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对话还盘桓在池浅耳边,当她听到时今澜的最后一句的时候,顿时就意识到自己闯祸了。
最初她那样的回避否认,哪怕惹得时今澜不高兴也咬死不说的事情,如今却轻而易举的就跟元明承认了,而且还是在背着时今澜的时候。
颀长而阴仄的影子压过了玄关处的灯光,漆黑的笼罩在池浅的头顶。
新式的影壁依旧透着石料的凉意,好似盛夏里猛然浇过来的冷水,顺着池浅的肩头滴答往下,叫人心跳急速加快。
“她刚刚摸你的脸了,是不是?”距离拉不开太远,时今澜的吐息中都是被日光晒燥的炽热,扑簌簌落在池浅的脸上。
时今澜嫉妒疯了。
她上岸的时候就看到元明跟池浅面对面的影子,那人的手就碰在池浅的脸上,长指纤细,温和亲昵。
一切就好像回到了那天祠堂的后面。
她所引以为傲的静水流深,在这一瞬根本不堪一击。
就是骄傲跟从容也被打回了原形。
她还是那个性情不定,患得患失的疯子。
这些年不过是这个让她在乎的人不在了,她才稍稍那么镇定几分,可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不安,暴戾的寻求权利财富,直到她索敛的财宝跟权利够多了,够她觉得能保那人安全了……
可不够。
远远不够。
“那只是医生在检查后对病人的安抚,没有别的意思。”
时今澜听着池浅的澄清,眼神里的不安没有落下去半分。
这些年她跟元明的关系若即若离,她们算是一个阵营的,又始终算不上多好。
比起阿宁的臣服,元明的待人温柔平和,始终让时今澜无法掌控。
这人令所有人都喜欢,却就是有着一种让时今澜无法融洽的磁场,缥缈的性子好似不属于这个世界。
“安抚?她还安抚你哪里了?”时今澜抚过池浅曾被元明碰过的脸颊,眼神里发了狠,却还是在克制自己,听池浅给自己一个安心的答案。
可池浅没能做到。
她对着时今澜摇摇头,自以为能让她安心的回答道:“没有了,她就是检查了我的口腔,其他唔€€€€”
这个要命的回答时今澜没有在听下去,紧接着便堵住了池浅的嘴。
她单手紧握着池浅的手腕,青筋沿着凸起的手骨狰狞往上,像是一条吐着芯子的青蛇。
克制,无法再克制。
时今澜像她看到的那样捏过池浅的下巴,舌尖一抵,就敲开了她的齿关。
白日的清风携着湖面蒸腾的凉气涌进门口,掀起池浅明黄色的裙摆。
时今澜不厌其烦的挑起水声,像是要弄干净元明本就不存在的痕迹。
嫉妒的发狂。
“阿浅,究竟元明对你重要一点点,还是我。”
第84章
夏日灼目, 别墅的大门虚掩着,闷沉的风钻进门框与门间的缝隙,热气氤氲。
时今澜紧攥着池浅的手腕, 被刻意压制着的声音咬过她的耳朵。
日光里, 池浅看到一双黑沉沉的瞳子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好似盘踞在洞穴中的恶龙, 过了好半晌才对池浅眨了一次眼。
池浅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误入洞穴的寻宝人, 毫无准备的就吵醒了酣梦中的恶龙。
于是它向自己抛出了一个比你掉的是这个金斧头还是银斧头, 还要要命的问题, 那鼻息交缠起一层缭乱的炽热,好似回答错了, 这喷鼻间的火焰就会把她烧化了。
只不过这个问题对池浅来说, 并不是那么难。
她知道时今澜想要的答案是什么, 也知道自己能给她。
池浅在刚刚被时今澜掠夺般的吻下, 轻吸了一口气,接着对她回答:“你。”
“我什么。”
可时今澜并不满意于这样一个简单的字,她捏过池浅下巴的手慢慢抚上她的脸。
湿润的唇温软的贴贴她的唇角, 轻吻着,诱哄着,非要池浅给她一个准确的答案。
盛夏里的风轻盈的将气温扩散,池浅就这样同时今澜鼻尖相抵,那抹洁净的香气被推着往她舌尖上送, 干净清冽的好似露水, 消化在齿间舌根,紧接着又勾起一抹不易被察觉的一点清甜。
就好像是时今澜本人。
池浅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撩拨, 在接吻的间隙,吞咽着, 完整的说出一句:“你比元明重要。”
至此,时今澜虚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没人察觉到她嘴角扬起的一抹笑意,嫉妒来得快去得快,紧接着就变成了骄傲。
喷薄的吐息扑簌簌的落在池浅的鼻尖,唇间的徘徊被按下了暂停,接着便毫无预兆的更深的探入池浅的口腔。
池浅被堵了个猝不及防。
她以为自己回答给了时今澜答案,她就会放过自己,谁知道这人却变本加厉,涤荡的占有着她的口腔。
湖水被风推着涌上岸边,啧啧声沾着潮湿,徘徊在玄关。
被按在影壁上吻了好一阵,池浅也感觉到时今澜放松下来了。
她很难相信,但不得不信,时今澜此刻是因为自己而安稳下来,刚才也是因为她有可能不是自己的第一选择而失控。
这个人怎么会这么在乎自己。
自己对她就这么的重要吗?
