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听怎么都觉得这声音耳熟,转头朝宋唐看了一眼,元明好像没绷住,被刚刚的画面吓到了,一下扑到了宋唐的怀里,爆米花撒了一地。
池浅原本还以为这声音是宋唐发出的,还准备处于损友的状态嘲讽她两句,没想到被吓到的却是另有其人。
自己就是灵异存在的主系统也害怕人类世界捏造出来的诡异事件吗?
池浅觉得眼前的画面浅浅的有一层割裂,朝宋唐投去关切的目光。
而宋唐则轻搂住元明的肩膀,一边抚摸安抚着元明,一边用口型跟池浅说:“没事。”
难得见宋唐这样靠谱的样子,池浅点头的时候还挑眉朝她调侃了两眼。
想着元明终于有了那个爱着她关心她的人,池浅蓦地从口中舒了口气。
只是一口气没有舒完,池浅觉得自己身边的气氛怪怪的。
她转头朝坐在自己旁边的时今澜看去,昏暗的灯光下,时今澜坐的分外笔直。
谈不上有什么放松慵懒的感觉,那紧绷的肩膀似乎正在朝池浅这边靠近。
自她们头顶上方落下的光就快挤不过来,她靠的自己这边靠的格外的紧。
池浅觉得时今澜这样有点不对劲,贴过放在她们之间的饮料,要去碰一下时今澜。
而饮料外壁的冷气刚刮过池浅手背细腻的绒毛,她的手就落进了一张紧绷的手掌中。
昏暗的光线在时今澜的小臂上画出一道紧致的轮廓,她的手臂紧绷到了一定程度,就这样一言不发,又格外迅捷的握住了池浅的手。
冷气与潮湿撞在一起,池浅发现时今澜的手里都是汗。
……不会吧?
池浅心里打鼓,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的意识到自以为己发现了什么不得了又极其幼稚的秘密。
她紧按住自己的这个想法,狡黠的视线绕在时今澜那双紧盯着大荧幕的眼睛上,密不发声。
“我要去厕所,你跟我去好不好?我有点怕。”声音极轻的,池浅捏了捏时今澜的手,对她央求道。
时今澜闻言,丝毫没看出池浅脸上那一点演技的样子,只是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平静的将自己的视线从电影中移到池浅的脸上:“好啊。”
池浅跟时今澜以最少打扰到观众的动作,绕过观众席从放映厅走了出去。
这个时间段各个厅里都在放电影,洗手间几乎没有几人,根本不用排队。
清泠的流水顺着水龙头缓缓流出,带着几分萧瑟的冷意,打湿了人的手指。
时今澜从厕所出来,就在洗手间的镜子前洗了把脸,让自己好好镇定一下。
她很少有后悔自己决策的时候,但此刻她实在是觉得看恐怖片是个糟糕的主意。
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也相信起了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情?
回忆在时今澜脑海中迅速浮现,投掷在地面上的圣杯一正一反。
这些年她发展海岛,修建庙宇,每当站在阿青与绫姬的祠堂里,她都会想起那日她与池浅来到这里,试问各位神仙,是否同意自己扮演对方。
她们曾一同叩首感谢。
而那时的她并不真心。
时今澜总会想,若是当时能真心一点,后来她祈求二位仙家保佑池浅度过难关,起死回生,会不会结果就不一样了呢?
“……”
无声的,时今澜轻叹了口气。
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背后的景象好久都没有动一动了,池浅也迟迟都没出来。
时今澜觉得疑惑,走到池浅的隔间一看,门早就开了,里面也已经没有人了。
不知道是不是刚刚那片子影响,时今澜突然感觉自己的手有些凉。
理智告诉她池浅可能早就出来了,在外面等她,可情绪却在不断向她透映刚刚电影里的情节。
子不语,怪力乱神。
时今澜在心里轻念了一句,接着便出门寻找池浅:“阿浅?”
