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枝郁并不是想下他的面子,而是他有点夜盲,在黑暗的环境里自己都自身难保,如果祁返真的怕鬼……
说不准他俩能相互耽误到天亮。
沉默之际,大楼里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是安屿的声音。
盛枝郁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垂落的手却被祁返牵住了衣袖。
因为身上那件极具个人风格的短袖领口有容易“走光”的设计,所以盛枝郁一晚上穿着的都是和安屿情侣款的夏威夷风情外套。
祁返这么一牵,刚好就捉住了他袖子上的椰树花纹。
盛枝郁愣了一下,那人却已经牵着他往前走。
祁返:“不去看看安屿什么情况?”
他说得自然,像盛枝郁不同意,他就要自己上前。
“……去。”
盛枝郁握紧了手里的移动设备,上面有微弱的光源,能让他在黑暗里没那么束手束脚。
至少不会拖后腿。
不过祁返的步子倒是没受影响,他平稳地上了楼,还能辨别安屿的声音大概是从哪个方向传来。
不太像害怕……还是说,渣攻组的业绩第一到底还是在意自己的任务的,所以安屿的尖叫在刚刚主导了理智,连怕鬼的弱点都在此刻被忽视了?
盛枝郁没分析透彻,左肩就突然重重地撞上了某处。
钝痛让他蹙着眉回神,将手里的光源抬起时,才看到祁返压在墙角上的手。
……难怪是钝痛,盛枝郁并没有直接撞上墙角,而是被他垫着缓冲。
男人的手背上已经漾开了一阵红,显然他刚刚撞得不轻。
盛枝郁后退了两步,看着男人的手,低声道:“抱歉。”
祁返淡淡扫了他一眼,把手收了回去:“安屿他们应该就在前面,你把注意力放在走路上。”
盛枝郁揉了揉自己的肩膀,哦了一声。
虽然祁返的语气让人有种被训斥的感觉……不过他刚刚确实是分神了。
盛枝郁抬脚刚准备上楼,又听见身侧的人放低了声音,语调和刚刚有细微的不同。
轻了些。
祁返问:“撞疼了?”
“没有。”盛枝郁说完,回头看着他,把自己的袖子从他的指尖里揪了出来。
那阵空落的感觉让祁返眸色多了两分凉意,但情绪还没落下,盛枝郁的手重新递到他跟前。
修长的指尖,被四处的黑暗衬得格外白皙。
祁返稍顿,温沉的嗓音徐徐慢慢:“嗯?”
“牵着。”盛枝郁把手上的光源调道最大,自然道,“你不是怕么?”
“……怕?”
这个字模糊了很久才被男人说出口,语调淡得听不出是反问,还是陈述。
黑暗里,男人的眸中落下了一层狭长的笑意。
觉得他怕是么?
盛枝郁本意也不是想安抚她,而是因为这里太黑了,而脚下是楼梯。
他无法保证自己能不能再避开危险,也不能一直给祁返添麻烦,他们是对手,应该公平竞争。
这么想着,滞在空中的手慢慢被男人覆盖,略高的温度晕在掌心间,仿佛沿着掌纹慢慢游走。
盛枝郁顿了顿,后知后觉才动身。
走到三楼,看到了荧光色的方向标时,盛枝郁忽然想起刚刚在监控里看到的NPC。
刚刚安屿就是在这里被吓得蹲下去的,他正打算回头告诉祁返,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呲啦啦”的电击声。
这是那些恐怖密室的NPC专用的吓人手段,相当于“危险”靠近的预警。
工作人员和嘉宾们提醒过,如果想尽快找到贝壳,那么最好还是躲着点这些NPC。
“怎么办?“祁返低哑的嗓音从身后落下,温热的气息落在耳廓上,带起一片痒意。
浅黄色的光源一扫,盛枝郁模糊地看到走廊侧边的一扇门,噼啪的电流声就在楼下,他反扣着祁返的手,将人牵到那扇门后。
这个教室的门是虚掩着,大概是专门让嘉宾躲藏的,盛枝郁将祁返拽到自己的身后,靠在墙壁上听着楼下的动静。
只可惜,节目组的NPC非常敬业,并不是潦草地扫了一圈就上楼,而是带着电流开始在这一层楼搜寻起来。
……真麻烦。
盛枝郁正想重新找个更隐秘的地方躲一下,一只手却从腰后搂了上来。
Alpha的力气不容小觑,明明是差不多的体型,祁返却轻而易举地,像抱小动物一样将他搂入怀里。
那阵若有似无的乌木沉香从身后徐徐溢出,仿佛要将他沉陷包裹。
一时意外,盛枝郁松开了手里的录制设备,只能抓着唯一的光源。
骤然腾空的感觉让他乱了思路,他眉头微微皱起:“你……”
“他就在外面。”祁返声音低低地说,“低下头。”
盛枝郁是被他箍进怀里的,看不到祁返的表情,也看不清四周的环境。
祁返似乎把他带到了某个窄小的空间里,他只能曲着腿,局促地被男人的气息包裹着。
整个后背几乎是严丝合缝地嵌进了祁返的怀里,后颈处的腺体不可避免地贴着男人的颈,气息徐徐而落,很快掀起令人颤栗的灼热。
最敏感处的每一根神经末梢仿佛都受到了刺激,徐徐将那阵对信息素的渴求回馈给大脑。
手里那淡淡的光也不知道被触到了哪个开关,骤地灭了。
漆黑之中,盛枝郁听到了祁返的呼吸。
“……怎么灯灭了?”
