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跟祁返说,自己和那个哥哥没有血缘关系的,他只是一个被捡回去养的小孩。
也没告诉祁返,他哥是为了给他攒学费才卷入事故里去世的。
盛懿有个兄弟是走海运的,带着他上了船,结果在航行的途中遇到了极端天气,最后被捞回来的只有一搜残船,几具浮尸。
……后来警方联系上家属时,是盛枝郁去认领的。
他哥右手手臂上有一个一指长的月牙伤疤,很好认。
盛枝郁后来回去的时候,老太太还闹了一通,说他是联合外人骗她的,想用盛懿“失踪”的事情骗她的房子。
她也拒绝去警察局看所谓的“尸体”,因为在她的认知里那就是个不能接受的骗局。
盛枝郁解释过两回就累了,任由老太太吵和闹,带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那个家。
不是他不想回报盛懿捡他养他的恩情,而是老太太一口咬死他是诈骗犯,把他赶走的。
后来就是辍学打工,他也让经纪人以盛懿的名义往老太太那寄过钱。
听说老太太有段时间是很高兴的,因为她赶走了小野种,又收到了亲孙子的消息。
只不过……后来老太太太想盛懿了,把盛枝郁寄给她的钱都拿出来想去找孙子,结果在半路上被全骗走了。
这件事还是十天后警方联系到盛枝郁他才知道的,等他去警局领人的时候,老太太已经不认人了。
她只会抓着盛枝郁的袖子又哭又笑,说自己找到“小懿”了。
盛枝郁看着老太太的笑脸,一时只觉得心脏像被什么抓住了,扯着痛。
清醒的时候从来都对他避之不及,恶言相待,意识不清了反倒只能抓住他。
盛枝郁很快解决了医院和老太太的住处问题,他本想着过去的事情已经无所谓了,老太太这样的情况也只能多陪几年。
却没想到在换好新房子,去接老太太的路上,他出了车祸。
车祸的记忆已经不是特别清晰了,不过他隐约是记得……老太太不知道怎么找到了事故地点,看到了他的尸体。
所以老太太才会做“噩梦”,梦见她的孙子是死于车祸。
……也许和她说的一样,自己就是命不好,克身边人吧。
想到这里,盛枝郁拖着疲倦的身子从浴缸里起来,慢吞吞地换上了衣服。
刚从卧室出来,汤面的香味瞬间勾出了食欲,盛枝郁的肚子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回馈出了饥饿感。
他擦拭头发的动作稍顿,放轻脚步走到厨房。
祁返刚关火,转身取碗的时候瞥见他的身影,稍顿了片刻,然后很自然地侧身上来搂住了他的腰。
“二十八分半,你还挺准时的。”
盛枝郁显然对锅里的东西很感兴趣,手落在他的手臂上借了点力气,想往前凑。
祁返没忍住轻笑:“我以前养过一只猫,每次给它开罐头的时候它都会冲到我跟前伸脑袋,就和你现在一样。”
盛枝郁哼了一声:“你能不能留下来取决于这碗面好不好吃,难道你想我对它没兴趣?”
“这样。”祁返仍旧没松手,而是顺着他的腰将人往怀里带,“不过你头发还没干,也不用着急,去吹完再过来。”
盛枝郁一根面条没看到,胃口是真被他吊起来了:“行,既然你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那我就等着。”
事实证明,祁返确实有吊人胃口的资本。
盛枝郁吹完头发出来,面已经上桌了,漂亮的荷包蛋铺在面条上,光是味道都已经让人食指大动。
祁返慢条斯理地用湿巾擦手,看着盛枝郁扶着筷子认真地吃面。
在副本里他不是没见过盛枝郁吃东西,也许是为了维持人设,或者是不合口味,盛枝郁的进食都很随意。
包括上次在副本里给他的那碗面,盛枝郁也没有今天尝得认真。
盛枝郁意犹未尽地吃完之后,才发现祁返一直在看着他。
他慢慢放下指尖的筷子,好整以暇地回望着祁返。
就这么对视了片刻,到底是祁返先笑:“所以,我今晚能留下来吗?”
盛枝郁舔了舔唇角,一本正经:“如果你明天早上还给我做面的话,可以。”
清淡的笑从齿尖落出,祁返慢慢地走到他身后:“刚刚的赌注有这项么?”
“不记得了。”盛枝郁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看着他,“你说有没有呢?”
微微上挑的眼神,色润而漂亮的唇。
祁返感觉自己磋磨了一晚上的情绪似乎又有被点燃的迹象,他忍了忍,放轻声音:“有。”
这是盛枝郁的地盘,他还能怎么说没有?