长而寂静的走了没有任何回声,人影被单调的装饰在墙上,叫人不敢放心。
“阿……”
接着时今澜强装镇定的接着往前走的时候,忽的她感觉一个力量拉过了她的手臂,一下将她扯进了“墙里”。
昏暗的灯光下飞舞着零散的尘埃,消防通道闪着绿色的光芒挤进了时今澜的视线。
就在这灰扑扑的灰尘气味里,幽然飘出熟悉的一道清香。
时今澜抬头就看到了罩住自己身体的影子,池浅居高临下,将她抵在墙上。
那杏圆的眼睛里透着满溢出来的狡黠,喷薄的吐息顺着时今澜尚未平复的脖颈而下,颤颤而灼热。
池浅指尖轻挑的按着时今澜的手腕骨,朝她暧昧笑道:“时小姐,既然胆子小,就不要学人家看恐怖片了吧。”
第123章
罕有人至的逃生通道里亮起一束幽昧的光线, 应和着池浅狡黠的目光。
时今澜猝不及防,根本没想到自己也有被池浅故意吓到的一天。
她被池浅抵靠在墙上,冰凉的墙壁贴在她的后背, 同池浅拂过她腰肢的温热掌心对冲, 叫她眼睛里毫无掩饰的露出了怔怔。
昏暗的环境将两道身影模糊的叠在一起, 池浅狡黠而恣意的瞧着时今澜此刻的眼神。
她们正近在咫尺, 温吞的吐息喷薄而下, 叠着层说不清的欲气。
时今澜被池浅握在掌心, 全然承接着这人的顽劣。
只是她反应的速度比池浅想象中快, 就这样握着跟前人的手,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故意的?”时今澜依旧保持着池浅紧挨过自己的距离, 薄唇轻启, 再近一点好似就要碰到池浅的唇。
而池浅毫不示弱, 坦然承认:“对呀。”
接着, 她便凑得离时今澜更近了些,手指勾起一抹漂亮的弧度,压在时今澜的唇上:“我还没想到, 你的胆子会这么小。”
“鬼神这种东西,你不是不信的吗?”
池浅也是疑惑,半挑逗半认真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而时今澜只是注视着她,目光随着她眼尾的笑意而温和,顿了好一会儿, 才声音平缓的告诉她:“现在信了。”
“为什么?”池浅好奇。
她之前是有听过一些坊间传闻的, 据说商人越是生意做得大,就越会信这些事情。
因为在自己手里握有的财富太大, 怕丢,怕失, 怕心中有愧。
可池浅不太觉得这样的事情能套到时今澜身上。
她连系统都不信,都敢直接上手拆了,还会信这种鬼神之事吗?
所以。
为什么呢?
“你。”
池浅心中疑惑,耳边却传来一声笃定的话。
她抬头重新看向时今澜,就见她正注视着池浅,平静的瞳子里深深的装着许多感情,复杂而清晰,纯粹的黑色在这昏暗的环境里,熠熠生辉。
交叠的掌心没有任何阻隔,交扣的感受着彼此的温度。
池浅目光一顿,怔忪之中,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层暮色。
归鸟倦还,挥动着翅膀略过惨白的天色。
三年前,祠堂前的树还没有透出苍老的模样,葱茸的树影盖在门前,遮蔽过院子里的暮色。
好似芭蕉淋雨,池浅的心上被忽的砸下一阵淅沥的雨声。
她顺着祠堂前的树影看去,阿青与绫姬神像下端跪着一个女人,身形颀长而笔挺,神情肃穆。
高而厚的蒲团托着她的膝盖,却好似起不到任何作用,裹着膝盖骨的那层皮肉透着通红的颜色,再重一点,就要磨破出血了。
圣杯自合十的手掌中被投掷出去,在地板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
红色的月牙好似两抹刻在时今澜视线里的血,鲜红的告诉她,神佛不应她的祈祷。
一次。
两次。
……
只是池浅在这里看着,就看到时今澜投出又收回了不下五次。
那瘦削的影子被落日的余晖拉的很长,像是一片薄薄的刀刃,锋利无比,却又极其容易折断。
昏暗的光从她的背后慢慢投映进来,想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吞噬掉。
她只是想向满殿神明祈祷,将她的爱人带回来,黑暗却要拉着她,掉进无穷无尽的深渊。
从这时起,池浅才终于明白时今澜为什么会信这种事情了。
她世界里好像发出了一声巨大的火车轰鸣声,蒸腾的雾气蔓延上天际,将整片天空都压满了云彩。
沉甸甸的云汲饱了水,有一场雨要下。
池浅的眼眶腾得就红了起来,她手捏着时今澜的手指,轻轻翕动的唇瓣,好似有万语千言。
最后还是化作了一枚吻。
倾身,朝时今澜印了上去。
灯光昏暗里,传来一小声呜咽。
池浅动作来的突然,时今澜没个准备,径直接受了她的温度。
这看似凶猛的侵略并没有那样凌乱,池浅熟稔的扫过时今澜的牙齿,凛冽而温柔。
这种本应该是完全相悖的氛围糅在时今澜的口腔,让她迷失又眷恋,氧气在被一点一点挤压出口腔,将她的呼吸与潮湿的水意一同卷走。
只剩下属于池浅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