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孔紧缩。
松田伊夏立刻去攥已经松开半截的绳子,却只听见耳边一声压着火气的轻笑。
安室透也学会骗人了!
眼前骤然暗去,天旋地转。
没等他重新拽紧绑绳,金发男人已经利落地从松开的绳扣中脱手,手臂揽住他腰。
腿部发力,两人方才的位置瞬息间变化。
不等少年反应,他用自由的那只手手腕将另一只手绑绳的一端压在地上,用力扯拽后那侧独特的绳结立刻松开。
大腿往前,抵在松田伊夏两腿间的地面空隙上。
松田伊夏几乎被罩进他投下的阴影里。
受伤的手不方便行动,只搭在一边,另一只手却半防止他摔砸在地上,半威胁地以半抱姿势揽住少年背部。
掌心隔衣蹭过凸起的蝴蝶骨,往下。
用了八成力道拍在后腰。
手下身躯骤然一颤。
手顺着力道侧方,结结实实把住那节窄腰。
挣扎间,松田伊夏早已将腰部的衣物蹭上一半,没有任何衣料阻挡,对方的拇指正抵在腰窝处。
用的力道很大。
指腹已经略微陷入柔韧嫩滑的皮肤。
松田伊夏暗暗咬牙。
对方的手掌完全是成年人的形状,宽大、有力。
一只手能将他腰侧扣牢,配上从另一侧伸去恰好挡住的手臂,简直像是条没法脱身的沉重锁链。
还烫得厉害。
紫灰色的眼睛略微眯起,冲破牢笼出来的男人轻咬后牙,故意收拢五指:“…你想罚谁?刚才又想干什么?还上赶着来胡乱撩拨别人?”
声音低哑。
方才还有一百八十种把人勾到压不住火的方法在脑内打转,顷刻之间就调换位置成了被控制的一方,松田伊夏脸都苦了。
趁着安室透没法动耍了半天威风,谁能想到转眼间就虎落平阳。
被枪茧覆盖的手指磨蹭在软肉,金发男人问:“你准备得还挺充分,没想过‘得手’之后怎么办?”
“……想过。”
意料之外的答案,安室透不住给了对方一个愿闻其详的表情。
“我做个延时松绑装置先跑。”松田伊夏如实告知,“等你找过来气也消了。”
……这小子还真想过后手!
安室透闻言气笑了。
他半响没说出话来,气息在胸膛间转换了几道,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的浴缸。
上面还落着自己方才挣脱开的绳结。
“将功抵罪。”脸上笑意微淡,“我问你一件事,如果能答出来,这次就不追究了。”
松田伊夏眼睛一亮:“我肯定有问必答。”
“哦?有问必答?”
“不仅有问必答。”少年凑近过去,同对方的嘴唇只有一指之隔,“还言听必从。”
安室透眼中酝出笑意:“嗯,好。”
从被牵制住起,他第一次露出带着几分寒意的冷笑。
松田伊夏心中忽然警铃大作。
他立刻松开手想往后躲,却被对方用掌心牢牢抵住后颈,没有任何退路。
“这种绳结。”指尖轻敲后颈皮肤。
这种打结后留出一段绳索,用力拉下就能收紧的活扣。
松田伊夏别过头,想在滚烫潮湿的空气中得以喘息。
但男人没有给他丝毫机会。
五指收拢,禁锢脖颈,迫使他不得不迎上那双暗含风暴的紫灰色眼眸。
山雨欲来。
“你说,为什么会绑在你家浴缸边上?”
男人补充:“在我第一次去你家调查的时候。”
第116章
松田伊夏像只被戳破漏了气的皮球。
气氛肉眼可见凝滞。
作为让安室透串联起一切记忆的绳结, 此刻正挂在浴缸边的水管上,像是一团扭曲的蛇。
从过往记忆深处张开猩红之口。
喉咙发紧。
好似被按住气管,伴随着从内里泛起的轻微痒意, 呼吸都有些艰难。
男人的手指在后颈微点,低声道:“这个问题很让你为难?”
