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他选择的最安全的问题了,难道之前聊过琴的价格?如果这样,那就说自己记性不好忘了。
沈云灼翻过身来,抱着他:“聊点别的吧。”
明遥有点被打击到,这也证实了他的疑虑不是空穴来风,他如今真的关心沈云灼,就心直口快了起来:“你跟他们都能聊,除了许寄,不都是刚认识的,为什么不能跟我聊?”
“他们又没人问我的琴。”沈云灼说。
明遥:“……”
这是什么聊天方式啊,谁家恩爱夫夫这么聊天。
“而且你不是第一次问了,”沈云灼说,“听不出来我不想说?”
明遥一边埋怨沈云灼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一边不情愿地感谢了他一下,至少知道这件事在两人之间是禁忌一样的存在了。
而且从前的自己好像很没分寸,那是不是说现在也不必有。
沈云灼说了句狠话,以为可以就此切断这个需要追本溯源的话题了,却听见明遥喘了几口粗气,继续问:“那怎么才能想说?我亲亲你?”
沈云灼:“亲哪儿?”
明遥:“哪儿都行。”
沈云灼心头不可抑制地泛起波涛,这个明遥是专门来治他的吧?怎么能这么跟他说话?
明遥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什么,期待开始落空。
早知道这样,就不对沈云灼说“喜欢”了。
喜欢他什么,把他当外人,嫌他什么都不懂?
难道沈云灼只想占有他,却认为他不值得敞开心扉聊点什么?
是他向沈异融打听沈云灼的事迹,然后看徐郁背着小提琴,费劲唇舌把人拉过来的。
也是他联系瞿之颜让他来节目帮忙。
虽然这几天明遥没什么参与感,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床上度过的,可许寄都跟他说谢谢了呢。
可沈云灼拉那首曲子又不是因为他,是因为这几天跟志同道合的朋友相处愉快,来了琴瘾,也不是特意拉给他听的。
明遥不想要这样的感情。
“有什么不能说的呢?”因为激动,明遥声音有些颤,“你不跟我说,还能跟谁说呢,你不是……喜欢我吗?”
沈云灼心软得不行,他根本拒绝不了明遥,哪怕在这个话题上。
他确实带着面具,但明遥想摘下来看看。
“你能想象吗,宝宝。”
生了气的明遥竟又玩起了沈云灼的敏感,沈云灼强硬地按住,把人往怀里紧紧扣了扣,不让对方借着月光看自己脸上的表情。
这是目前为止两个人最近的距离了。
沈云灼气息吐在明遥的发丝上:“我的琴,是我父亲亲手摔碎的,我没有自己的琴了。”
明遥傻了,直觉告诉他这三年沈云灼一直都没有碰琴,多半是因为继承人的身份,没有时间,而且形象也不太允许。
或许还藏着别的心事。
他怎么都没想到是这样的原因。
无法想象,天底下会有这样的父亲吗
“为什么啊?”明遥问。
“他们觉得,那场车祸是因为我,”沈云灼说,“大哥险些残疾是因为我。”
有些事开了个口子,再往下说就容易多了。
“那天大哥刚忙完一个重要的项目,爸妈让他休息,说派司机来接我,但是因为我想下飞机就看见他,他就冒雨来接我了,然后就……本来受伤的应该是我,是他在关键时刻转了方向盘。”
“爸妈从此非常恨我,”沈云灼说,“为了发泄,想摔我的琴就摔了,我觉得这种程度都是轻的,可能他们想让我也被车撞一下,撞得比大哥严重他们才能解恨。”
“怎么会呢,”明遥听不下去了,“哪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他们只是太伤心了。”
“不,”沈云灼非常坚信,非常笃定,“他们不喜欢我,从我出生起就没喜欢过我,我是意外来到这个世界的,他们对我尽父母的责任,同时给我最深的伤害,我一直知道,即便我做得再好,他们也不会喜欢我。”
“可是我喜欢你啊,”明遥怪自己多心多嘴,三分真七分演,什么好听的都肯说,“我喜欢你,不要难过,我给你最深的爱。”
第25章
25
沈云灼没有难过, 他的陈述很冷静。
血淋淋的伤口结了痂,留了疤,但已经不疼了。
只是不想轻易展露给人看。
他很矛盾。
觉得这件事说来话长, 跟失忆的明遥无从聊起。
但同时内心又强烈渴望着明遥能刨根问底。
他需要明遥柔软温暖的关怀……和心疼。
明遥从小在爱的滋养下长大, 从没听爸妈对他说过一句重话,所以是真真切切地心疼了。
可想再多说点什么, 又说不出口了。
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敷衍。
好听的话他可以再说一箩筐,可如果不是百分百的真心,就是在戏弄沈云灼。
沈云灼已经这么可怜了。
“对不起,不想说就别说了。”明遥亲了亲他。
“原本不想说,”沈云灼说, “现在又想说了,你想不想听?”
