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宝,我感觉哦,你有点冒犯到我了。]
[这是个什么推理呢棉宝,想破我防可以直说的。]
会议室里的人都笑了。
“这是个什么说法呢?”
面对众人的笑声,傅栖眠慢条斯理,傅桓烨给他把椅子拉开,他便顺势坐了下去,以一个闲适的姿势半倚着。
“根据我学医的经验来看,常见的对退烧药过敏的人群,一是对乙酰氨基酚过敏,也就是正常的过敏源,还有一种,是一种基因遗传病——这里就不解释了,你们只需要知道,它俗称是蚕豆病就可以。”
“蚕豆病?”程警官立刻警觉了起来,然后看向桌子对面的人,“——薛先生,你是不是就患有蚕豆病来着?”
突然被提到,薛付之也顾不上什么演技不演技了,迫不及待地抬头,想要努力在镜头面前露脸:“嗯,对,对。”
但他所渴望的露脸也只是在说话的那几秒钟而已,摄像机很快就回到了程泷玉的脸上。
“那就对了,我确实记得,以前去你家吃饭,你们家的保姆人手一份清单,上面都是你不能吃的东西。”
“清单?”林船长很显然是被有钱人震惊到了,“蚕豆病,不吃蚕豆不就行了?还有清单?”
此话一出,几个人都对他翻了白眼。
“蚕豆病,只是一个笼统的称呼。”程警官瘪了瘪嘴,无奈地深吸一口气,“我们刚才不是就说了也会对退烧药过敏吗?——林船长,再讲这些不聪明的话,我就要先把你拷上了。”
林北恩这才在嘴唇边做了个拉上拉链的动作,意思是自己要闭嘴了。
“程警官说得没错。”一下子讲了这么多话,傅栖眠都有些疲惫了,他又往椅子上靠了靠,会议圆桌喜爱,他和傅桓烨的手又不知道什么时候牵在了一起——对于这种偷偷摸摸的行为,他都已经习惯了。
“蚕豆病,患者除了字面意义上对蚕豆过敏,还有可能会对西药,比如退烧药、抗疟药这些,或者中药里的金银花、黄连、薄荷樟脑等过敏,花生和一些豆类也都有可能是过敏源。”
“所以,会对薛校长用退烧药下‘毒’的人,一定会蚕豆病是有一些了解的,但是,不多。”
说到这里,程警官基本上也懂了。
她拿出自己身边常用的笔记本,在投影仪中给众人演示。
“蚕豆病属于先天性遗传病,致病基因在X染色体上,我们以薛先生为例,薛先生作为正常男性,染色体应该是XY,其中X染色体来自于母亲,而Y染色体才来自于父亲,也就是薛校长。”
“综上所述,如果薛先生患有蚕豆病的话,那么至少,他的母亲才是提供致病基因的那一个。”
“换而言之,薛先生虽然患有蚕豆病,但是薛校长却不一定——第二个凶手想当然地认为薛先生的蚕豆病遗传自父亲,所以才会想到要用退烧药来杀害薛校长。”
[所以,如果薛先生有蚕豆病的话,薛校长可能是患者,也有可能不是,但是很不巧,薛校长刚好就不是,对吗?]
[知识以一种很卑鄙的方式进入了脑子……]
[什么是不是的,没听懂,能不能先跟棉宝亲嘴。]
[啊,这不是初中生物的内容吗……再不济高中也会学到吧,染色体这些,应该是必修课吧?]
[怪不得说文化水平可能不高……]
[对不起我有罪我真的忘了,但是我要狡辩一下,这个我有印象。]
“这弯弯绕绕的,还真挺玄乎。”林船长再一次挠了挠后脑勺,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显然是一知半解,“总之,这个人肯定对蚕豆病有点了解,不然也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了,对吧?——那应该是跟薛先生走得很近,或者至少知道薛先生有蚕豆病,才会想到要了解这个病吧。”
这样一来,范围又缩小了。
傅栖眠挑挑眉:“我和傅医生都是学医的,对这些再了解不过,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哦。”
本来,程警官也没有打算怀疑他们,于是微微颔首:“你们如果想要做点什么,不必这么大费周章还错漏百出。”
[hhh程警官说话的攻击力也很高啊。]
[换做是我的话,可能真的会错漏百出唉……]
[嘻嘻,又变成文盲噜。]
礼尚往来,傅栖眠也对程警官报以一个得体的微笑:“程警官作为高分进入警官学院的高材生,一定也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的。”
至于薛付之本人,他当然知道自己的父亲是否有蚕豆病——当然,他也不像是那种会丧心病狂到会害死自己父亲的人。
那就只剩下——
“肯定不是我啊!”林船长连忙摆摆手,“我就是一个开了几十年船的,先前既不认识薛先生,也不认识薛校长,更别说什么蚕豆病了。”
确实,除了文化水平不高外,他跟第二个凶手画像的每一条都不符合。
众人很快就从林船长身上转移了注意力。
“——刘经理,是你吧。”
还没有等仔细再点兵点将一番,傅栖眠就出声下了定论。
一直缩在角落的刘去桦,指指自己:“……我?”
[怎么,我们不说,你也不说,我们一说,你就惊讶?]