“……没有。”松田伊夏立刻反应, 他轻咳嗽两声压下喉间痒意,才道, "这可是私闯民宅,你说得也太正大光明了, 明明是公安吧?"
安室透着实没想到都到这个时候, 对方还能摸准空子来调侃两句。
他压在对方后颈的手心略微用力:“目的正确。”
手段灵活。
“…哈?”少年扬眉,脸上酝酿出些笑意, “你不提我都忘了, 什么时候绑上的也记不太清, 说不定是和今天一样的用途呢?”
目光若有所指, 落在男人微红的手腕上。
“你不会把别人带回自己家。”安室透语气笃定, 他看着对方,在狭小的空间里,少年脸上一分一毫的神情都无处遁形, “里面除了你的房间外全都有灰, 显然没有什么开门见客的需求。”
他此刻才真的在松田伊夏面前,展露出属于经常被用来调侃的那句“安室侦探”的一角:“你不是什么让自己吃亏的性格, 在感情方面强势, 喜欢掌握主动权, 所以平时第一个选择的本该是自己熟悉的场合。
但是你却在我提出来这间公寓这种属于别人的领地时没有任何犹豫, 说明你根本不想把任何目标叼回家。”
五指略微收拢。
“绳索只能是你自己的,那个位置, 想要捆住手腕也困难。”
在反应之前,松田伊夏的身体已经下意识紧绷。
他警惕着一切怀揣目的的剖析。
对方接连不断的话让他下意识回想起当时在游轮上被冲矢昴一点点剥开外壳时的场景,但是声音不断灌进耳朵里,安室透的话语里连半点一锤定音的词汇都没有。
少年脸上警惕退去,逐渐有些古怪。
他在对方眼里是什么动物幼崽?“叼回家”是什么形容词。
第一次被这么柔和地解剖,方才血液里泛起的冷褪去不少,松田伊夏脸上笑意退了些,半真半假:
“我不大喜欢那个地方,自然也不会喜欢把人往那里带。至于绳索之类的,应该是哪一次处理伤口固定手用的,忘记取下来。这件事情值得你记到现在啊?”
最后是一句调笑:“安室先生,你也太在意我了吧,难道把每一件和我有关的事情都记在脑袋里了?”
安室透眼眸暗了暗。
他看着对方的表情,上面又严密地盖上了一层面具,看不出一分一毫破绽。
但是指腹下抵压的皮肤,却在此刻破开那层坚硬的外壳,流露出下方的惊涛骇浪。
心跳很快、很急,却被全力压制。
勉强拼凑出的躯壳保护着颤抖的内里。
身体紧绷到同一柄拉开的弓箭。
即使嘴角依旧挂着充满调侃意味的笑容,松田伊夏的大半面庞也笼上阴影。
好似随时准备逃跑,反击。
或者在被按住尾巴时不顾一切地撕咬。
对方就像一只过分机敏的小兽,无论他多小心翼翼的靠近,亦或是堵住所有逃离的洞口,少年都会不顾一切地远离威胁。
金发男人轻叹,放开手。
那人如灵巧的猫般立即从包围圈里钻出去,利落扒拉开瓶瓶罐罐。
“真讨厌,不让我乱动就直说嘛,怎么用这一套吓唬人?”以一句半真半假的埋怨作为结束。
背对着浴室,松田伊夏的脸色沉下,明明声音里带笑,唇角却半点都没抬起。
这间浴室因为刚才的那些动作已经太过湿热,此刻像个让人不安的笼子。
面前,推拉门敞开。
他已经伸手扶住门框,隐约能嗅到外面新鲜干净的空气。
脚尖已经越过分界线。
“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很危险,简直是个不要命的小混蛋。”安室透的声音却在此时传来。
脚步微顿。
只顷刻之间少年就已经调整好状态,他停下动作,扶着门框转头笑道:“现在刚好应了你的猜测?你现在不会是在拐弯抹角说我不是吧?”
对方却没有接话,只在那片空地上随意坐下,背靠在墙壁上:“身手惊人,招式狠厉,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是个需要提防的对象,还拿走了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