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浅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话怪怪的,可又想来想去,好朋友之间,这样说也没什么……吧。
迟疑着,池浅的额头就落下一捧温热。
元明伸出手来,拨开了池浅额前的碎发,将手放在了她的额上:“我试试你的体温。”
池浅顿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反应,也不清楚原主跟元明过去就是这样亲密无间的吗?
刚刚十三才提醒了她,任务者的蝴蝶效应是很恐怖的存在。
她于是不敢轻举妄动,僵硬着身子,让元明给自己试体温。
只是这样的亲昵让池浅很不自在,甚至觉得有些奇怪。
元明的掌心紧紧贴着她的额头,柔软也温热,就是不知道她是不是适应了时今澜的温度,总觉得这份温热让她刨燥。
莫名的想起时今澜的手掌……
池浅思绪飞的有远,视线也往一侧瞟。
元明进来后没有关上房间的门,此刻她的卧室房门大敞,原本应该空荡荡的门口坐着一道影子。
一圈轮子停在池浅房门口。
她心里莫名咯噔一下,视线慢慢往上看去,就看到了时今澜的眼睛。
窗外阳光明媚,春日热浪将冷气吹得无出遁藏。
而此刻池浅却感觉自己的手一下被抽走了温度,惠风和畅里,她看到了一场凌汛。
第29章
有那么一瞬间, 池浅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时今澜就坐在门口,披散的长发遮住了她小半张脸,一丛浓而密的眼睫卷翘的挑开她的视线。
太阳在她漆黑的瞳子散落着点点金光, 却阴鸷不减寒凉, 像是在春日里积满融化冰川的河床。
池浅不知道为什么, 有一种出轨被老婆抓到的心虚感。
她的心一揪一揪的, 想跑, 但跑不掉。
可转念一想。
她这个出轨被老婆抓到的心理好奇怪, 她现在跟时今澜又不是情侣关系。
而且自己行得端坐得直, 心虚什么!
这么想着,池浅的胆子就大了几分。
而且她现在都已经跟时今澜对视了, 不开口说些什么是不行了。
又给自己壮了壮胆, 池浅看着时今澜, 大大方方的对她道:“沈小姐, 你来了。”
而就是这样的落落大方,让时今澜在门口深深的看了池浅一眼。
直到看着元明也收手看向自己,她才接着推着轮椅进来:“嗯。”
元明是今天一早从学校赶回来的, 并不是很清楚整件事情的经过,也不认识时今澜:“这位是……”
“沈澜,是爷爷的病人。”池浅主动给元明介绍。
不知道是不是原主身体残存的记忆,她这话跟元明说的相当自然。
是一种跟时今澜相处时不曾存在的熟稔,让时今澜莫名觉得不爽。
“哦。”元明从刚刚时今澜进门就注意到了她的腿, 现下心中了然, 点了点头,主动跟时今澜示好:“沈小姐您好, 我叫元明,是阿浅爷爷的学生。”
心中的那种不爽的感觉还没有消散, 紧接着在听到元明的自我介绍后,时今澜目光顿了一下。
她抬起视线,很长的看了元明一眼。
那平静的瞳子压满了莫测的情绪,黑漆漆的光没有一丝太阳的影子,让被看着的元明不由得觉得手指发凉。
在这种冷意就快要蔓延上元明手臂的时候,时今澜撤去了她的审视,伸出手来,跟元明握了一下:“初次见面,你好。”
听到时今澜这句话,元明却是柔柔的笑了一下:“沈小姐,我们可不是初次见面。”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正好看到沈小姐在老师房里,您忘啦。”
元明语气里说得轻松,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
跟池浅的简直如出一辙。
过去时今澜曾听阿宁说过,人们在一起呆久了,一些神态举止就会向对方靠近。
青梅竹马啊。
一种比不爽还要严重的情绪在时今澜心口膨胀开来。
她克制着,用理性的冷静看着元明,得知这人是一早来的,所以应该是没看到昨晚的阵仗,那么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就不会跟池浅说。
还好,她跟池清衍的约定没有被打破。
真是糟糕中,唯一值得庆幸的事情了。
“你被爷爷叫去谈话了?”
时今澜心有戚戚,接着就听到池浅紧张的声音。
她知道池清衍轻易不会找人“聊”,怕是池清衍对这次她们的失踪迁怒时今澜了:“爷爷他说你什么了?他是不是怪你了?”
