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修队长忍着力量流失的惊惧挥刀斩断胸前的黑雾,喘着粗气迅速退回队伍中:“到底是何方神圣!赶紧出来!”
黑雾在刀斩上来那一刻已经从有形便无形,刀根本不能砍断,但沈言远还是命令那根黑雾撤回来,并且留下来点东西。
其余魔修的力量已经吸收完无多大用处后,黑雾嫌弃地抽出他们身体,并且将尸身甩到魔修面前。
被发现是意外,既然绕不开沈言远也只好迎面而上。
他眼光瞥见魔修队长手在背后悄悄捏紧一块传讯令牌,打个响指黑雾突然从地下出现打落那块令牌。
魔修队长一惊,面上发狠迅速够手去抢,然而黑雾已经把令牌捡起来献宝似地递到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上。
那只手一上一下漫不经心抛着令牌。
魔修队长视线由下至上望去,黑雾弥漫在来人周身,看不清面容,只能从身形大概猜出是位成年男子,不用看表情队长也能知道来人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是一种根本没把他当对手的蔑视感。
从他身上,队长嗅到了浓重的怨气,男人自然而然站在那里泄出的威压逼迫魔修艰难后退一步。
这是个强敌,他们恐怕应付不来。
魔修队长试图冷静下来,令牌落在男人手里,他们无法联络大人过来。观察周围,队长绝望发现四周已经完完全全被黑雾封锁住,丝毫没有逃脱的可能。
男人一直静静望着这边,似乎在问:你该怎么办呢?
魔修队长捏紧刀柄,沉声道:“这人最多只是元婴后期,我们不用担心,全部一起上!”
一声令下,全部沉默的战士不约而同大喊一声:“杀!”冲向沈言远。
魔修队长冲在最前面,他的实力最高,即使受伤了伤口也在迅速恢复。两三息之间,他已经移动到男人面前,高举起刀狠狠一劈而下。
凛冽刀风破开眼前的黑雾,队长看见了一双眼睛,一双纯粹的,透不出一丝光亮的黑色眼眸,如古潭般波澜不惊望着即将落到脑袋上的大刀。
他为什么还不出手?
队长在这紧张时刻竟然在脑海中闪过这么一个念头。
很快,他就明白为什么了。
黑色球状物体包裹着所有魔修,表面是没有一丝杂质的黑色,完全隔开了里面的厮杀和外面的静谧,只是安静矗立在那里。
地牢内暗无天光,满身伤痕的男人艰难抬起一只眼皮,血淋淋的双手爬动着带动重伤的身躯一步步挪到牢房门口,看去。
在这与世隔绝的地牢中,男人只有依靠监守这里的魔修的一点动静才不至于彻底失去理智,然而今天过于安静,男人已经有好一会没听到魔修的声音了。
当初见到魔城的第一眼,男人就已经发觉不妙,但已经迟了。他想要逃跑时被魔将亲自抓了回来,他拼死抵抗也没能逃出这座魔城,反而被关押在地牢里每日受尽折磨。
魔修喜食血肉,尤其是修士的血肉。
男人是眼睁睁看着魔修狞笑着靠近他,接着是各种折磨人的酷刑,那种疼痛现在都还深深刻在脑海中。
他被抓到这里已经是不知第几个月,身边和他一样被抓来的修士已经被一个个拖出去,不知去处,现在只剩他一个人€€延残踹。
也许很快他也要死了吧,男人这般想,内心那点希望已经接近熄灭。
嗒,嗒,嗒,有人走进了。
啊,要来了。男人双眸完全失去生的意志。
脚步声最后停在他面前,男人费力抬起眼皮看去。
“还活着吗?”那人问道。
第117章 暗棋
沈言远居高临下看着呆呆望着他的男人, 血污遮住了男人的面容,披头散发,身上的衣衫也几近烂成布条勉强遮住身躯, 凄惨趴在地上,只能微微抬起脑袋,模样十分凄惨。
沈言远观他身上的伤势,样子唬人但并不会让他死亡,了然, 大概是那些魔修垂涎他的血肉所以以这种上刑的方式光明正大取血。
难怪那两魔修羡慕地牢里的魔修, 修士落在他们手上也不知道假公济私喝了多少血滋补一番。
男人应该也是元婴修为,但灵力在此处一直被压制,无法使出力量。
沈言远查看了其它牢房, 皆是空荡荡, 只有男人还在此处, 也就是说男人是最后的幸存者。
“你、你是、谁?”男人瞪大了眼睛看他,艰难从喉咙里发出粗糙的声音。
沈言远提起他:“来救你的人。”
地牢里的情况瞒不了多久,他必须得尽快带人离开。
风吹在男人脸上,逃出地牢的那瞬间阳光刺激着男人的眼睛,但即使泪水都被刺激出来,男人还是舍不得闭眼, 贪婪看着久别重逢的外面的世界, 一切都恍如隔日。
男人喃喃自语:“没想到我还有逃出来的一天。”他是真的认为自己极有可能就死在地牢内。
堂堂一个元婴修士, 竟然以这种凄惨方式死去, 男人心中也不免悲凉。
他直到看够了, 才恋恋不舍问提着他赶路的男人:“不知恩公尊姓大名?在下日后必有重报!”
这会逃出来后, 他所有精气神仿佛都回来了,喜气洋洋。
沈言远冷声打断他的美梦:“等你真的能逃出这座城再说吧。”
逃出地牢不代表男人还有命逃出魔城, 重要的祭品丢了,魔二必会地毯式搜寻魔城的各个角落。
男人一怔,随后苦笑:“恩公说的是。”他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后面沉默着再没说话。
沈言远带着他赶回小树林里,放下他,在心里默念阿云。另一边,谢随云骤然停住,沈言远的声音好似在耳边响起,清晰无比。谢随云知道这是沈言远找到幸存者了,当机立断停住步伐,退出魔将府。
沈言远等待着谢随云,男人不知道他在等什么,问道:“恩公,我们不赶紧逃出去吗?”
