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玛坐在悠真的右侧,见悠真稍露疲惫的脸色,张了张口没有说话,只静静地又十分满足地看着悠真的侧脸。
在轿车稳稳地到达目的地后,悠真才从卡尔玛的手上接过厚厚一叠的文件,淡淡地对卡尔玛说可以回去休息了,自己一边走回家一边看着文件。
等悠真快速地扫了遍内容后,他也走到了家门口。
茂密的树林中,有着一栋华丽与破败并存的西洋式建筑,整体纯白的宅邸被常春藤环绕着,石子铺成的小路直延欧式的大门前。
推开门,内里装修的虽不是特别精致,但也看得出主人十分用心。雅致的墙壁上挂着价值不菲的画作,各类书籍整整齐齐地码在实木柜中,地面到处都铺着厚实柔软的地毯。
悠真将文件随意地扔到长桌上,走上了二楼,在客厅里找到了正对着壁炉瑟瑟发抖的兰堂。
“兰堂。”
悠真脱下外套,松开了领带,顺手将手套扔进了火炉中后,扯下发绳,吐了口气将自己摔到沙发上,整个人窝进去。
“悠真,你回来了。”裹着厚厚毛毯的兰堂探出了脑袋,踩上毛绒绒的拖鞋,离开了捂热的座椅,转而挤到了悠真的身边,然后就打了个冷颤。
“现在还没有入冬,怎么冷成这样,”悠真探进毛毯内,握住了兰堂的手,没有感到想象中的冰冷而是温暖的体温,一时之间却更担忧了,“兰堂,你真的不用看看医生吗?”
“找森医生看过了,身体没有问题,大概只是单纯地讨厌寒冷。”兰堂回握住悠真的手,呵出一口冷气,“唔好冷……”
“对不起。”意识到自己的体质偏冷,悠真连忙抽回了手。
“不是在说你。”兰堂冷色调的瞳孔望着悠真,他轻声说道。
对于这个把他从深坑中救出,又很快离他而去的少年,兰堂有种说不清的感受。他以为多年后再见到悠真时内心会有不满,甚至打算直接忽视他。可等他真的看到长大的少年后,他只想依靠着少年单薄的身躯,从他泛着凉意的身上汲取温暖。
“悠真,今天很辛苦吧。”兰堂卷起毛毯,盖在悠真的身上。
和兰堂带给别人的印象不同,携有兰堂气息的毛毯如冬日般的暖阳,悠真舒服地顺势抱住了兰堂,懒洋洋地说道:“还好。”
兰堂忧郁地看着怀中的少年,他苍白的手指拢起悠真散落的黑发:“我也想为你分担一些。”
“不用哦,”没有了平日里在部下面前的冷淡,悠真软软地弯起了眼角,“兰堂已经为我做得足够多了。”
见兰堂专注地注视着他,想起这个男人似乎一直都是如此,无论何时,都是这样的温柔安静。
悠真没有忍住,他跪坐在沙发上捧起兰堂的脸颊,轻轻地亲了下兰堂的眼睛:“一直没有说,谢谢你站在原地等我。”
说不出口。
他留在这里并非只是为了悠真,也是为了找回失去的记忆。
感受到悠真宛如春风的轻吻,兰堂无法对他说出这样的实情。
对着悠真满含笑意的眼眸,兰堂有些局促慌乱。
可他不想在少年漂亮得像红宝石的眼睛中看到失落的情绪。
兰堂抿了抿薄唇,长长如波浪的黑发垂落,修长有力的手将悠真往身前揽了下,低头细致地回吻。
第120章
尾崎红叶被黑手党收养,从小就成长在港口黑手党中,她不仅有着极为强悍的异能「金色夜叉」,还有高超的剑术,所以她年纪轻轻就成为了首领的直属部下之一。