祁返的声音静得只有一丝,是极近贴着耳畔才能听到的音量。
因为太近了,其间夹杂的情绪被放大得有点失真,竟让人摸不透他是在害怕,还是在……笑。
“不知道,好像按错了。”盛枝郁同样压低声音回答。
噼啪的电流声忽然出现在不远处,盛枝郁眉头一皱。
然后他就感觉身后的人往他肩颈里,小小地埋了一下。
这样的动作,换做平时未必察觉得到,可是现在盛枝郁视野一片黑暗,那么其他的感官便自然灵敏起来。
明明知道那是人装的……有那么怕么?
偏偏外面那个足够敬业,像是巡查领地,一步一步地在空教室里踱着。
祁返仗着他对自己的误解,逾矩地突破了安全距离,低头靠近Alpha的腺体。
在盛枝郁拽他进教室的那一霎,Alpha就因为他这个胆大的举动而衍生出了多个隐秘的想法。
换做是任意Omega,都不会轻易拽着昨天才咬过自己的Alpha去一个陌生的空间。
还是这样毫无防备地把人护在身后。
祁返像一头垂涎的狼,在黑暗中肆无忌惮地盯着盛枝郁后颈那一小块薄薄的,白皙香软的皮肉,第一次感慨自己的自制力和忍耐力……
昨天晚上对着这里,他竟然没咬下去么?
他没有夜盲,能看清少年清瘦的轮廓,因为躲藏匆忙,那件和盛枝郁气质格格不入的夏威夷风情外套正歪斜着落下肩头,露出了里面那件朋克短袖。
祁返这才发现那件短袖的肩头有一个半松的扣子,只要别开,就能露出大半的肩膀和锁骨。
……难怪小少爷一晚上把衣服裹得那么严实。
原来是过了叛逆的年纪。
温热的呼吸慢慢洒落在颈间,一点点侵染入盛枝郁的衣领,抚过他贴在腺体上的隔离贴。
薄薄的一片,在衣领之下若隐若现,和祁返那个肆意无遮拦的颈环形成鲜明对比。
烦碍着祁返一晚上的情绪终于消停,他正想收回视线,却闻到了熟悉的香调。
鸢尾花像认出了他,甫一靠近就略过了主人的意识,擅自飘绕到Alpha的鼻尖,勾缠他的呼吸。
软绵绵,甜丝丝。
不是Omega,却在生理上比Omega更具吸引力。
祁返感觉到自己的犬齿微微痒了一下。
偏偏跟前的人一动不动,仿佛对他的变化毫无察觉。
半晌后,不知道是腰间的手压得紧了,还是肩颈处觉得痒,盛枝郁才似忽然反应过来,抬起手,摸了摸男人的头发。
祁返垂着的眼睫微抬,看着眼前的手,很轻很轻地,用疑问的语调嗯了一下。
勉强的人不以为意,只是出于礼貌的安抚,平静地说:“没什么,别怕。”
细长的指尖,轻柔的动作。
原来每个害怕的人,都能在盛枝郁这里被摸一下头。
终于,烦人的NPC离开了教室。
盛枝郁摩挲着按了几下,终于把手里的光源重新打开,这才发现祁返原来带他躲到了讲台底下。
他先出去,回身的时候看到男人一手搭着讲台,慢慢地站了起来。
视线昏暗不清,看不见他的表情,可盛枝郁却莫名觉得……他好像并没有那阵因为恐惧而失控的狼狈。
同时,祁返也拉开了和他的距离。
盛枝郁没在意这些细节,就着微暗的光想去把刚刚遗失的设备捡起来。
结果走到门口才发现这里空无一物,大概是NPC刚刚进来搜寻的时候,以为他们是慌不择路丢下东西跑了,所以顺手给捡走了。
不过节目组有监控,后期也能从第三视角补全,问题不大。
两个人顺着荧光指示牌找到了贝壳之后,祁返抬头看了眼夜空:“耽误了点时间,安屿他们应该已经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