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地狱笑话。
少年摸了摸胳膊。在米花市当警察的, 就算业务能力再低,高低也练出来了。
他过去的时候, 除了绑架铃木园子和其他学生的那几个诅咒师外, 其它任何痕迹都没有发现。
来得太晚了。
等事故已经爆发, 之前残留的痕迹早就消失无踪。
他忙一上午唯一做成的事情就是救人。
早上准备吃的炸虾天妇罗拉面因为大厨手受伤遗憾下架, 虽然在学校卫生间处理了身上会吓到人的假血, 但是在店里吃饭也不方便。
最后松田伊夏在回去路上打包寿司当做两人的早午餐。
随便填饱肚子,少年抱着大包小包从医院领回来的药进了浴室。
安室透正靠坐在浴缸边。
见他推门进来,金发男人微愣过后还是让开了通道。
他将身上那件在救援过程中蹭满了灰尘和炭烟的衣服正挂在旁边, 上身赤裸, 染血的毛巾搭在浴缸边缘。
松田伊夏目光扫过,扬起眉几步过去, 将手里大大小小的东西摆了一地。
安室透:“……”
他一时实在没有搞清楚情况。
比起“运送医疗物资”, 对方更像是小孩过家家假装摆摊, 医疗箱、纱布、药物、清理剂还有其他东西, 围绕着两人在的地方散开。
给人一种自己被医疗用品包围了的错觉。
松田伊夏举起毛巾:“要帮你擦?”
眼睛睁得有点圆。
浴室灯光在头顶,再加上外面隐约透进的阳光, 将他在黑发勾勒下的脸衬得带着几分格外明显的乖巧。
刚才还因为少年有了点变化高兴的安室透心里突然涌上几分诧异。
目光带着几分警惕地收了回来,男人伸手谨慎地接过毛巾:“……我自己来就行,你先出去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松田伊夏静悄悄一定准备作妖。
安室透有非常充分的经验。
就像是家里平时又伸爪子又呲牙的猫突然开始蹭人撒娇一样让人难以捉摸,别馆洞窟下面又没有猫德学院!
“……好。”闻言,少年垂下眼睛。
他刚才往周围摆放药品时脸上的跃跃欲试全数褪去,眼尾下垂。
好似被他一句话泼了满身冷水,平时蓬松乱翘的卷毛都耷拉下去。
安室透:“……”
千万不能上当,你之前吃的亏还不够多!
少年小心伸手把挡住自己路的药瓶拿开,他来时似乎以为一定会留下,兴致勃勃摆放那些东西时把来路也挡得严实。
现在搬开时只低着头,发丝垂下挡住眼睛,嘴唇略微抿起。
带着几分无言的落寞。
好像终于鼓起勇气踏出原本自己画地为牢的安全范围,结果被人伸手重新推了回去。
连平时被拒绝后再次追击的话术都没有,就把地上的瓶瓶罐罐拦在怀里。
“……待会儿帮我递东西吧。”
糟糕。
反应过来之前,挽留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安室透暗暗咬牙,没等后悔自己可能又被套进去,就见对方眼眸倏地亮起。
原本光芒黯淡的眼睛好似突然盛了灯光,松田伊夏立刻在他旁边坐下,眉眼弯起,两颗虎牙尖尖露在外面。
声音又软又黏糊:“好,想要什么我帮你拿。”
安室透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
他轻咳一声,才示意对方将旁边的药品拿过去。
室内难得安静。
烫伤周围沾了很多灰尘,清理是一项耗时的过程,松田伊夏也没开口打扰。
将手边的药品放下,金发男人这才趁着让对方拿烫伤膏的空隙抬眸看去。
少年圈着膝盖坐在一边。
他身上之前的“血迹”没擦太干净,脸颊位置还有斑驳的残痕,乍看像是皮肤自然透出的红晕。
自从他开始处理伤口起,松田伊夏就没说过一句话,即使漫长的消毒环节,他也只是把侧脸抵在环起的手臂上,安静又认真地看着自己动作。
被要求拿递东西时眼睛会轻微一亮,递过去后露出一个更加明显的笑,虎牙自唇间一闪而过。
男人看着,眉眼也不住有些柔和。
处理好伤口,他伸手用指腹蹭去对方侧脸的残痕:“好了。”
“还疼?”