明遥:“……”
好神经啊这人, 到底是在故弄什么玄虚?
明遥大概推断出来, 这些事之前沈云灼对他是避而不谈的, 所以现在可以大胆问。
“可现在沈家的继承人不是你吗?你……”明遥及时反应过来,那两位现在也是他爸妈,不太自在地改口,“爸妈不喜欢你的话会把那么大的家族企业交给你吗?”
“他们是不同意的, ”沈云灼说, “但是大哥坚持, 股份在大哥的手里他们反对也没用,而且当时大哥有点抑郁了,身体情况和精神状态都在低谷, 不适合再处理公务。我是唯一有能力且符合身份接替他的人。”
明遥不禁想, 霆飞哥现在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爸妈会不会逼迫沈云灼, 把继承人的身份还回去?
但没敢问,问了就太扎心了。
沈云灼得多难过呀。
明遥想不通:“霆飞哥是很好,可你也非常优秀啊,他们为什么不喜欢你?”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因为自己不够好,因为大哥太光芒万丈了,所以努力在学校表现得出色,在爸妈面前懂事,小提琴是我自己想学的,他们花钱给我买最贵的琴,让我每天练习四个小时,练不完不许睡觉,我那个时候觉得严厉或许也是一种爱,后来明白,他们只是单纯地在朝我发泄某种情绪……”
明遥使劲抱了抱沈云灼。
“我养过一只小兔子,爸妈不喜欢,只是因为不喜欢,就随便找个理由把它……弄死了。”
想说的太多了,但沈云灼只随便挑了几件,见明遥难受得开始咬他了,便不再说了。
明遥听得小心脏一抽一抽的:“他们怎么这么可怕,幸好霆飞哥很爱你,你也很爱他。”
沈云灼说:“那要是家人一个都不爱我,我也太可怜了。”
明遥没在看沈云灼,但是能感觉到沈云灼正在黑暗中看他,在等他说点什么。
“你不可怜,不许说自己可怜,”明遥又摸了摸他,想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那我送你一把琴好不好?你就又有自己的琴了,可我不太懂,是需要定制吗?”
那把琴毁了之后沈云灼一直没再去定一把新的,因为心里认为那应该是由父亲赔给他的,只是没等到。
但等到了明遥要送给他,他在心里跟自己和解了,这样也是最好的安排。
“定制太麻烦了,”沈云灼说,“买一把就好,就挑你喜欢的,什么样的都好,以后就是我的琴了。”
明遥觉得这样未免也太随意了,沈云灼的严谨去哪儿了:“万一音色什么的你不喜欢怎么办?”
“喜欢,”沈云灼说,“你送的就喜欢。”
两个人聊到后半夜,第二天醒来都带着黑眼圈。
许寄是临时来帮忙的,录了三天准备离开,瞿之颜会留下跟他们一直录到节目结束,另外徐郁因厨艺太过惊人也被节目组留下了,拯救一下这间民宿的餐食水平。
送许寄走之前,明遥偷偷把他拉到隐蔽的地方,跟他互加了微信。
俗话说防火防盗防闺蜜,明遥跟许寄秘密交谈完,沈云灼又把许寄拉去院子里堵在死角。
许寄一脸懵逼:“干什么啊拉拉扯扯的,我飞机要赶不上了,你们两个就这么想要我留下?松手,再抓这西装就不能穿了。”
“赔你十件,”沈云灼关了两人的麦问,“我老婆跟你说什么了?”
许寄一副无可奉告的表情:“你去问你老婆啊。”
沈云灼:“你有本事单身一辈子,别结婚,昨天那事儿我还记着呢。”
“昨天那事我也记着呢,”许寄白了沈云灼一眼,“你这个见色忘义的,昨天叫我滚,今天跟我在这儿兄弟情深,还指望我向着你?”
沈云灼回他一记眼刀:“不让你滚我还把你请进门?”
许寄看了看他:“容光焕发啊沈少,昨天晚上没少欺负人吧?你老婆身体刚好点,你是豺狼啊,也下得去手?”
沈云灼一向嘴不饶人,难得被噎得哑口。
内心大喊冤枉,这已经不是下不下得去手的问题了。
“瞎寻思什么呢,”许寄说,“他问我要几张演奏会的票,要给他朋友。”
沈云灼脸色一变:“就这事?”
许寄莫名其妙:“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沈云灼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他竟然以为明遥会向许寄打听他喜欢什么样的琴。
真是病入膏肓了。
晒笑一声,沈云灼又云淡风轻起来,跟许寄勾肩搭背地走了回去:“没什么,走吧,我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