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之前我已经翻过了。”盛枝郁自己申请的任务,怎么可能一点功课不做。
“不,是新人的。”盛懿说,“除了队长,还死了个士兵,人数不够,补上的一个新人。”
从某种角度来说,盛枝郁和这个新兵都是空降队伍的新成员。
年纪还都差不多。
盛枝郁犹豫了一下,还是翻开了档案。
第一页只是基础数据:
姓名:七分
精神体:海洋系哨兵
年龄:18
感情状况:已有配偶
考核成绩:63
新武军除了前十支队伍是自然觉醒的哨兵,考核成绩都在90分以上,剩下的队伍大多是后天通过药剂觉醒的哨兵,考核成绩高不到哪里去。
但擦着及格线边过的也很少见。
“知道了。”盛枝郁不好奇废物长什么样子,所以连印有证件照的第二页都没翻开就把档案合上,“工作顺利,我先走了。”
盛懿看着缓缓合上的,眸里的笑意一点点褪尽,只剩一片深沉的暗。
手边的通讯设备徐徐亮起。
【第三禁区已完成清剿,回收失败品103只,逃逸19只。】
【在追捕过程中重伤一只逃逸的失败品,经血液采样……疑似为幻想种向导。】
*
通报文件说的二线,指的是“灯塔”内的第四军区。
在十五岁进入青春期后,只要出现觉醒迹象的青少年都会被送进塔里培养,并且按照觉醒后的精神体类别和等级,送往四个大区。
高级向导在第一军区,高级哨兵在第二军区,低级向导在第三军区,而低级哨兵则在第四军区。
盛枝郁作为六十九队的新队长,递交完军部的交接文件后,便准备去见六十九队那群刺头。
军区的议事楼寂静空旷,他站在电梯门前,等待着楼层的降落。
叮的一声,电梯门开。
但里面却不是盛枝郁来时的空空如也,而是站着一个年纪和身高都和他差不多的少年。
黑色偏长的发,茶棕色清透的眼,长腿微屈靠在电梯一侧,说不出的懒散淡慢。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但视线交接时却有说不出的熟悉感。
……Deja vu?
似乎是盛枝郁沉默不动的时间太长,电梯里的少年偏了下头,询问和笑意对半:“不进来吗?”
他的声音像下坠的锚点,盛枝郁的思绪稳定之后,才反应过来——这人是那份档案上叫“七分”的哨兵。
难怪会觉得熟悉。
他没回应,垂眼进了电梯。
少年似也不大在意他的无视,笑着摁了关门键。
动作的时候手臂稍微擦过了盛枝郁的肩膀。
哨兵的五感本就敏锐,盛枝郁甚至能听到衣料摩挲时的细微声音。
站没站相。
对这个新兵的初印象本该是这简单的四个字……如果盛枝郁没有在他抽回手后闻到他身上那股沾带异香的向导素的话。
少年站按完电梯的关门键,正打算把自己的手抽回去时,手腕却被跟前的人扣住。
那指尖明明白皙修长,甚至还泛着珍珠色的光,但扣押的力道却是大得超乎想象。
少年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维持着笑意,低声问:“……怎么了?”
“我是听说过,有作风不端的哨兵为了得到更高的官职,以修补精神图景为借口,”盛枝郁回过头,墨黑的瞳里净是冷意,“去爬向导的床。”
哨兵五感远超常人,兽化的精神体更是战场杀器。
向导精神力超凡,精神体是唯一能够在哨兵失控暴走时给予安抚的护盾。
两者作为人类最后末世立足的刃与刀鞘,自诞生以来就被军方看重。
但由于向导的数量稀少,无论是先天觉醒还是后天由药剂二次觉醒的向导都会被军方分配高位。
而哨兵不一样,想爬到什么位置都只能靠真本事。
于是部分后天觉醒的哨兵,自知精神体无法和高等级的哨兵抗衡,便会想走捷径。
盛枝郁昨天在看到他的档案时,还在好奇一个考核成绩只有63分的哨兵,凭什么会被破例挑选到六十九队。
他指尖一转,不费什么力气就将眼前的少年哨兵压到电梯的墙壁上。
少年长睫微垂,重新抬起时,那张漂亮得近乎锋利的脸便已经压到跟前。
明明两人年龄相近,压迫感却不是一个类别。
“不过那些心术不正的一般都搞得很隐蔽,上头没有实证,也就一只眼开一只眼闭。”盛枝郁薄唇微挽,电梯里的光自上而下洒落,将那双黑色的眸映成邪性的竖瞳。
“但像你这么明目张胆,连味道都不去干净就来议事楼的,我还是第一个见。所以,你是打算挑衅谁?”
