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只想篡位 第69章

第81章 长住

江怀允仍维持着只手握笔的姿势,一言不发。

桌案旁的灯烛幽幽散着微光,两人隔着书案相对而坐,对方脸上的任何细节都能尽收眼底。

谢祁灼灼的目光定格在江怀允身上,企图在第一时间捕捉到他的神情变化,望了许久,终究一无所获。

没有欢喜,也没有厌恶,他的情绪波澜未起,与平时一般无二,冷静得可怕。

缄口不言时,仿佛连时间都在与人作对,每一瞬都走得极慢,令人愈发觉得难捱。

谢祁眼中含笑,也不催促,看上去分外从容,可略有些错乱的呼吸到底还是出卖了他的紧张。

江怀允看着他虚张声势的笑容,眼神动了动,淡声问:“你的自信就如此不堪一击?”

谢祁素来见微知著,许多事只瞧上一眼便能有成算。唯独在表意这桩事上,他所有的玲珑心思似乎都烟消云散,分毫不敢去揣摩江怀允话中的深意。

生怕自作多情,空欢喜一场。

明明曾口出狂言说他们该是天生一对,可在当下的情景中,所有的理智和自信都分外脆弱不堪。

心脏砰砰直跳,耳畔似乎都是心脏不规律的跃动声。手心渗出层薄汗,有些紧张地蹭在衣摆上。谢祁望着他,示弱般地唤了声:“阿允……”

其余的话,却是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昔日能言善辩的人,此刻难得语竭词穷。

江怀允定睛看了须臾,总算没再为难他:“你先前不是说过,这世上没有人如你一般与我相配?”顿了顿,他半垂下眼,状似轻描淡写地续道,“本王深以为然。”

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地落入谢祁耳中。

不是轻飘飘一句“本王也觉得”,而是“深以为然”。这四个字,仿佛道尽了所有的意蕴,已经是素来寡言少语、情绪淡漠的摄政王最直白的表述。

若是平时,足以令谢祁心领神会,就此打住。

可此时的谢祁,却远远不觉得满足。他眼也不眨地盯着江怀允,追根究底地想要求一个正面的回答。

“阿允此言,是应允我的表意,要长长久久与我在一起的意思吗?”

江怀允抬眼回望过去,看着对方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的模样,轻轻搁下笔。

“是。”江怀允有些生疏,却又认真地复述,“长长久久,与你一起。”

一瞬间,谢祁仿佛听到冰雪消融的声音。

*

夜里定了情意,翌日还是要照旧去上朝。

朝会结束之后,江怀允略略检查了小皇帝的课业,便径直回了府。

管家伺候着他换下朝服,选便服时,问道:“王爷一会儿可还要出门?”

江怀允惜字如金地回:“去书房。”

管家了然,轻车熟路地拿了身轻软舒适的衣裳过来,边帮着他穿衣,边关切地询问:“王爷昨夜睡得晚,统共睡了两个时辰。左右今日也不出门,不如小憩片刻再去处理政务?”

不等江怀允回话,管家顺势劝道,“近来王爷接连奔波了不少时日,费神得紧。政务虽然紧要,可磨刀不误砍柴工,王爷偶尔歇一歇,就当是养精蓄锐,耽误不了什么。”

他说得委婉,江怀允却顿时意会。

书房中的奏折一向堆积如山,他忙得紧,许多时候无暇整理。担心府中的小厮毛手毛脚,整理奏折一事素来是管家亲力亲为。

昨夜他虽熬了大半宿,批阅好的奏折数量与往昔相比,却显得分外捉襟见肘。

这异常自然是瞒不过管家。

想到这里,江怀允面上难得闪过些许不自在。

处理政务最忌讳心不在焉。昨夜谢祁陪着他一道耗在书房,冠冕堂皇地说着自己要读书,书没翻一页,倒是目不转睛地盯了他大半宿。饶是他再镇定,在那样灼热目光的注视下,也免不了分神。

这种隐情自然不足为外人道。

江怀允垂眸整理着衣襟,不动声色地问:“谢祁呢?”

管家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他流畅回道:“王爷上朝后不久,谢王爷就带着康安离开了,说是要收拾些衣物来。”顿了顿,觑着江怀允的神色,试探着说道,“老奴瞧着,谢王爷似是要在咱们府上住上一段时间。”

“嗯。”江怀允神情不变,随口道,“由着他吧。”

【作者有话说】

由、着、他、吧!

*

这里值得一个断章,明天我再长回来嘿嘿。

大家晚安~

第82章 僵局

由、着、他、吧!

管家脑海中回荡着这四个字,一时忘记了动作。

不是他大惊小怪,实在是王爷的语气太自然太随意,怎么听都带着几分纵容。

管家有些困惑地想着,王爷和谢王爷何时这般要好了?明明两个人月前刚闹了不愉快,谢王爷又月余未曾上门,他原还担忧,就算两人如今和好如初,王爷也应当不会容忍谢王爷这般得寸进尺。

没想到试探之下,竟得到这样的答案。

虽说他乐见于此,可也着实想不明白,旁的人争吵之后大多渐行渐远,怎么在他们这儿,感情反倒突飞猛进了?

