩。
“来,把猫给我。”他朝着抱着猫的领养人女孩伸出手。
女孩一脸震惊:“……什、什么?”
“别害怕,相信我。”傅栖眠温和地笑笑,“不会把猫给他的。”
青年的眉眼弯弯,神情中的和煦根本不像假的。
同时,女孩也相信他身为救助者的品行。
思索再三,女孩松开了手,将怀里的蜜罐交给了傅栖眠。
蜜罐其实很乖,很亲人,即便是没怎么见过面的傅栖眠,就这样抱着,她也不会觉得害怕,仿佛只要在人的怀里,她就会感到很安心,舒适地蜷缩起尾巴。
这样丝毫不认生的场面,让女孩和发小都有些忐忑地咽了一口唾沫。
——万一,蜜罐真的跟薛付之也亲近,该怎么办?
然而傅栖眠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这种可能性,在一个保镖的护送下,缓缓将猫抱到桌子的另一边。
看见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白色身影,薛付之欣喜若狂,他用尽力气挣脱了民警的拉扯,露出贪婪的笑意,朝着蜜罐伸出双手。
在刚刚来到桌子的另一端,离薛付之还有一米远的距离时,傅栖眠便感觉到怀中的小家伙开始轻轻地颤抖。
他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柔软的白色长毛,小声呓语:“不怕不怕,一会儿就可以回妈妈怀里了。”
“宝宝,你快看看我,我是……”薛付之却等不及傅栖眠慢慢靠过来,他迫不及待地迈出了一大步,就要冲上去抢走傅栖眠怀里的蜜罐。
“喵!”
可是,还没有等他的手碰到一根猫毛,蜜罐就如临大敌,被吓得在傅栖眠怀里拱起了背,露出尖牙和爪子,尾巴上的毛全部都炸开。
电光石火间,伴随着刺耳猫叫声的,还有薛付之的惨叫。
但因为他的嗓子实在是哑得不行了,所以他的尖叫声比猫叫还要难听许多。
他紧紧皱起了眉头,脸上表情扭曲而痛苦,众人看向他捂着的手——
上面赫然是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把蜜罐抱好,看她受伤没有。”只此一瞬间过后,傅栖眠便将怀中的猫咪送回了她妈妈手里。
接过蜜罐的时候,女孩和发小都长舒了一口气。
蜜罐是安然无恙的,但薛付之手上的伤口很长,即便穿着长袖,但这道伤口还是从手背一直蔓延到了小臂。
伤口的缝隙中,不停地渗出血珠。
——但是,薛付之似乎只是在被抓伤的一瞬间在意了一下,片刻后,他便抬起头,绝望地看向女孩怀中的白色毛绒绒背影。
“宝、宝宝……你为什么要抓我……你、你不认得我了吗?”刚刚尖叫过一声,他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的嗓子又回到了充血状态,再次变得嘲哳而难以入耳,像个不伦不类的怪物。
“她当然不认得你,”傅栖眠擦了擦手,漫不经心道,“因为,她根本就不是你的猫。”
这句话,直接戳到了薛付之情绪的临界点,他像是突然被点燃的炮仗,以一种近乎癫狂的表情和动作冲向傅栖眠。
“你凭什么说他她不是!你这个自私的人!你就是要处处和我作对!我究竟做错了什么!”
要不是民警这次预判了他的动作,及时抓住他,他恐怕会直接把沾满血的手挥向傅栖眠。
“你做错了什么?”傅栖眠冷笑,“你还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吗?”
“据我所知,你的猫还不满一岁吧?你就嫌弃她没有小猫可爱,于是在她刚到成熟期的时候便给她配种——你明知道这种猫即便是专业猫舍都很难保证百分百母子平安,但为了你的一己私欲,还是让她冒了生命危险。”
“是你把你自己的猫给杀死了,现在,你还想祸害别的猫吗?”
薛付之听着他的话,脑中一片混沌。
是、是他吗?
是他害死了宝宝?
是他……
不,不对!他的宝宝明明没有死!
这样的思考让他的表情也渐渐变得呆滞,他不由自主地看向女孩怀中的小猫,当对上那双明亮的圆眼时,心中猛地突了一下。
——就是这样的表情。
都说动物很难用面部表达自己的感情,但是薛付之从小猫的眼神中,却读出了复杂的情绪。
不屑、怨恨、恐惧、嫌恶、失望……
这样的表情,他在薛鼓鼓的脸上也见到过。
那场泥石流过后,在傅氏私人病院里,当薛鼓鼓拒绝他的接近时,就是这样一副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