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话让苏意允不寒而栗, 他警惕地盯着面前的人,瞳色一寸寸落上寒意。
他从未对任何人,包括祁返说过这种话, 这个人是从哪知道的?
“你是谁?”
男人微微地笑着,全然没有把他的警惕当一回事, 散漫道:“我是来帮助你的人, 你不必这么惊恐。”
“帮我?”苏意允冷笑, “是想借着我,威胁我背后的盛家?”
似乎是要下雨, 夜幕逐渐变得浑浊, 将男人的神情藏得更深, 也让苏意允没有发现他在说话是男人眼底漾过的一丝讽笑。
“你背后的盛家?”他将烟仍在地上, 轻慢地踩灭,“你真的了解你丈夫吗?”
苏意允像是忽然被戳到了痛处,他沉着脸:“那是我的丈夫, 我不了解,难道你了解?”
“嗯。”男人道, “至少, 我比你要了解得多。”
……
那场为苏意允筹备的成人礼已经过去三天, 盛枝郁坐在盛氏的办公室里, 一如既往地翻阅着文件。
脑海中,林蔚与轻声提醒:【今晚苏意允会和高中同学聚会, 他喝了酒, 祁返去接的他。】
[嗯。]
【?】
听着他的反应, 林蔚与再委婉地强调一遍:【苏意允醉了, 祁返去接的他。】
[嗯,原剧情里他们两个不是还借着酒意过界, 然后被盛家的司机看到了吗?]
【……是差点!差点过界!】
原剧情里,苏意允趁着酒意和考上大学的高兴有些失控,在被祁返接走后和人在楼梯间搂搂抱抱了一会儿,险些亲上的时候被找上来的盛家司机撞破。
虽然没实际地吻上,但两个人的感情确实暴露了。
本来这是没什么,正常的剧情推进——前提是林蔚与不知道祁返和盛枝郁的关系。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看到祁返和苏意允靠近的剧情难免有些……
【你俩真不愧是两组的业绩第一,在这种情况下都能风雨不动安如山,小的佩服。】
盛枝郁翻阅着手里的文件,神情不变。
良久,他忽然问:[林蔚与,你以前怎么过生日的?]
本来还在研究剧情的林蔚与头顶冒了个问号,良久才反应过来:【生日?我生日还有半年呢,你打算提早给我准备礼物?】
[不是。]
【好快的拒绝,好伤我的心。】
林蔚与假模假样地哭泣了一会儿,随后道:【我是我们家的小儿子,我爸妈一般忙工作不记得这些,都是我哥我姐给我庆祝的。】
他说得认真,但盛枝郁只听了前半句。
那天晚上和祁返独处的时候,他就隐隐地从祁返的话里感觉到有些不对。
只不过那人擅长掩藏,不动声色地就把不对劲的地方抹去,直到今天,盛枝郁才从他的回答里翻出某些细枝末节。
——他和林蔚与提及生日,想到的都是现生的时候。
[嗯,如果我没记错,你比我早两年进快穿局?]
【……不是正说着生日呢?怎么又拐到忌日去了?】林蔚与不高兴道。
进快穿局的那天就是他现生身死的那天,盛枝郁这把两件事提到一起谈,差点让他没转过弯来。
[没别的意思,就是问问……你进快穿局后,还过生日吗?]
【过啊,那天组长都会批假,让我回家过。】
他们虽然死了,但是在快穿局的业绩达标之后,上头会维持着他们现生的身份,也就是说只要有上面的许可,他们在工作之余仍然可以像从前一样活着。
盛枝郁就是这样。
但林蔚与这种业绩不够的,就只会在重要的几天向组长请假,回去见见亲朋好友。
而祁返……他的业绩向来是数一数二的,自然不可能是林蔚与那一类。
可是,他那天却说——“渣攻组的组长很有仪式感,成员的生日他都要大办特办。”
是渣攻组确实有这么个惯例,还是……祁返的所有生日,都是他的组长帮他过的?
祁返的现生身份呢?
一个无礼的猜测浮现,盛枝郁放下了手里的笔,随意地抬眸看了一眼时间。
晚上八点整。
苏意允的同学聚会应该开始了。
*
KTV的包间里,躁动的音乐和闪烁的灯球充斥着整个空间。
苏意允坐在一旁的角落,神情低调,却是焦点。
平日里和他没几句话的同学此时正围在他身边,一句又一句问个不停。
“没想到小允是盛家的人啊,你可真够低调的。”
“一毕业就领证吗?好浪漫啊……”
“会办婚礼吗?我们这些高中同学有机会去吗?”
