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作为老师,傅护士还是十分仁慈的,毕竟他只有在面对尸体的时候才会掏心掏肺:“薛同学如果没有听见题目的话,可以看看大屏幕哦。”
屏幕上仍然是那张从王二响喉咙里取出来的写着规则的纸条,只不过上面用电子笔做了记号,将刘经理说的“一个真相随之出现”和林船长说的“当夜中的浓雾升起”两句话划了出来,并且附上了简单的解释。
“是啊,还剩下很多字呢,薛先生,林船长这种智力退化的半旬老人都能瞎编一段,你这‘世界顶级艺术学院’毕业的高材生,肯定能把握更多线索吧?”
说话间,刘经理还把“世界顶级艺术学院”几个咬字加重突出了。
——毕竟,现在谁都知道,薛先生的世界顶级艺术学院毕业生身份,根本就是偷来的了。
不过薛付之似乎没有在意这个,而是想到了自己前几天看见的评论。
[薛付之太废柴了,就知道秀恩爱,对剧情推动一点贡献都没有。]
[是啊,本来在《疑城之夜》剧里就没有什么存在感,现在靠着点关系跟主演一起上了节目,结果都不知道要好好表现。]
[简直就是把“关系户”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嘻嘻。]
[本来就是啊,大家不是都知道他能有今天完全就是因为薛家和江焕诚吗,凭他那点营业能力和水平,在娱乐圈早就不知道被淘汰过几回了,他本来出圈也不过是因为家里有钱凹清冷小公子人设而已。]
[要业务能力有关系,要营业水平有关系是吧。]
——回过神,薛付之发现其他人都在看自己,等待自己回答问题。
这不就是机会吗!
所有人都说他废柴,都说他没有用,都觉得是他自己没有能力还要抢别人的机会——可是他明明就是有实力的!他是可以靠自己的!
如果他能够在这里很好地回答出问题,是不是就能证明,他不是一点用处都没有呢?
对,就是这样!
他所拥有的一切,不是因为薛家或者江焕诚,也不是因为傅栖眠的施舍,而是因为他就应该拥有这些!
他要让所有人看见,让所有人知道,那些都是假的!他值得!
于是,他看向大屏幕上的纸条。
——可是,要怎么回答呢?
他硬着头皮,思考了很久。
“薛同学,如果没有思路的话,可以直说的。”傅栖眠笑得和蔼亲切,“老师不会说什么的,毕竟每个学生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和自己的个体独立性,合格的老师会因材施教。”
[我说够了,我昨天刚考完教资面试。]
[好无奈啊我要扶额苦笑了,棉宝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真是轻轻松松又幽我一默。]
[所以,薛先生擅长的是?]
[额,擅长找关系吧,可能,嗯,对。]
[好地狱 ,1111111]
“我有!”见到手的机会即将失去,薛付之当然不会轻易放手,他又粗略地看了一眼纸条上的字,咬了咬下嘴唇:“那个……那个,纸条上面说,真相大白之际,凶手水落石出,可能不是我们找到了凶手,而是找到了凶手想要的真相,凶手自己跑出来……”
说完,周遭的空气寂静了两秒。
薛付之心中猛地一紧。
——难道,他说错了吗?
不应该啊,连林船长那么离谱的分析都被采纳了,他这样分析,应该也是有条理的吧?
他抬头,发现傅栖眠已经在屏幕上将“真相大白之际,凶手水落石出”两句话用屏幕笔划了出来。
“薛同学回答得非常好!!”琥珀色眼瞳中闪过意味不明的光,傅栖眠放下了笔,又拿起了刚才因为要写字而放在桌上的手术刀,“请坐!”
会议室中,突然响起了刘经理的掌声。
[可以了,刘经理,可以了。]
[斯道普,斯道普。]
[看吧,就说我们之之肯定是能够一鸣惊人的,只不过之前就是懒得陪你们玩游戏而已啦。]
[呃呃呃,倒也不用这么快就得意吧,退一万步讲,这个机会还是傅栖眠给薛付之的呢……]
[对啊,而且凶手的目的,不是之前就推理出来了吗?只是把之前的东西再加工一下而已,也没有那么神吧,粉丝们要不要低调一点呢?]
伴随着刘经理实在是有点尴尬的欢呼声,薛付之坐回了位置上,脸上却看不出高兴。
——这个机会,说白了,还是傅栖眠给他的。
他不希望自己在证明实力的时候,还要再跟傅栖眠扯上关系。
但是这一次他毕竟很好地回答出了问题,是不是就是说,他也是很厉害的呢?
那么,下一次,他一定要抢在傅栖眠的前面,推动剧情。
想到这里,他坐直了身体,开始聚精会神地听其他人讲话。
将那两句话重点划出来后,傅栖眠转过身,背着手,从本来站着的位置离开,在座位之间踱步。
“——所以,现在同学A的死因也知道了,薛校长和江老板的阴谋也被揭穿了,还有什么,是凶手不满意的呢?”
究竟要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是让凶手满意的真相大白呢?
“这就只能问凶手了啊!”刘经理有些沮丧地扶额,“只要他一天不满意,就一天不会出现吗?”
闻言,傅栖眠却摇了摇头:“倒也不一定。”
“我们刚才,不是已经分析出很多东西了吗?”
