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繁星点点头,目送周莹离开,才敲响办公室的门。
屠庆两个小时前就收到陆志新的消息,提前做好了应对的准备。
这几个月学校只收到一批图书捐赠,都已经清点好了,也放进了图书室,问起来很容易交差。
至于别的捐赠物品,那都是他来之前的事,就算出问题也怪不得他头上。
洛繁星和他聊了半个小时,发现这个人说话滴水不漏,的确很难应付。
四点,去操场打羽毛球的人也回来了。
看到洛繁星,都热情的过来打招呼。
等一群人说完话,又过去十分钟。
到学校整整一个小时,只差没见到许一诺。
要去找她吗?
不去的话,现在就可以回市里。
洛繁星原地站了两分钟,心像是在被两股力量拉扯,再度陷入了要做还是不要做的纠结。
周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脸上笑眯眯的,手上提了个袋子,“新鲜的李子,食堂阿姨刚从树上摘的。”
洛繁星伸手拿了一个,咬进嘴里,满是果香的汁水浸入唇间,吃不出一点酸味。
“这些是送给诺诺姐的,洛老师跟我一起去吗?”
洛繁星被拉扯的心瞬间平静下来。
她又咬了一口李子,听见自己说:“好。”
许一诺还是住在洛繁星之前的宿舍。
四月底,不冷也不热的月份。
许是觉得房里闷,房门和窗户都是半敞的。
周莹抱着李子走在前面,把门微微一推,屋里的景象全都显露在眼前。
洛繁星一抬眼,就看到窗下书桌上趴着的瘦弱身影。
三个月没见,好像又瘦了。
洛繁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捏了一下,急剧的涌上一缕酸苦的滋味。
她跟着周莹往屋里走。
一切看得更加分明。
许一诺闭着眼睛,呼吸匀称,睡得香甜。
黑色长发散落在肩旁,风一吹,发尾轻轻摇晃,落到颊上,像是白纸染上黑墨,黑与白纯粹的让人挪不开眼。
再往下,半边身体压着一叠散乱的画稿,明明睡得很沉,手里却还紧握着铅笔不放。
显然不是在休息,而是画画时太疲惫才睡着的。
洛繁星抿着唇,说不清此时此刻是什么感觉。
身前,周莹小心翼翼将李子放到桌上。
虽然尽量放轻了动作,但还是发出了一点细微的声音。
睡梦中的许一诺似乎被惊扰到了,竟然无意识的皱起了眉头。
这才是许一诺最真实的一面。
柔软、脆弱、毫无防备。
美好的一如洛繁星永远也不可能忘记的少年时期。
许一诺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回到了高中,回到了刚和洛繁星成为朋友那段时期。
没有嫉妒,没有陷害,也没有仇恨。
她和洛繁星还是朋友。
洛繁星会陪她去画室画画,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
洛繁星从来没有怨言。
洛繁星€€€€
耳边传来焦急的呼唤声。
梦境被打碎,现实还是深渊。
许一诺睁开眼睛,视线模糊的厉害。
她眨了眨眼,眼角竟然滚下一滴泪。
她有些错愕。
怎么会哭呢?
“诺诺姐,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周莹只顾着说话,却有谁贴心的从旁边递来一张纸巾。
胡乱的擦掉眼泪,她下意识说了声‘谢谢’。
转过头,却看见一张刚刚在梦里见过的脸。
洛繁星的脸。
还是梦吗?
可那张脸却在慢慢向她靠近,眉头担忧的皱起,用她只能从回忆的片段中拼凑出的温柔语气,问她€€€€
“许一诺,你还好吗?”
第100章 第一百颗星星
许一诺眼底有些茫然, 梦中隐隐发痛的心没由来的颤了颤。
“洛繁星。”她轻轻叫了一声。
面前的女人弯下腰,清丽眼眉离她又近了一点。
“没事吧?”
许一诺摇摇头,手心的纸巾被揉的破烂。
“没事, 只是做了个梦。”
只说是梦,却没有说是噩梦。
怎么能是噩梦呢?
明明是记忆深处珍藏的最美好的片段。
她不敢再想,连忙换了个话题。
“你怎么来了?”
“出差,这次应该会在这边待一段时间。”
刚哭过的许一诺, 眼睛还红红的, 眼眶里浮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衬着那张白皙小巧的脸庞, 莫名让人觉得可怜。
洛繁星抿了抿唇,悄无声息往后退了一步, 重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许一诺注意到她的动作, 身体也往椅子里缩了缩。
周莹隐约察觉出两人之间的气氛不对劲, 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她猜想, 大概是因为一个人看见另一个人哭了吧。
被朋友撞见流眼泪这种事, 确实挺难为情的。
她想说点什么, 又怕说错话让场面更尴尬。
犹豫了会,还是默默闭上了唇。
窗外飘来一阵凉风,桌上的画稿被吹得凌乱, 洛繁星垂眸望去, 认出是那本以瑞雪和丰年姐妹为原型创作的《雾中的炊烟》。
倒是忘了, 许一诺虽然留在了坪山,但是并没有放弃从前的事业。
她是一个漫画家, 一直都有在画画。
她还用稿费来帮助瑞雪一家人。
大叠稿纸散开, 一眼扫过去,约莫二三十张。
也不知道占了多少休息时间才画完的。
洛繁星将目光从画纸上收回, 看了看桌角的红色袋子。
“小周给你带了李子。”
“阿姨刚打的,可甜了。”周莹下意识接话。
许一诺正要说谢谢,洛繁星直接将袋子推到了她面前。
周莹也在一旁催促:“诺诺姐快尝一个。”
许一诺没法拒绝。
她怕酸,特意挑了个软的,小小尝了一口,果然很甜,刹那间,眼睛也亮了一下。
一颗李子吃完,洛繁星的手依旧放在袋子上。
许一诺盯着那只手,五指纤白、指甲平整、骨节分明,从指尖到手腕,露出的肌肤光白如玉,找不到一点瑕疵。
实在是只很漂亮的手。
要是…能碰一碰就好了…
这个念头太出格,一冒出来,许一诺的心立即被一种难言的羞愧情绪占据。
但还是舍不得将视线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