叽叽喳喳的像一群小鸟,苏意允低敛着眸,表情平静。
“我听说小允你报的是A大,我也报了A大。”一个女生越过众人,端着酒凑到苏意允跟前,“以后我们就是大学同学了,可以多多联系啊。”
这位是班上的班花,在年级里也很有名,人美脾气好,和苏意允没有过节但也没有交集。
眼下看着她细瘦的指尖,苏意允虽然已经喝了好几杯酒,到底是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接过杯子。
然而只是一个递交的动作,另一个玻璃杯却猝然砸到他的脚边。
扔杯子的是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学的体育,不仅身材健壮,脾气也是相当暴躁。
“以前没见你们和他那么多话,现在人家不过是结了个婚你们就凑上去,要不要脸?”说完这句话,男生哼笑了一声:“一口一个盛家,你们见过盛家那位先生么?”
话听起来是向着苏意允,但苏意允却看到身后有人拽了拽那男生的衣袖。
男生不以为意地甩开那人的手,随后,一句略带恶意的话就从他的口中吐出:“那群中年暴发户里老夫少妻的又不少见,何必瞧见一个就当宝似地凑上去呢?”
“难不成还想沾苏意允的光,也去伺候一下那个轮椅上的老男人?”
偌大的包间瞬间鸦雀无声,连刚刚还在放的歌都一下被切了去。
苏意允脸色煞白。
盛枝郁这些年行事高调,但本人却神秘,从不在公众媒体前露面,所以一般人对盛先生的了解很少,只知道他的年纪和腿疾。
这也是苏意允为什么没有大大方方承认,而是由着这群人追问,半遮半掩的原因。
……他也时常想过,如果盛枝郁的腿没事,这段婚姻会不会更好一点。
“怎么,不说话?”男生眼神一拧,忽然渗出了一丝淫/邪的笑意,“我听说有腿疾的人心里方面也容易出问题,你们小允不会是被老男人虐待了吧?”
十七八岁的年纪,却有着最恶心下流的恶意。
苏意允嚯地站了起身,抬手就将手里的酒砸了回去。
不偏不倚,砸在男生的肩膀上,酒洒了他一身。
男生顿时脸色大变,起身就是一句脏话:“你疯了?”
“李撗,只有流氓地痞才会把开黄腔当幽默。”苏意允冷冷地看着他,“说这些话,你是想表达你被虐过,还是你渴望被虐?”
李撗没想到平日里游离在班级边缘,从来没什么存在感的男生会突然这么大火,被四周的同学注视着他只觉得脸皮发烫,抬手握拳就准备冲苏意允的脸上去。
然而拳头还没落下,一只手已经凭空截住了李撗的手腕。
“这位同学。”温慢的男音一点点从两人之间落下,拌着祁返独有的冷调,“同学聚会是个值得纪念的场合,你非要闹得那么难看……是指望让高中同学一辈子都记得你今天的丑态?”
苏意允怔在原地,看着祁返完美的侧脸,胸腔里的心跳一时鲜明了起来。
四周的同学视线纷纷落在这位不速之客身上,是惊艳也是意外。
但祁返没看苏意允。
似乎是被眼前的人扯动了连天的怒意,他扣着李撗的手往下一拧,随后又在他尖锐的呼痛声中将人往桌角一带。
李撗的背重重地砸在桌腿上,痛得只能在地上哀嚎。
苏意允还没反应过来,祁返已经抬脚踩住了他的手腕,今天他没有再穿着去盛氏实习时的正装,也不是成人礼的礼服,脚上一双红黑相间的篮球鞋,把李撗的手踩得动弹不得。
“我刚刚进来的时候,似乎听到这位同学对我家大哥有什么意见。”祁返一点一点加重力道,把李撗的脸色逼至惨白,“不知道你能不能当着我的面再说一遍?”
他现在的样子太过狠戾,让苏意允有种强烈的陌生感。
以至于他并没有意识到到祁返刚刚说的是“我家大哥”。
“祁返,好了好了……”苏意允上前挽住了祁返的手,“没必要闹这么大……”
李撗刚刚砸桌子上那一下就很重,不知道伤势如何,要是手再出事……店里有监控,还有这么多人证,祁返要担责的。
他飞快地思考着要怎么解决眼下这场闹剧,却没发现祁返垂眼看他的视线同样阴冷。
但最后,祁返还是后撤一步,松开了脚。
随后手臂挣开了苏意允的双手,转而扣着他的手腕,歉意地朝包厢里的一众同学颔首。
“你们继续玩,小允先回家了。”随后,他又看了一眼地上的李撗,“账已经结了,这位同学如果有什么不满,可以来找我,我叫祁返。”
说完,他便领着苏意允一前一后离开了包间。
苏意允一言不发地跟在他身后,视线落在祁返扣着他手腕的指尖上,先前的怒火已经全然消寂,而今只剩下心动。
祁返生了好大的气,是因为他吗?
这个念头甫一浮现,便有更多的心动涟漪从胸口漾开。
苏意允悄悄抬眸,正想偷看祁返现在是什么表情时,跟前的男生忽然停在了跟前。
然后甩开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