所有人都默认她将来会成为干部,但她却犯了在其他人看来十分愚蠢的错误。尾崎红叶不仅与港口黑手党最为底层的成员相恋,还在她的恋人违反了首领的规定、被首领下令追杀的时候,她还为了她的爱人间贯一选择了私奔,逃离黑手党。
在首领看来是无可饶恕的背叛,罪加一等,他扬言要在尾崎红叶的眼前,用最血腥的手段一点一点地将间贯一处刑。
此时正是首领最疯狂暴走的时候,因身体的病弱他更是放大了心中的欲.望,他扩大搜寻的范围,不让任何身份不明的人走出横滨,甚至宁愿错杀也不愿放过。
不仅对叛逃的手下,他对敌人更是残忍,审判了所有反抗的人。
他的□□,让越来越多的人陷入恐慌之中。
几次阻止了那些盲目跟从首领的人,紧接着就是被叫到首领的跟前。
看首领那充斥着人性丑恶欲.望的脸,悠真最后就连看着那个整天待在首领身边不修边幅的地下医生,都觉得顺眼了不少。
再次被首领催促要么去解决掉尾崎红叶,要么就屈就于他后,悠真忍耐到了极点。
爽快地接下了任务,表示没有完成前无脸再见首领。
在悠真离开首领的房间后,森鸥外无声地出现在了悠真的面前。
这一次,悠真明白森鸥外是有备而来。
短暂的谈话结束后,尽管不谋而合,但悠真没有当场表示是或否,而是让手下去搜集尾崎红叶的资料。
悠真与尾崎红叶的接触不多,印象中红叶身材高挑喜爱穿和服,常常用一根簪子将一头艳丽的红色长发束起,是很优雅的女性。每次巧遇到悠真的时候,都会用宽大的袖子遮着下半张面部,温和地对他打招呼。
至于她年长的爱人间贯一,悠真没有见过真人,但也或许见过却没有认出来。不过,关于那位青年犯下的罪责,悠真倒是有所耳闻。
随着首领的病重,他的脾气越发暴躁,轻易的小事就能让他大发雷霆。前一段时间,因为一个红发少年刮花了首领的车,他就下达命令杀掉这附近街区的所有红发少年。
如果不是悠真就站在卡尔玛的身边,他的下属差点就因一头红发被牵连。
间贯一是底层的黑手党成员,所做的任务就是脏活累活,那些平日里没有人愿意做的事情。他当时就被分配将见到的红头发少年全部捕捉回来,再赶尽杀绝。
不同于其他一味听从与首领暴令的黑手党,间贯一心软了。
这件事本是可大可小,但被有心人上报给首领,其中的意义瞬间变得不同。
能够上达首领,悠真觉得至少是准干部级别的人员。
间贯一这个心善到不适合留在黑手党的男人,不会对高层产生影响,所以目标大概是尾崎红叶,才让这件小事传入了首领的耳中。
看着卡尔玛整理的资料,悠真叹了口气歪倒在了兰堂的怀中,被兰堂好脾气地理了理皱起来的衣袖。
这一次的任务,悠真是一点都不想完成,不仅是他对尾崎红叶还有她的恋人观感不错,说实话他现在是一点都不想服从首领那老头的命令。
但还是要做做样子。
查询到尾崎红叶与她的恋人暂住的地址后,悠真在尾崎红叶外出的时候,轻松地打开了房门的锁,现身在间贯一的眼前。
他看着这个面容只能算得上清秀的男人在听到门边的动静后,一脸喜悦地转过身来,却在见到来人是一身黑西装的悠真后,脸上温柔的神情瞬间变成了惊吓。
“是间贯一先生吗?”对这个被吓到楞在原地的青年,悠真礼节性地颔首。
“是的。”间贯一警惕又不失礼貌地问道,“请问你是谁?”