松田伊夏却探头看向他放在旁边的手。
“不疼,没什么事。”安室透不住笑道,“不碰水很快就能好了。”
对方垂眸苦思:“嗯…那也不方便活动了,还得想办法固定起来。”
男人失笑:“又不是骨折。”
松田伊夏却很快从药箱里翻出另一种绑带:“不需要?我还以为固定可以好得快点。”
方才那点戒心早就烟消云散,见少年一直盯着自己包好的手看,安室透干脆将烫伤的那只手递过去:“不信你看。只要手心不碰水和拿东西,平时也不影响活动。”
裸露在外的手腕微凉。
松田伊夏真的捧住他的手,举到面前,上下认真打量了一番:“那我就放心了。”
“嗯,这几天饭都得出门……松田伊夏?!”尾音拔高。
他琢磨两人之后要怎么填饱肚子的功夫,少年已经利落地把他的手绕过水管,用纱布在手腕上结结实实打了个结。
尚能活动那只手立刻去解,却被人利落地挡住动作!
再抬眼,方才那些乖巧到人心软的神色早已褪去,少年眉眼飞扬,一侧虎牙露出尖端,眼中满是得逞的笑意:“哎呀,得手了~”
……原来这小崽子在这里等着呢!
安室透简直要被对方一连串操作弄笑了。
为了现在一招制敌刚才能安分那么久,在车上都异常乖巧,吃饭时还改掉了之前不顾胃能不能受得了就乱塞一通的坏习惯。
实在是“忍辱负重”啊!!
一个错身,另一只手就被绑在浴缸的水龙头上。
“太没戒心了。”松田伊夏装模作样的摇头,“小心点,安室先生,那只手可不能剧烈活动,也不能碰东西。”
被之前自己说出的回旋镖击中,金发男人好气又好笑,腿尚未来得及活动,就被人压住。
少年跨坐在他大腿上,目光略微扫过后,利落地伸手摸向他皮带位置。
修长的手指分外灵活,不到片刻就打开皮带扣。
如愿以偿感觉到身下的躯体倏地僵住。
安室透喉结略微滚动,咬牙道:“……你干什么?”
“干什么?你忘记我说过什么了?”松田伊夏恶劣地探身。
耳垂传来轻微的烫意。
离得太近,男人甚至分辨不出那片皮肤传来的温度是因为过近的呼吸,还是嘴唇皮肤已经贴近。
安室透侧开头。
胸膛随着深呼吸起伏,他错开同对方交错的呼吸,绷紧身体躲开那人的进攻。
说过什么?
一个片段倏地在脑内闪过。
‘…就不怕让我住在这,哪天被我闯进房间,把双手绑在床头骑到哭?’
烫意瞬息之间从耳垂窜至全身。
轻笑在耳畔响起:“看来你已经想起来了?”
不说时间地点都不对,对方当时话语中的水分也极大,但是金发男人心里却骤然涌上一种危机。
好似之前圈定的界限摇摇欲坠,马上要被打破。
浴室内本就因为方才简单沐浴而变得潮湿的空气,在此刻好似更加稀薄。
他甚至有些无法呼吸。
手指搭在裸露的肩膀,明明依旧同往日一样冰凉,却像是一簇分外不安分的火焰。
松田伊夏弯起眼睛,指尖向下。
如羽毛轻柔。
顺着肌肉轮廓划过胸膛,隔着一层血肉在心脏位置轻点。
然后往下。
勾过肚脐。
据说那里连着五脏六腑和人的魂魄,被对方冰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好似灵魂都被人抚摸。
金发男人咬紧牙。
额上青筋分外明显,他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呼吸,汗水自额头滚落。
隐忍,自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