青年一边转着手术刀,一边在座位之间走走停停:“首先,根据刘经理的分析,凶手一定是非常熟悉船只状况和成员情况的,所以才能够在杀人的同时恰到好处地留下他想让我们看到的线索,那么,他很有可能知道线索在什么位置,或者随身携带着线索相关道具。”
“其次,”最后,傅栖眠在林船长的座位后面站住脚,用手撑住椅背,“林船长给出了一个很大胆的假设,凶手动手的契机,也许只需要字面意义上满足‘夜中的浓雾升起’这个概念——比如现在,有些地方是晚上,而墨尔特的海面上刚好又有浓雾,也可以是凶手动手的时机。”
林船长没有说话,只是默默起身:“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傅栖眠却笑了笑:“有猜测,就得有证实才对。”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他笑眯眯的,像一只瞒着心思的狐狸,轻轻托起了林船长的手,然后将自己手中的手术刀,放在了林船长的掌心,然后握住。
“如果现在就是动手的时机,那么凶手这个时候,应该会把线索带在身上——虽然搜身就可以做到,但最好是遵守一下规则,你说是不是,林船长?”
说着,他握着林船长的手,不动声色地紧了紧。
下一秒,众目睽睽之下,他的另一只手搭上了林船长的手腕,两只手同时使劲,迫使林船长用握着手术刀的手刺向自己!
没有人预料到这一出,当手术刀直直地刺向傅栖眠的胸膛时,甚至一个人也没有反应过来。
手术刀十分锋利,几乎是在瞬间,鲜血就从青年单薄的身体中涌了出来,手术刀拔出的同时,鲜血也喷薄而出,将傅栖眠上半身的白色衣服都染成了血红色。
此时,傅栖眠的嘴角,也渗出了丝丝血色。
[????]
[啊?不要啊棉宝——]
[不是,猜凶手归猜凶手,不要拿自己的生命开完笑啊……]
[傅总,不对,傅医生呢?傅医生!快点救救棉宝啊!]
[不行了,这一期谜团真的总是在刷新我的认知,动不动就吓我一跳,又是哭又是惊吓的,真的有点一惊一乍了。]
[感觉每一步都不在大家的预料范围内……]
[我预感,接下来可能还会有很炸裂的事情发生。]
[同感,现在就算跟我说棉宝怀了孩子是傅总的我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喂,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上高速了吧。]
“傅护士!”程警官反应过来,在其他人之前离开了座位。
当她赶到傅栖眠旁边时,傅桓烨早就已经接住了往后倒去的青年,托着他的身体。
“怎么样?”虽然是第一个接住傅栖眠的,但傅桓烨看上去似乎十分冷静,只是眼神中带了许多心疼,“疼吗?”
傅栖眠笑了笑,用手勾住傅桓烨的脖子,在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之间的声音说道:“……可疼了,傅医生,你给我揉揉。”
傅桓烨的眼神瞬间晦暗不明,但手已经抚上了青年胸口被扎的位置,透过薄薄的衣物布料,感受到了青年健康的心跳。
“傅护士!你这是做什么呢!”刘经理是在场的人中最能了解死亡时什么样感受的人,他跟在程警官的后面,屁颠屁颠地上前,着急得像邻居家爱管闲事的大爷,“找凶手就找凶手,怎么还自己挨一刀呢?照你这么个找法,难不成要每个人都扎一刀在别人身上吗?”
江焕诚被拷住了手,想上前去看看傅栖眠,可是却被程警官的助理限制住了活动范围,只能干看着着急。
虽然他知道这也不过只是节目效果,可是当他看见傅栖眠为了找出凶手而不惜往自己身上捅刀子时,心里是真的着急了。
同时,他又更加清楚,现在的傅栖眠,和他曾经所以为的那个傅栖眠,已经有些不一样了。
他越来越为这样,有一点古怪,有一点果决和“无情”的傅栖眠而感到着迷。
现在,他是真的想要和傅栖眠在一起,想要把这样的傅栖眠据为己有。
他的眼中露出了贪婪的目光,落在傅栖眠的身上——虽然看见这样的傅栖眠不失为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但是这个节目组实在是有些不知好歹了。
综艺结束之后,肯定又要有很多人开始讨论他的身世和过去,本来他都已经想了很多办法让人们淡忘这些事情了,但这档节目,无疑是将他费尽心机隐藏不堪过去又重新挖出来,暴露在阳光之下。
他是绝对不能容忍别人戴着这样的有色眼镜看他的——更重要的是,如果那些事情通过综艺发酵得越来越大,在舆论的压力下,很有可能真的会引起官方的重视。
——他的钱来路正不正,干不干净,他是最知道的,如果官方铁了心要深挖下去,他一定会暴露。
可是现在江氏正在面临财政危机,他又急需用钱。
在所有人都只关心捂着胸口的傅栖眠时,他就已经冷眼看着这一切,想自己的事情。
“傅护士,你这是何苦呢。”傅栖眠的行为很显然也在林船长的意料之外,他手上握着手术刀,瞳孔颤动地看着傅护士,随后叹了口气,将手术刀放下,连手上沾的血都没顾得上擦。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了原因。
傅栖眠抬起另一只手,手中拿着一个小小的随身本,被他保护的很好,一滴血都没有沾到。
众人看着他缓缓抬起的手,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要说幸运,刘经理不算幸运,薛先生也不算幸运,”青年胜券在握地笑着,完全不顾嘴角留下来的血,身后仿佛有一只红色的大尾巴在骄傲地摇着,“我才是最幸运的那个。”
“凶手,还真的把线索带在了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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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靠,所以,凶手是林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