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已经蹭蹭冒火了。
原来贺颂这家伙追那个小模特,不仅付出一腔子真心,还巴巴地给人送钱!
竹篮打水一场空,给自己惹了堆麻烦事,怪不得贺颂哭那样惨,估计也觉得这事办的太蠢,实在没脸说,把俩发小都蒙在鼓里。
“你怎么确定我就是贺颂呢,”顾牧尘上前一步,“还有,你们老板是谁?”
光头男弹着烟灰:“这是那欠债的自己说的呀,至于别的……嘿嘿,您懂道上的规矩,我们只要钱,别的一概不论哈。”
顾牧尘也笑得爽利:“成,那麻烦跟您那老板交代声,贪多嚼不烂,总得给我时间慢慢筹,您说是不?”
贺颂家里条件不错,人又骚包,身为个搞艺术的零号,在车上的审美却跟暴发户没两样,全是色彩鲜丽的大红荧光跑车,怕被小模特嫌俗,有两次出去玩是借了顾牧尘这辆商务车,装出个低调模样,结果被误以为是他的了。
不过看情形这高利贷是第一次逼上门,倒不会把人催的太狠,软刀子现在脖颈上吓唬着,只要把钱财吐出来就行,人家才不管你背后的爱恨纠葛,那小模特估计是看贺颂不搭理自个,又被逼得抱头鼠窜,吓得这给了贺颂的联系方式,给人拖进浑水。
顾牧尘估计贺颂因着治疗情伤,潇洒地关了手机狂打游戏,在王者峡谷里转移注意力呢,结果那帮人就按车牌号找到自己头上。
你说人家专业吧,却把最关键的人给找错了。
说不专业吧,居然能跟到这个地方来。
顾牧尘不打算在这里跟对方多纠缠,准备回去后跟贺颂联系上再说,可那光头男脸上笑眯眯地,却抬起带着刀疤的手,作势要把烟头摁在顾牧尘的肩膀处。
“找死?”顾牧尘侧身躲了,目光平静。
光头男又狠狠地吸了口烟头:“听那欠债的说你是他相好,我本来以为是女人呢,结果是个臭老爷们……啧。”
他用舌头顶着脸颊,肆无忌惮地打量着顾牧尘:“不过别说,贺总长得倒不赖,不给您身上留点东西,我那里痒嘛。”
“痒了就割掉,”顾牧尘没给他一个眼神,径直走向自己的车,“留着也是祸害。”
他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车把上,同时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准备情形不对就拿出后备箱的甩棍,好教训下这破皮无赖。
万籁俱寂,一点点的声响就格外明显,那人果然轻佻地哼了声,大踏步朝自己走来。
与此同时,急促的脚步声也一并传来。
顾牧尘猛然转过身,月光下的叶舟满脸通红地跑过来,双手死死抱着纸袋,由于紧张而显得胳膊那叫一个僵硬。
“不是叫你回去……”顾牧尘急匆匆地上前,光头男也嗤笑着捏手指关节,完全没把这喘息不已的少年放在眼里,晃着脖子迎了上去。
在拳头扬起的一刹那,叶舟光速地从纸袋里拿出瓶花露水,快准狠地对着光头男的眼睛喷了下去。
“滋——”
Six god经典款花露水,劲爽提神,三重冰凉薄荷,带给您无与伦比的极致享受。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踩下油门时,顾牧尘仍冷着一张脸。
叶舟坐在副驾驶,小心翼翼地侧头看他,鸦羽般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行驶了好一会,顾牧尘才开口说话。
“都让你回去了,还跑出来掺和这事干什么,这些社会上的人压根就不是你这种学生能打交道的,大半夜地过来,宿舍不查寝吗?”
