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繁星在秋千下站着,许一诺一个人朝着角落走去,不多会儿,她将篮子放在地上,自己也蹲了下来。
原本寂静无声的空气中传来哗哗的流水声。
洛繁星望着那蹲着的细瘦背影,心口莫名涌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悲哀情绪。
许一诺再回来,双脚踩满了水。
她似乎忘记了从前发生的事,拉着洛繁星一起坐到了秋千上。
篮子里的葡萄刚洗过水,她一点也不在意,仍固执的将篮子抱在腿上,很快,裙子下半身便湿了彻底。
混着葡萄香味儿的水珠穿过裙子,浸在腿上,像珍珠似的沿着小腿落下,无声无息消失在草间。
夜风正大,吹的人浑身冰凉。
洛繁星伸手想将篮子接下,手心却被塞进一枚湿漉漉的葡萄。
“尝尝么?”
许一诺左手抱着篮子,右手给自己也抓了一颗葡萄。
洛繁星垂眸,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许一诺的手。
“裙子湿了,不冷吗?”
许一诺两条腿悬空,笑着摇头。
多么美好的场景。
就是在两人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她也没有过和洛繁星坐在秋千上分食葡萄的体验。
但现在,她有了。
刚摘的紫葡萄的确很甜,但吃多了也会显得腻。
洛繁星吃了十几颗便吃不下。
许一诺见状,这才将篮子放到了一边。
两人没有说话,就这样静静坐着。
秋千轻轻晃动,像湖面被风吹过泛起的涟漪,下一秒就可能恢复平静。
洛繁星踮起脚,秋千果然停了。
她正打算离开,身旁的女人竟将头靠上了她的肩膀。
脖颈处浮起一阵微热的气息,含着浅浅的葡萄香气。
一时受惊,洛繁星的脚晃了晃。
秋千失去平衡,两人齐齐向后仰去,同时跌倒在地。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因为落地前有人用右手垫住了她的后背。
洛繁星怔了一秒,心脏怦怦跳的飞快。
许一诺的脸就在眼前,鼻尖和她的唇只有半公分的距离。
今晚的一切,都在意料之外。
强迫自己冷静,她迅速坐起身,这时才看到对方右手小臂上有一处血痕。
是刚刚摔倒时为了保护她在地上磕到的。
顾不得其他,她立刻握住了那只白玉似的的腕子。
“疼不疼?”
许一诺躺在草地上,还是摇头。
“怎么会疼呢?”
洛繁星抿着唇,松开了手。
她已经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眼下的情况了。
半晌后,她再次握紧了那只细白的手腕,想带女人去处理伤口。
只可惜,还没将人从地上扶起,对方的下一句话,便让她直接僵在了原地€€€€
“洛繁星。”
“我好想你。”
第67章 六十七颗星星
灰麻绳悬吊的秋千轻轻晃动, 地上的影子时短时长。
不知何时,夜风忽然停了,湿漉漉的草坪下仿佛有团小小的火在烧, 烫得洛繁星的喉咙都开始发热。
我好想你€€€€
即便是六年前分别的时候,许一诺也没有说过这样旖旎又亲密的话。
太直白了,一点遮掩都没有。
洛繁星沉默着没有回应,也不知该如何回应。
半刻后, 她抬起头, 朝着地上的女人深深看了一眼。
“我该走了。”
许一诺撑着手臂从地上坐了起来。
她仰着头, 视线依旧盯在洛繁星身上, 瞳孔里的光倏然黯了下去。
“洛繁星。”
只是唤了一声,后面再没有别的话。
鲜少有的柔软语气听着可怜, 黯淡失落的眼神看着更可怜。
洛繁星右手垂在腰侧, 指尖微不可见的蜷了蜷。
不能再待下去了。
就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见, 她后退两步, 转过身, 几乎是落荒而逃。
***
凌晨四点。
别墅二楼阳台的门紧紧关着, 房间冷气也没有开。
许一诺睁开眼睛,身体陷在柔软的床垫里,像被一汪温热的海水包围。
生病之后, 她的睡眠质量一向不好, 常常需要依靠药物才能入眠。
上个月停了药, 失眠的状况又开始反复,偶尔睡着了, 也总是在睡梦中惊醒。
至于梦见的, 大多数是念书时发生的事。
那是少年时期的洛繁星,充满朝气和活力, 脸上总是挂着灿烂明媚的笑容。
太美好的回忆,重新想起时,带来的痛也会加剧。
许是潜意识的逃避起了作用,和洛繁星的梦中相见,每次都止步于学生时代。
唯独昨晚,出了意外。
许一诺眨眨眼,脑海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葡萄、秋千、夏夜微凉的夜风,以及那个在梦中也不愿靠近自己的女人。
越是回想,越是难过。
“停药以后,失眠、多梦都是正常的现象,重要的是不要把梦中的情绪带进现实。”
陆霄的话在耳边响起,心情渐渐平复。
来到阳台前打开窗户,许一诺身上穿的仍是昨晚赴宴的黑色长裙。
她低下头,隐约间似乎嗅到一阵浅浅的果香。
是葡萄的香气,还是从裙摆上散发出来的。
太淡了,让人分辨不了真假。
风一吹,香味儿便跟着消散的无影无踪。
许一诺又想起了梦里的场景。
竹条编成的果篮,红又紫圆滚滚的葡萄,混着果香的水珠滴进裙子,洛繁星问她冷不冷€€€€
再后来,洛繁星又问她疼不疼。
连梦里,也在祈求洛繁星的关爱。
玻璃窗上映出一张苍白的脸。
别开头,许一诺不敢再看,回屋拿了换洗的衣物,匆匆便进了浴室。
热水沿着颈肩落下,手臂瞬间传来一阵刺麻的痛意。
氤氲朦胧的雾气中,手肘附近一道细小的伤口赫然映入眼帘。
破皮的地方结了痂,但仍有一点残留的红色血迹,被水一冲,很快消失不见。
许一诺怔了怔€€€€
怎么会有伤呢?
橘色的海
***
庄园里的意外重逢,那句‘我好想你’让洛繁星的心无法安宁。
回到海市后,她向机构请了两天的假,一个人去了坪山一趟。
一方面,是想去看望很久不见的老校长和学生,另一方面,是担心许一诺会找自己。
但事实证明,她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