江怀允不知管家心中所想,他自顾自系好腰封,抬步出了房门。

书房中堆积如山的奏折亟待处理,昨夜令人心跳不稳的旖旎气氛随着日升月落消散殆尽,江怀允拿起一本奏折,很快静下心,驾轻就熟地处理起来。

不知不觉批阅好两摞奏折。

江怀允不知疲倦地又翻开一本,里头记录了审讯礼部尚书府上家仆的全过程,是刑部今晨刚呈上来的折子。

家仆虽是硬骨头,可到底硬不过刑部天牢的审讯手段。在刑部连日不间断地拷问之下,家仆终于松了口。只是吐出来的讯息着实寥寥,没多大用处。

说到底,家仆也不过是听命行事。想要撬出更多的消息,还是要去审知情人。

如此一来,被扣押在天牢的礼部尚书,怎么也绕不过去。

想到这里,江怀允颇有些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他昨日下午就去了刑部天牢,谢祁一进去就有人向他禀报。他过去的不算迟,监室内两人的话自然都全须全尾地听了清楚明白。

谢祁的态度已经很明确。

可愈是如此,他就愈不能轻而易举地作出决定。

江怀允的目光定格在奏折上,沉思良久。

书房的门被敲响,江怀允道了声“进”,手中的奏折依然没有放下。

来人应声而入,轻轻放下托盘,执壶倒了杯温茶。

余光里闯入一截做工精致的宽袖,不是摄政王府小厮的府制。

江怀允下意识抬头,正对上谢祁笑意盈盈的目光,他瞥了眼江怀允手中的奏折,将杯盏递过来,温和道:“喝杯茶歇一歇吧。”

江怀允依言“嗯”了声,接过杯盏的同时,也不忘合好折子,若无其事地推到一旁。

他不愿让谢祁看见奏折里的内容,可这举动反而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看着他慢慢饮下一杯茶,谢祁才出声问:“阿允是在看周其的案子?”

江怀允捏着杯盏的力道一紧,心知瞒不过他,索性也就不再遮掩,垂着眼应:“是。”

明明已经知道了他的态度,却还是在如何处置礼部尚书这桩事上犹豫不决,无非是担心他身上的顽毒。

“阿允……”谢祁心下温软不已,“我昨日和周其说的话,并非是玩笑。”

他自然知道谢祁素来一言九鼎,但知道他的态度是一码事,能够狠下心来不顾他的性命又是一码事。

江怀允沉默片刻,不偏不倚地道:“周其行事毕竟有太上皇首肯,细算下来也称不上结党营私,并不是非死不可。”

“他若要求生路,并非只有靠威胁你这一个办法。”

周其为谢杨效命多年,却能在朝上博一个中庸的美名,无非是他所涉实事不多。但凡周其如大理寺卿一般经手之事良多,他们不可能毫无察觉。

那本薄册中虽记载了这些年冤死的人命,但罪魁祸首还是梓州刺史,礼部尚书至多只能被定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并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是他授意。

连他和江怀允都知道这其中关节,礼部尚书为官多年,焉能不知朝廷律令?

周其此举,无非是害怕吐露实情会招致谢杨报复,这才借着他身上的顽毒大做文章。

谢祁的言外之意,江怀允自然心知肚明,但是:“周其不会轻易松口。”

谢祁眼中染上笑意,轻声问:“阿允,你敢和我一起赌一把吗?”

江怀允莫名其妙:“赌什么?”

谢祁迎着他的视线,温声道:“就赌,我的生路,并非只握在他手上。”

这赌注太大,大到江怀允不敢承受。

生命到底只有一次,不是人人都有他这样的好机缘,可以侥幸重活一世。

江怀允慢慢地抿着茶水,半晌,淡声道:“我不和你赌。”顿了顿,又道,“我问过刘太医,你身上的毒藏了多年,甘松香是唯一的线索。”

但凡还能有别的机会,他也不会这般迟疑不定。

谢祁无奈笑道:“阿允,刘太医也说过,我这条命再多活一二十年不成问题。你看,我身上纵然仍存顽毒,也能生龙活虎,可见这毒于身体损伤不大。说不定一二十年过去,这毒反而迎刃而解了。”

“若有万一呢?”江怀允不为所动。

“没有万一。”谢祁不假思索地回,神情认真道,“阿允,我会好好活下去。”

他深深地望着江怀允,停顿片刻,语调轻缓道,“况且……我如今舍不得死。”

身侧有挚爱,他怎么舍得抽身离开?

可即便他言之凿凿地保证,江怀允也只是道:“总有两全之策。”

他始终不愿意放弃周其手中甘松香的线索。可要同时兼顾公允处置和求得甘松香,这谈何容易?

谢祁倍感无奈。

朝廷尚有不少朝臣唯谢杨马首是瞻,周其毕竟是正二品的大员,他的案子所有朝臣都盯着,若是阿允当真因为周其的威胁而对其网开一面,那摄政王的声誉便会大打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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