收拾好之后,已经是凌晨两点,盛枝郁回卧室之前再看了窗外一眼,雨还是没停。
推开门,祁返已经相当不见外地躺在他的床上,眉眼落在新的枕头上,半睁着眸,一副困顿的模样。
盛枝郁扫了他一眼:“这么困?”
祁返唇角稍挽,笑着拍拍隔壁的空床:“嗯,太困了,对你做不了什么,快来睡。”
……装的。
不过是怕盛枝郁第一次和他盖着被子纯睡觉尴尬,所以先一步装困。
盛枝郁自然看穿了,哂笑一声,关了灯。
安静地躺了上床,没过两分钟,在一道闷雷之后男人便贴了过来。
盛枝郁:“祁返。”
“我怕打雷。”男人低淡的声音就在耳边,顺着他的耳骨一点点落下,“抱抱睡。”
开车的时候也碰到打雷了,祁返握着方向盘的手还是那么稳。
渣攻胡说八道都是信手拈来。
不过盛枝郁是真的累了,推了两下没解决掉,便干脆合眼睡了过去。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雨后的阳光穿过落地窗洒进卧室,祁返才慢慢睁开眼。
回想起自己所处的地方,他第一反应是看向隔壁。
盛枝郁双眸紧闭,黑发有点凌乱,不知是什么时候转过来和他面对面,睡得很熟。
祁返看了一会儿,指尖慢慢落到他的发前,轻轻拨开。
精致的眉眼露出,和十五六岁的时候没有太大的区别。
祁返落到他的眼尾,轻轻摩挲,眼尾微微拢起。
小时候过得那么苦,难怪当初第一次见盛枝郁的时候,他就是一副厌天恨地的厌世脸。
细微的痒扰了盛枝郁的清梦,他没睁眼,但已经很快地抬手挥开了祁返的手。
“嗯?醒了?”祁返低声问。
盛枝郁含糊地嗯了一声,抓着被子埋脸,安静了一会儿又命令:“面。”
还惦记着面,看来昨晚是没吃饱。
祁返笑着应了声好,轻轻掀开被子下床,转身走出卧室。
雨后的日光很明朗,他懒散地看了一眼窗外,正打算走向厨房时,玄关处忽然传来了响动。
随后是林蔚与微喘的声音:“郁哥,组长让我给你送东西,我顺便带了食材给你做饭……”
说完,他就和客厅里惺忪懒散,一眼就是刚睡醒的祁返对上了眼睛。
林蔚与用力地眨了眨自己的眼睛,最后难以置信地开口:“……大哥你谁?”
第034章
相较于林蔚与的震惊错愕, 祁返就很冷静。
他的手落在家居裤的口袋里,嗓音静慢:“你是不是走错了,我新搬到这边的。”
林蔚与嘴巴张合了两下, 滞怔地哦了一声,提着东西转身就准备离开。
然后走到玄关推开门, 半个身子都夸出门外了, 林蔚与才一把抓住门把手:“不对啊, 我要是走错了怎么开的密码锁?”
说完回头,他就发现祁返含着笑, 看傻子似地在原地看他。
林蔚与顿时警惕起来, 后背贴到门板上, 拔高了声音:“盛枝郁。”
接连两声连名带姓的喊, 把卧室里有起床气的人吵醒了。
盛枝郁没好气地踢开房门,揉着眼睛:“谁啊,一大早上……”
还没说完, 就看到了神情呆滞又破碎的林蔚与。
盛枝郁顿了顿,脸上的暴躁和烦闷仍是未散:“……你怎么来了。”
林蔚与惊魂甫定地抱着怀里的一包菜, 可怜兮兮:“你也没说我不能来啊。”
盛枝郁的作息习惯很差, 三餐不定时, 楚颂和林蔚与作为他的头号监督者, 向来是有空就会带菜过来监督他吃饭,毕竟他们都知道盛枝郁家的密码。
可是林蔚与是真的没想到, 有一天开门会看到祁返……他们组的头号大敌, 以一副明显是“事后”的样子站在客厅里。
盛枝郁摁了摁还在跳痛的脑袋, 把他怀里的蔬菜截过来, 伸手递到身后。
祁返挑了下眉,相当自然地接过, 转身折入厨房。
盛枝郁回头,身上拎起完全呆滞的林蔚与,将人带到露台。
林蔚与看着娴熟地处理蔬菜准备做饭的祁返,偏过头:“我给你三分钟……”
话到一半,被盛枝郁淡声打断,他随手抽了根烟点燃,哑着嗓音:“我给你三分钟整理好语言,把你想问的问题压缩到三个。”
一肚子问题准备出口的林蔚与:“……”
盛枝郁这人说一不二,说了三个问题就是三个,绝对不会回答更多的。
林蔚与深呼吸,在自己乱七八糟的脑子里抽了三条最重要的——
“为什么祁返在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