莫名地有些生气。
刚才让人回去,也是隐约有预感,觉得那直冲着自己来的轿车不太对劲,仿佛是个无声的警告,自己处理下就算了,从小到大兄弟们没少互坑,这种小喽啰也算不上什么,但怎么把叶舟也牵扯进来了。
一个两个的,都不让人省心。
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学生,在象牙塔待久了,明明不会打架,居然举着个花露水就冲过来……
“哥哥,”叶舟突然张口,“我腿又抽筋了。”
他声音又哑又软,看顾牧尘的时候,眼神小心翼翼的,像盛了一汪子水。
顾牧尘把剩下的话憋了回去。
“.…..多喝牛奶多补钙,”他硬邦邦地张口,“给你找个休息地儿,明天我司机送你回去。”
他说话的时候,叶舟已经微微弯下上身,轻轻地揉搓着自己的小腿肚,安全带勒出道绷紧的痕,一下下地磨着少年的肩头。
“那你呢?”
车辆在马路上疾驰,沿途的路灯快速地打在顾牧尘脸上:“当然是去嘲笑贺颂。”
“你也见过,就在酒吧眼睛都哭肿的那个。”
他漫不经心地跟叶舟聊着天,同时打开蓝牙耳机,拨出个电话。
没人接。
顾牧尘想了想,又尝试着换了个号码,这下终于有人接了。
“喂……
“傻子,”顾牧尘转动方向盘,“你在哪儿?”
那边静悄悄的,贺颂的声音都带了点回声:“我在山里呢。”
“在山里做什么,”顾牧尘顿了顿,“这大晚上的,你一个人跑山里?”
他知道身为摄影师的贺颂,有时候会为了拍摄去往人迹罕至的景点,但刚经历过心碎和宿醉,这会儿在山里做什么。
“今晚有流星雨啊,”贺颂不明所以,“英仙座流星雨,记得跟你提过这事啊。”
顾牧尘不自觉地松了口气:“哦,那你是去拍照片对吗?”
“不是,”贺颂抽了抽鼻子,“为了许愿。”
手机开了外放,那委屈巴巴的声音刚传出来,叶舟就不由自主地笑了一声,立马被贺颂捕捉到,在那边提高了音量。
“谁呀,尘儿你大晚上不睡觉跟谁在一起呢,找我干嘛到底?”
叶舟捂住嘴,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顾牧尘,在得到对方的示意后,才低声打了招呼。
“我是叶舟,校园卡落外面了,所以……哥哥帮忙给我送过来。”
“叶舟?就那个酒吧小男孩?”
顾牧尘抢白:“你话怎么这样多,给我发位置,见面再说。”
挂了电话后,顾牧尘直接张口:“行,那我先送你去……”
“哥哥,你要去看流星雨吗?”叶舟的眼睛亮晶晶的,身子也往这边倾斜些许,“我小时候也见过流星,夏天的夜里安安静静的,知了在树上叫,我和妈妈在水边唱歌……”
他突然住了嘴。
但很快,叶舟又若无其事地继续道:“城市里的灯太多太亮了,到处都是高高的楼,晚上天也灰扑扑的,好久没看到流星了。”
“哥哥,”叶舟侧过脸,眸子里满是期待,“山里就能看到流星雨吗?”
顾牧尘沉默片刻:“十一点多了,你不困?”
“不困!”叶舟支棱着耳朵,“我最喜欢熬夜啦!”
贺颂说的山,其实就是本市北郊的一处景点,绕着盘山公路过去,再徒步走十多分钟就能到达,海拔也算不上多高,因此周末会有蛮多游客来这儿玩,今天是个工作日,就稍微冷清了些。
车停好后,顾牧尘探身去后座够那个小毯子,叶舟正解安全带呢,贺颂就过来敲车窗了。
贺颂一身法式镂空衬衫配阔腿裤,身上还裹了个大披肩,鸭舌帽下露出一半的眼睛,看起来就跟个先锋艺术家似的,一张口就开始嘚吧嘚。
“来了也好,我那帐篷够大,”贺颂特有范儿地双手揣兜,目光敏锐,“哎,你今天穿的还换了个风格啊。”
顾牧尘把那脏了的衬衫扒拉到一边,拿起小毯子扔给叶舟:“这儿晚上冷,你先披着。”
“我不都说了吗,我东西带的全乎……”贺颂突然住了嘴,带着点疑惑地往上抬了下帽子,定睛看向车里。
顾牧尘已经打开车门了:“看什么呢。”
贺颂的脑袋都要探进车里了,片刻后,以一个极为僵硬的姿势扭了过来。
“你还换了衣服……”贺颂吞了下口水,“就是给他送校园卡,然后就待一块?”