就在悠真想要表示自己没有想要伤害他们的意思时,一道如琴声般优美的女声传来。
“哦呀,”似乎刚躲过了一波追兵,尾崎红叶狼狈至极,却依旧保持着优雅的姿态,她站在玄关口,纤细的手指转动着牡丹色的纸伞,“真是劳烦干部白泽大人亲自来抓捕妾身了。”
“是……是干部?!”儒雅温润的男人显然被吓得脸上失去了血色,间贯一即使在港口黑手党多年,但实际上还未见过干部级别的高层指挥者。
可当他看到尾崎红叶受伤了的时候,还是鼓起了勇气将红叶挡在了身后,自己则暴露在悠真的视线下。
“不用这么紧张。”悠真无奈地说道。
“……”尾崎红叶越过肩膀认真地端详悠真,片刻后她推了推间贯一,表示没有危险。
间贯一猛地松了口气,丝毫没有怀疑地相信了红叶的判断。
“你不需要包扎一下吗?”悠真看了下红叶的伤口,“还有快点进来吧,一直待在门口太显眼了。”
“啊啊,红叶伤的也太严重了,需要快点治疗。”间贯一匆匆地在窄小的房间内翻找出了医药箱,拿出一圈绷带,熟练地为红叶绑上了绷带。
悠真一手撑着脸颊,百无聊赖地看着两人的互动。
“很吃惊吗?”红叶见悠真的目光落在间贯一的身上,她含蓄地笑着说道,“白泽大人,是不懂妾身为什么会舍弃优渥的生活,来到这平民窟一般的擂钵街吗?”
此时的她和在组织中时的装扮已大不一样,身上不再是华丽昂贵的和服,但他脸上虽然略显憔悴,笑容却真实了很多,悠真能够从她的眼中看到满足与幸福。
对于红叶的话,悠真摇了摇头。
“不,我一点都不吃惊,而且€€€€”悠真又看着背对着他们,穿着围裙做饭的男人,淡淡地说道,“兰堂也很擅长家政呢。”
“兰堂?”红叶习惯性地抬起手背捂住翘起的唇角,她说道,“那个阴郁又怕冷的男人?”
“兰堂哪里阴郁了,”悠真不满地反驳,“那是忧郁,兰堂他可是十分浪漫的男人。”
“噗嗤,”见悠真冷着一张脸辩驳,红叶一下笑出了声,随后在悠真的眼神下很快识趣地道歉,“对不起,白泽大人,妾身失言了。兰堂君的确长相俊美,是妾身不常与他接触,误解他了。”
“我替他接受你的道歉。”悠真懒洋洋地说道。
善意地轻笑了下,红叶正色起来:“白泽大人,回归正题吧,你来找妾身是为了何事?”
谈起正事,悠真手肘搭在桌上,收起了表情:“首领下达的是强制的命令,我不可能不完成,但是拖延一段时间还是可以的……”
至于以后,就要看那个地下医生,到底是不是真的有那样的想法了。
几次谈话下来,悠真对于那个狡猾冷血的男人想法很复杂,只是一旦想起以后可能要和他相处,悠真又是感觉好麻烦。
但怎样都不会比现在的这个首领更糟糕了。
在和红叶以及间贯一道别后,悠真披上了大衣,望着数年之间由深坑形成的擂钵街,还有在狭窄的道路中穿来穿去的少年少女们,不禁有些感慨。
然而突然之间,悠真的余光远远地瞥到了眼熟的少年,他连忙回身躲到了墙角处。
穿着暗绿色皮衣外套的中原中也猛地顿住身子,有些疑惑地看了一眼,但没等他多想,就被身边的同伴催促让他快去救人。
啧了一声,双手插在衣兜内,中也一边操纵减轻自己的重力向前奔去,再顺便一脚将身后追来的男人踹飞。
望着中也飞速离去的背影,悠真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差点就被发现了。
可是没有趁机和中也说上一句话,也太遗憾了。
靠着墙缓缓地滑下抱住了膝,悠真的心空落落的。
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现在的港口黑手党还是太危险了,或许是太重视了以至于不能容忍任何差错,在一切尚未尘埃落定之前,悠真不敢在凶暴的首领面前将中也暴露出来。
很快,在路人们好奇地看过来之前,悠真定下心神,站起身朝熟悉的方向走去。
“你终于来了?”银发的少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有些惊喜地露出了笑容。
“嗯。”悠真在白濑退开身让他进来的时候,自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好久不见,你怎么这么久才来?”白濑为悠真端了一杯茶水过来,兴致勃勃地蹲在了悠真的身前,看着他喝茶。
“才一个月而已,也没有很久吧。”悠真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放下了茶杯。
“是吗?感觉挺久的了。”白濑撑着侧脸。
悠真的目光落到了他的手腕上。
白濑的手上不止系着代表着“羊”的蓝色带子,还有价格高昂的手表。光看外型,应当是瑞西联邦制造的。
这和住在擂钵街的少年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