沈言远瞥了他一眼:“我需要等人。”
男人讪笑一下,一会又自我介绍道:“恩公,我是蓟州宋家的宋章,若今日我们真能逃出去,救命之恩我必牢记于心。”
听到蓟州宋家这四个字,沈言远终于正眼看他:“你是宋家的人?”
宋章以为沈言远也听说过宋家名头,笑道:“是的,现在的宋家家主是我的兄长。”
然后他就发现沈言远的脸色更差了。
宋家,宋章,宋玉。
沈言远没忘记谢随云身边有个一直纠缠他的碍眼玩意,他面色彻底冷下来,寒若冰霜。他有点后悔救了这个人了。
宋章弱弱问道:“恩公,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沈言远定定看着他:“这么说宋玉是你的侄子?”
宋章惊喜:“恩公您认识我侄子?”他本想说莫非您是宋玉的好友?可是看着沈言远那张脸,又想想他的修为,一下子有点不确定。
地牢内驻守的魔修实力基本都在元婴期以上,恩公能够单枪匹马把他从地牢里救出来已经很不可思议了,宋章推测他修为大概在化神左右。
可是他从未听说过修真界出了这么一位年轻的化神尊者,他被抓进来前听闻归一宗那位望川真君也不过元婴后期,是现在年轻一辈最有可能率先突破化神的人。
这种骇人听闻的天赋实在是让人汗颜。
所以恩公应该只是长着年轻,实际年龄也有一两百岁了吧。不过就算一两百岁的元婴也能称一声天才了,像宋章他自己,今年三百多岁也只是恰恰元婴初期而已。
由于进阶不久想出来历练一下稳固修为,刚巧就碰上商队招募修士护送,十分不幸的羊入虎口。
宋章感叹一下,沈言远得到肯定答案后€€尔出现一手掐紧宋章的脖子。
宋章猝不及防被袭击,重重咳了一下,牵动身上所有伤口,他使劲扒拉沈言远的手断断续续问道:“恩公……是、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沈言远的眼神冰冷得几乎能将他刺穿,宋章神色茫然无措,全然不知沈言远为何暴起。
沈言远附在他耳边轻声道:“回去好好约束好你那侄子,不要肖想别人的东西。”他在别人两个字上重重一声,“听清楚没有?”
宋章没听明白,但他现在脖子上的大手不断收紧阻断了他的呼吸,肺里的氧气几近耗尽,眼前开始发黑。这种濒死的情况下,宋章不管沈言远说什么,都狠狠点头:“听懂了!”
沈言远平静松开手,宋章一下子趴在地上,剧烈咳嗽,身体颤抖,他望向沈言远的目光终于带上一丝畏惧。
这个人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因为救命之恩涌现出来的亲近之意咻地一下缩回去,宋章蜷缩起身子默默远离他。
沈言远不在意宋章的态度,反正他要那玩意也没用,不管亲近还是疏远,宋章对他来说都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如果不是阿云要救这些修士,沈言远是看都不会看他一眼。
特别是宋章还是那个讨人厌的宋玉的叔叔,沈言远更讨厌他了。
之前听闻宋玉一直纠缠阿云,这仇沈言远还没来得及报,希望宋章回去后会真的管管他那侄子,别让他老是凑到阿云面前,这就算是他的报恩了。
如果宋章没能做到,沈言远冷笑一声,不管是他还是宋玉,沈言远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烙印默默传达谢随云的位置,正在朝这边飞速靠近,沈言远起身迎接他。
谢随云搭上沈言远朝他伸出的手,十指相牵,边走边问道:“你没受伤吧?”
沈言远轻笑:“没有,很顺利。”
谢随云松了口气,才看向地上的男人,发现他目瞪口呆看着这边,声音一顿,问沈言远:“他怎么了?”
沈言远警告般瞪了宋章一眼,和谢随云说话又是一副无辜模样:“不知道,可能在地牢里吓傻了?”
宋章顾不得沈言远话里讥讽的意味,他声音颤抖:“望川真君?”
谢随云看他:“你认识我?”
怎么会不认识!
宋章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重点关照他们中间牵着的手,那种两人站在一块别人无法插进的亲密感和默契感。
恩公和望川真君究竟是什么关系?!
宋章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他知道侄子宋玉在追求那位大名鼎鼎的望川真君,家里也是十分赞成的,可惜这么多年一直无甚进展。
可现在望川真君和他的恩人举止亲密,绝不仅是普通关系。
宋章一下子联想到沈言远刚才警告的话,所以,恩公说的让宋玉不要肖想的,是望川真君?!
宋章脸上仿佛天雷轰过般呆愣。
谢随云不在意他的震惊,蹲下身查看了一下他的伤势,从空间内取出一枚疗伤丹药给他服下去。
疗伤丹药入口即化,化作春雨般润泽身体各处,许多暗伤一下子就好了。
宋章感激道:“多谢望川真君!”
现在他勉强能站起来自己行动了,沈言远道:“斗兽场的祭品不见了,魔将必定会派出众多人手搜查,你现在待在这里不安全,必须尽快出城。”
道理宋章也懂,可他示意两人看看他身上的伤势,苦笑:“我灵力尚为恢复,恐怕难逃出去。”
谢随云道:“再过几天归一宗就会派人来接应,在那之前你先躲起来。”
宋章问道:“望川真君,你们不和我一起吗?”
沈言远面无表情道:“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空照看你一个病患,你最好自己能躲严实别被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