一连串的疑问掺杂着紧张,让时今澜的心稍作安慰。
她跟池清衍的约定不能让池浅知道,于是摇了摇头,轻描淡写的讲道:“没什么,就是说了些关于后期治疗的事情。池先生出去一趟,回来有了不少心得,他认为或许可以用在我日后的治疗上,跟我征求了一下意见。”
“这样吗?”池浅有些意外,并不觉得按照池清衍的性格会只说这些。
还是说,时今澜跟池清衍谈论的事情,不想让她知道?
“好了,先把药喝了再跟沈小姐聊天吧,药如果凉会更苦的。”
正当池浅心里打鼓的时候,元明把药端了过来。
汩汩白气铺满了草药的味道,浓郁苦涩,叫人如临大敌。
上一秒还停在池浅脑袋里的困惑瞬间被冲的烟消云散。
她极其不情愿的“哦”了一声,艰难的从元明手里接过了这碗药。
明明只是喝药,池浅眼睛里却露出了赴死的壮烈感。
她捧过药碗,屏息凝神,接着便昂起脑袋一口闷掉,喉咙上下滚动,不带喘息停歇。
也不敢停歇。
池清衍过去对池浅的吓唬从来都不是假的,池浅对喝药的恐惧也不是装出来的。
熬的浓浓的药比药丸还苦,池浅喝完一整碗的药,脸色比刚才醒来时还要不好。
“呶。”
正是皱眉的时候,池浅就听到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提醒。
像是埋在身体里的条件反射,池浅一手把药碗递给元明,一手从她摊开的手里拿过她早就准备好的话梅干,塞到嘴里。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短短几秒每一个细节就都透着无言的默契。
时今澜在一旁看着,窗棂挡住日光,她手边划开一条黑色的线,元明跟池浅在线的那一边。
这人的眼里始终含着柔和,在日光之下,将她的温柔落在池浅身上。
无声无息,却美好的刺眼。
时今澜眸子蓦地一沉,黑色的火焰吞噬着周遭金灿灿的光点。
而池浅全然没有注意到这点,她贪嘴,还想再吃一颗话梅干。
可是手刚伸过去,元明就对着她拍了一下:“不行,你刚喝了药,吃太多话梅干不好。”
池浅委屈,她之前在山涧的时候就想多吃一颗,可是那个时候还不知道她要被困在那个地方多久,舍不得跟时今澜多讨一颗,怎么现在她们都脱离危险,实现话梅干自由了,还不让她多吃。
不行。
池浅不服。
她摊着手始终没有收回去,蹙着眉头跟元明讨道:“就一颗,再吃一颗嘛。”
这人长着一张漂亮的小脸,一双眼睛跟颗杏子似的,就这么看着你,无端的让人心软。
元明从小就磨不过池浅,松了口:“那就最后一……”
只是她的话没说完,接着就被一道声音打断了:“既然知道多吃无益,还是不要吃了。”
那声音冷冷的,平静无波,池浅一听就知道是时今澜。
眼看着就要得逞,她怎么肯放弃,转过头去就要跟时今澜理论理论。
可接着就那熊熊燃烧的黑色的火焰燎到了。
时今澜看起来心情好像十分不好,好久不见的纯黑色火焰又冒了出来。
太阳明晃晃的落进房间,就像是火焰散发出的温度,炽热的贴着池浅的手背,滚烫燎人。
池浅秒怂:“不吃就不吃嘛。”
€€€€别生我气就好。
池浅乖乖的把手收了回去,吞掉了心里的那后半句话。
她囔了囔严重堵塞的鼻子,瞬间就又想起了自己得救前跟时今澜挨得很近的事情,简直如临大敌,对时今澜问道:“那你有没有事啊。我感冒好像还挺严重的,有没有传染给你?”
上一秒跟这一秒的切换跳过跳脱,元明看了看池浅,又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坐在一旁时今澜,眼睛里闪出几分异样的神色。
而时今澜作为被池浅关心的对象,习惯性的想冷声回一句没有。
但不知道这次她是怎么回事,鬼使神差的,反问起了池浅:“有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池浅没想到时今澜会这样问,脑袋一懵,不知道该说什么。
所以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适时,周婶跟池清衍的声音从院子里响了起来。
“我给带了十斤鸡蛋还有一只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