那种被人珍视的感觉好似冰川融化,漫过池浅的心口,朝她的四肢百骸扩散开来。
她主动将虚扣在自己手腕上的手环住,沿着指缝穿插,将时今澜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掌心。
清冽洁净的清香气渐渐染上了别的味道,时今澜的舌尖退着,被池浅抵着撬开了她的齿关。
接着她倾斜的腰被探过来的手一把搂住,只稍稍一用力,她便跌入了池浅的怀抱。
时今澜的心跳一下就快了起来。
她的一只手依旧牵着池浅脖颈上的项圈,但她的腰此刻却被池浅紧扣在掌心。
水淹没过唇瓣,牙齿好似也在发软。
此刻很难说这个吻的主动权还在她时今澜的手里了。
愈发升高的太阳将烈日打进玄关,时今澜好似最不堪一击的冰雕雪人,被池浅吻的溃不成军。
门外传来的鸟鸣忽近忽远,让人有一种正处于露天地里的错觉。
时今澜攥着池浅项圈的手不断收紧,可腿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早没了力气,警告不像,反而像在撒娇。
被池浅反客为主的讨吃了一阵,时今澜终于得了一口松缓的氧气。
她的脑袋低垂在池浅的肩膀上喘息,手指摩挲过被她亲手带上的项圈,缀着抹殷红的眼尾悄然落下,好似在思考什么。
她们两个人谁才是主人。
这个简单的问题时今澜还没思考出门道,她的耳边就响起了第三个人名:“不是我主动告诉元明的,是她认出了我手上的镯子。”
池浅觉得关于刚才的事情还是有必要跟时今澜解释一下。
她知道时今澜不是会被情绪全然控制的人,嫉妒过去了,也就重新冷静了。
而事情也如池浅预料的。
时今澜靠在池浅肩上,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呼吸倏地断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悦池浅提到元明,还是因为提到了手上的镯子敏感,她的眼神在池浅看不到的地方标着一层低沉。
尽管时今澜很不想在短时间内听到元明的名字,但还是按捺下来这份烦躁,提取了池浅话里的关键词:“她怎么会认识你的镯子?”
“元明告诉我,这个镯子本来就是我的。”池浅轻抚过时今澜的后背,跟她回答。
“当初我被抛弃在爷爷家门口的时候,就戴着一只镯子,后来长大了,爷爷就将我从小带的镯子跟祖传的银子融了,重新给我打的一只。”
池浅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在讲述这个故事的时候应该说“原主”,可从头到尾她却一直在“我”来叙述。
“所以这原本就是你的东西。”
而时今澜也这么说。
她顺着池浅的手腕摩挲,小心翼翼的触碰了一下那镯子,好似怕电流再次被她引出来,弄疼了池浅。
池浅闻言也一同垂下瞳子看向自己手腕上这只的镯子,银光清透的划过她的视线,好似被提醒了一样,低声道:“应该说是那个我的东西。”
池浅思考与低落时的声音几乎没什么差别,可时今澜却很明显的察觉到了池浅情绪变化。
“笨崽。”时今澜敲了池浅脑袋一下,接着便牵着这人的手走到了客厅。
宽敞的沙发足以容纳三四个人同时落座,可时今澜偏偏就揽过了池浅的腰,很是自然的带着她坐在了自己的怀里。
细碎的吻如蜻蜓点水的,沿着池浅的耳廓吻下来。
而池浅就这样被时今澜搂在怀里,听她跟自己说:“你就是你。”
分不清是吻撩起了电流,还是因为这句话,池浅心跳了一下。
她的彷徨又一次被身后人稳稳的接住,时今澜就像是她的锚,而后无论风浪再大,她这艘孤舟都不怕。
“嗯。”
日光顺着窗户寥落进来,池浅轻握住了时今澜的手。
她对时今澜点点头,只是眼睛不敢回头去看时今澜,怕自己莫名红起的眼睛被这人看到。
真的好没出息,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人感动到了。
池浅被时今澜揽在怀里,赤|裸的脚踩在柔软的沙发上。
她贪婪而小心的嗅着从背后贴过来的温软清香,好像这一座小房子就是她的全世界,好怕这一瞬之后,系统会察觉到她的叛逆,将她的一切都收回来。
宋唐曾跟池浅说过,人总是在越接近幸福的时候,越惶恐。
而后来池浅才明白,人也只有在无限接近幸福的时候,才最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