顾牧尘不明所以地皱着眉:“你有意见?”
“不是,”贺颂迟疑道,“就挺让人误会的。”
他结结巴巴地,“让人以为你们在车里……玩的还挺狂野的哈。”
这都什么玩意,顾牧尘不明所以地顺着目光看去,就看到了后排座上自己的衬衫。
被随意地撂在那里,却能清晰地看到上面有擦拭过的,液体干涸的痕迹。
贺颂的眼睛滴溜溜地在顾牧尘穿着的灰色短袖上打转,嘴角疯狂上翘。
“你想什么呢!”顾牧尘猛地捏住贺颂的后脖颈,“什么乱七八糟的,滚滚滚,说什么流星雨,我今晚就是来找你算账的!”
“算什么账,”贺颂不甘示弱地瞪着眼,“我可没对你下手,你脸又红个什么劲?”
顾牧尘咬牙切齿:“……你给那模特花了多少钱?”
刚还在叽叽喳喳的贺颂瞬间不说话了,被按下暂停键一般怔在原地,直到叶舟关上车门的动静,才唤醒他凝固的身形。
“哎呀小叶舟,”他若无其事地上前,掂着脚一把揽住对方的脖子,“有没有听说过英仙座流星雨?来,哥哥今晚跟你好好讲讲……”
夜风吹得树枝簌簌直晃,月色如水地撒下,哪怕没有灯光也亮如白昼,叶舟被贺颂拉扯得深一脚浅一脚,顺着碎石小道往前走,抬眸就看到了那顶硕大无比的帐篷,以及前面架着的望远镜。
天上的星星又多又沉,密得仿佛会趁人不注意坠落下来,叶舟直直地向上伸出胳膊:“好近呀,感觉能碰到……阿嚏!”
山上太冷了,这会已经是凌晨时刻,周围有五六处帐篷还亮着莹莹的光,大概都是为了等待这场流星雨的到来,贺颂拿了两件外套,眉开眼笑:“今天收拾的时候,送我来的司机还说带多了,果然就派上用场。”
顾牧尘接过个厚牛仔外套披上,没抬头地给自己扣扣子:“所以本来是给谁准备的?”
“哎呀,”贺颂还在那装傻,“小叶舟穿针织毛衣好好看哦,就这种特清纯的男大范儿……”
前方突然传来阵嘈杂,伴随着声音里的喜悦,一道流星拖着长长的尾巴划破夜空,又倏然消失。
“不是说要换男人搞吗?”顾牧尘平静地张口,“不是说再也不想那个渣男吗?”
贺颂眨眨眼睛,没说话,坐在帐篷前的小马扎上,低着头扒拉地上的杂草。
叶舟主动离得稍微远了点,好不打扰这两人的谈话,只是静静地抬头看着漫天繁星,身上还披着顾牧尘车上拿下的小毯子,都是淡色米白的毛织质地,风吹起点衣角和柔顺的黑发,看起来温柔极了。
顾牧尘压低声音:“跟我说,到底怎么回事?”
贺颂托着腮看前方的夜色,他身形偏纤细,裹着大披肩衬得整个人都小小的,禁不住那凌冽的夜风似的,微微地有些颤。
“尘啊,”贺颂垂着头,“我真……挺喜欢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