第057章 (修)
幽深的黑瞳像是隐匿在丛间的大猫发现了猎物, 无声的注视让人不寒而栗。
盛枝郁明显地观察到眼前的少年眼底有一晃而过的慌意,但却很快被那缕清澈的色泽压藏下。
少年唇角扯出了一个笑容,视线错下, 语气是被戳穿的窘迫:“……有这么明显吗?”
承认倒是挺爽快。
盛枝郁厌恶地将指尖从他的手腕上松开。
“第四军区都是哨兵,如果不想招惹无谓的麻烦, 我建议你还是赶紧回去把这身向导素洗干净。”
少年靠在墙壁上, 看着盛枝郁冷漠地退开距离, 好似不愿再和他多说什么的样子,藏在腰后的左手慢慢松开。
“你……要去告发我?”
叮, 电梯门开。
盛枝郁离开之前, 薄唇挽起, 露出无声的讽意。
少年站在原地, 看着渐渐从视野里消失的背影,瞳内慢慢拢下暗色。
收在背后的左手缓缓落到腰侧,他指尖落在上面按了一下, 一层湿红的血迹便顺着绷带和军装的衣料透了出来。
少年扯了扯唇。
明明从昨天进入第四军区到现在都没有人察觉到,结果坐个电梯就暴露了。
真不愧是第一向导盛懿的弟弟, 嗅觉还真是灵敏。
他把军装的外套拢紧, 回到宿舍将腰腹伤口上的纱布用匕首慢慢划开。
染血的绷带落地, 露出了伤口的原貌。
线条紧实的腹部上有一处血淋淋的创口, 边缘崎岖,是由匕首剖挖而成, 又因为没有得到及时的处理和缝合, 已经有溃烂的迹象。
少年色泽偏淡的眸看了一会儿, 抬手翻找绷带时, 却从行李箱里碰到了一个小盒。
他微微一顿,触开了盒子的指纹锁后, 里面的小药瓶晃悠悠地滚了出来。
除此以外还有一张小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字——小返,如果伤口难受,就吃这个。
祁返轻叹了一口气,把药瓶放了回去,烧毁纸条。
重新缠好绷带后,桌面上的指示灯亮起,是召集的红色。
祁返眸色略暗,慢条斯理地将黑色紧身短袖穿上,披上外套,才转身出门。
六十九队集合的地方在第三模拟场,祁返到的时候队伍里的十一个人已经列队。
他简单地扫了一眼,随后挽出一个适合初见的礼貌笑容。
……那列哨兵却是一眼都没看他。
祁返眉梢微挑,很自然地走到队伍最前端的男人跟前,敬了个不大标准的军礼:“你好,六十九队的新兵,七分报道。”
话音落下后将尽十秒钟里,祁返都只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
之后,男人的视线才凛凛地落下,带着一股极重的蔑视感。
“军礼都敬不好,你也敢自称新兵?”
祁返脸上的笑容微褪。
……他可是听说,六十九队这些人蔑视法度作风散漫,所以才投其所好地摆出一副懒散的样子。
现在看来,好像不太适用。
这些人是真的在意这些细枝末节,还是双重标准,特意给他找麻烦?
不过祁返还是很快地调整好军姿:“队长好,请问我能归队吗?”
“谁是你队长。”男人冷厉地道,“别乱叫。”
祁返维持着笑容:“因为我看您这么庄重严肃好像很有威严的样子,所以先入为主了,冒犯到您很抱歉。”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转身走到队伍最后,然后站定。
男人在原地愣了有三秒钟,才回味过来自己被讽刺了,恶狠狠地瞪了祁返一眼。
祁返不以为意。
不就是老兵想给新兵来个下马威么,谁惯着谁。
一行人站了五分钟后,新队长才姗姗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