[刘经理看上去好像毫不知情的样子,好好笑哈哈哈哈哈哈]
[为什么刘经理一副刚刚在想中午吃什么下一秒就被指控杀人的感觉。]
[就冲他这个迷茫的表情,我都有点怀疑棉宝的判断了。]
[啊,棉宝应该不会看错人吧?程警官也没说什么,所以应该就是刘经理?]
[感觉还是存疑。]
“我?——我?”每说一个“我”字,刘经理的眼睛就要瞪大一点,指着自己,脑袋歪过来歪过去,“我?你说我?我啊,刘经理?”
他一连问了好几遍,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
“真的是我?”
傅栖眠不说话,只是坐在椅子上,平静地看着他,顺便在桌子底下轻轻跟摩挲自己手背的傅桓烨较劲儿。
“对,是你,刘经理。”程警官被他这一通闹得头又开始疼,再次难以克制地按了按太阳穴,“刘经理,请先控制好情绪,安静一会儿。”
这下,刘经理可没那么听劝了:“那,你这叫我怎么安静?怎么控制好情绪?我昨天晚上睡得跟死猪一样了都!我难道是在梦里面杀的人吗?”
“我不管,反正杀人的肯定不是我,你们肯定是认错人了!薛校长的死跟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程警官,刘经理看上去快碎了,你再碎碎他吧。]
[这一期真是大量剧情中掺杂些许笑点……明明是悬疑微恐怖向来着吧。]
[受不了,程警官你说句话吧,刘经理好像真的是快要碎了。]
[怎么说呢,刘经理看上去好像真的什么都没有干的样子,他有一种很杂乱的真诚在里面。]
无奈之下,程警官只能再次让助理掏出手铐,放在桌面上。
刘经理看见白|花|花的手铐,金属叮呤咣啷,这才稍微安静下来一点,说话语气都弱了。
“那程警官你说,我怎么就是这第二个凶手了呢?”
他憋着嘴,看上去好像是真的受了天大的委屈:“杀人可是要偿命的,程警官,你也不想看你可怜的老同学就这样枉死吧?”
程警官拍拍桌子,让他不要套近乎:“首先,凶手画像第一条,和薛校长,薛先生走得很近,你们都是同学,而且你承包了薛先生游轮婚礼的策划,自然是很熟的,这一条,你符合。”
“其次,与远材国际高中有利益牵连,你……”这里,程警官停顿了一下。
一直在碎碎念的刘经理突然就安静了,盯着程警官的笔记本,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
“作为当时目睹了同学A坠楼的学生,又造成了同学A母亲的死亡,远材国际高中与你签订了保密协议,这一条,至少算是符合了一半的。”
刘经理立马松了口气,这种“利益牵连”,对他来说似乎是不痛不痒的:”程警官,说话还是不要大喘气的好,算我求你了。”
不过听着程警官的陈述,刘经理自己也一愣一愣的。
这一条,符合,那一条,也符合。
简直就是巧的不能再巧了吧。
不是说,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巧合吗?
刘经理一边听,一边挠着头顶,似乎是在努力回忆。
[刘经理:不会吧,真是我?]
[刘经理这把真是命运多舛,死了又活了现在杀了人了又要背上死刑了。]
[好有才华我的天。]
[刘经理超绝人生轨迹。]
[但是也算是死不足惜吧,他自己酒后无证驾驶导致了同学A母亲死亡,这一点没得洗。]
刘经理有点开始自己怀疑自己了。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无视刘经理抓耳挠腮的滑稽姿态,程警官正襟危坐,继续陈述,“你作为游轮上直接跟薛先生江老板对接婚礼布置的经理,在婚宴菜系这方面,二位一定是跟你透露过蚕豆病和忌口的,婚宴上确实也没有出现薄荷、蚕豆这些过敏原,说明你一定是知道并且吩咐了下去的。”
“再结合刚刚傅护士说的……额,文化水平不高或者理科没学好,咳,你上学的时候就一直逃课,每次都垫底,染色体这种知识点,你肯定没有好好学过吧。”
“……没有。”刘经理站在圆桌前,汗流浃背。
完了,就连最重要的一条,也都符合。
[刘经理,out。]
[哈哈哈哈哈,不是,分析了这么一通,是准备直接把刘经理忽悠成凶手吗?]
[刘经理:程警官说得好有道理,我好像真的是凶手唉。]
但是,刘经理毕竟也是在船上呆了这么久,摸爬滚打到经理这个职位的,也不会就这么轻易松口。
更何况,他坚信自己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我怎么可能会杀人呢!不是,我好端端的杀人家校长干什么呢我请问?”他再一次急了,“而且,我也没有那个梦游的毛病啊!”
“那不行!我不认!就算每一条都符合,我也不认!”
狡辩之余,他还不忘记打感情牌:“你说程警官,我上学的时候虽然混蛋了一点,但是我应该没有干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吧,对不对?”
“你看,我走私,我找人替罪,我酒后无证驾驶致人死亡,我都认了,你看我像是那种会逃避责任的人吗?”
众人:“???”
“那你为什么当时还要找王二响给你顶罪?”
刘经理:“……”
挠了一下脑袋。
“当时年轻不懂事,现在我愿意接受一切惩罚。”刘经理做出一个朝天发誓的动作,十分诚恳,“你看,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那我现在我就想赎罪,我就想好好活着,好好活下去。”
“我这么惜命,怎么可能再去做那种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