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允许贪心。
他能得到陆折对他一直的好。
现在，陆折要他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不用客气。
一字一句，一层层剥开他内心建立起来的伪装，也同样剥开他那些视一切都淡然应对的假面。
然后，一点点地将他的真实剥离出来。
他不知道还会有多久，又会因为陆折多少话，将自己真实的一面全部暴露在陆折的面前。
将无尽的欲望渴求通通都暴露出来。
他只知道，这些欲望渴求，因为埋藏了太久，重见天日的时候，注定一发不可收。
就像现在，面对着对他时时刻刻妥协在意的陆折，他的理智早就被那些欲望渴求剥夺，任由着它们溢出他的身体。
不管不顾。
沈白舟不去动陆折推给他的冷水壶和水杯，垂下眼睫盯着自己的手腕，低声道：“收拾太久，手疼了。”
陆折已经习惯了沈白舟这副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模样，直接帮沈白舟倒好水，顺便贴心地拿着水杯递给沈白舟。
沈白舟余光瞥了眼被陆折递过来的水杯，依旧没有抬手，顿了几秒往前倾了下。
他直接就着陆折的手，薄唇抿住杯口。
陆折怔然地看着他的动作。
不过，他在医院没少这样喂沈白舟喝水，下意识就微抬水杯，让沈白舟能更轻易地喝到水。
沈白舟感觉到了陆折喂他喝水的动作，缓缓地眨了下眼睛。
他吞咽下嘴里的水后，睫羽一颤，突然就推开了陆折的手。
然后他单手撑着地，微微俯身低头，另一只手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青丝顺着他低下的肩膀垂落到耳侧，挡住了他的侧脸，让他的神色看不真切。
但是咳嗽的声音，怎么听都有些令人心颤。
陆折被沈白舟突然推开，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到了沈白舟的咳嗽声。
因为他坐在沈白舟的右边，而沈白舟的身体微侧在左边，又被头发挡去了面容，陆折根本不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
陆折赶紧放下手里的水杯，接着扶住沈白舟的肩膀：“白舟，你怎么样？是不是被水呛到了？是不是我喂得太快了？”
陆折的手刚一扶上沈白舟的肩膀，眼前的沈白舟身形一转，直直地撞进他的怀里，然后两条精瘦的手臂缠在了他的腰上。
陆折僵着手一动不动。
即便已经习惯沈白舟时不时会对他做出一些依赖的举动，可每次这种猝不及防的靠近，还是让陆折需要一点时间来反应。
这时，咳嗽声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响起，每咳一声，陆折就感觉到腰上的手臂收紧一分。
身前的人是真的咳得很难受。
陆折回过神，用手去抚和去轻拍沈白舟的背，帮沈白舟顺气：“有没有好点了？”
回应他的不是沈白舟的声音，而是更紧致的搂抱。
以及青年将脸埋进他的颈窝里，因咳嗽过后凌乱的呼吸，尽数都轻洒在他的皮肤上。
没有一开始急促的咳嗽，只剩下一点点闷闷的，细密又轻的咳嗽颤意。
沈白舟露在陆折颈后的双眸缓缓睁开，眼底一片暗沉和平静，没有任何咳嗽过后痛苦的迹象。
但是，他薄唇中溢出的声线，又哑又低，染着咳嗽过后的颤意。
沈白舟：“……没有。”
陆折继续给沈白舟顺气，顺了一会儿无奈地道：“以后你还是自己喝水吧，我喂水没个轻重，说不定一不小心又让你呛到了。”
沈白舟不吭声，不回应陆折的话。
陆折只当他是咳嗽得嗓子难受不想讲话，边抚着沈白舟的背，边思考着怎么让沈白舟转移注意力。
不去想着难受，久而久之就不会难受了。
陆折想到什么后，抚着沈白舟的背轻轻一顿：“之前你把典当夜明珠的钱都放我卡里了，那么多钱放我身上，我怎么想都不踏实。”
沈白舟听完陆折的话，眉头微微蹙了蹙，本该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的人，好端端为什么要提到夜明珠。
沈白舟根本不在意什么钱不钱，不过陆折不把他推开，他可以稍稍不介意陆折的注意力转移到钱上。
沈白舟微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把陆折往自己的怀里按了按，然后很低地“嗯”了一声。
算是回应了陆折，他有在听他讲话。
陆折见沈白舟的注意力集中到了他的话上，接着继续往下讲：“这张银行卡正好不是我常用的，所以这张卡还是你自己保管吧。”
“等你一周之后拿到了身/份/证，我就带你去办银行卡，然后把钱转回到你的名下。”
“你看这样行吗？”
钱不钱对沈白舟来说，都没有眼前的陆折重要。
他换了这些钱，无非就是不能让陆折养着他。
有他在的地方，哪有让陆折养着他的道理，而且他要让陆折知道，他留在他身边，不是充当累赘的。
更何况，他所有的，包括人，包括里里外外，都是属于陆折的，钱自然也都是陆折的。
怎么可以分他的，和他的。
“不行。”沈白舟强硬地丢出两个字，然后又覆上了一个合理的理由，“这是留宿费用。”
陆折把沈白舟带回家，全凭自己的心情，压根没在意过什么钱不钱，或者是留宿费用这种东西。
就算是真如沈白舟说的，这是留宿费用。
平常人租房就算了，住个五星级酒店都没沈白舟开这么高价的留宿费用。
住个一辈子都未必能把这些留宿费用用完。
“哪有人给这么多留宿费用的。”陆折嘀咕了句，稍稍偏头，唇瓣险些蹭到沈白舟的脸颊，他愣了下慢吞吞地又偏了回去。
沈白舟补充道：“以后我吃的，用的，穿的，你都可以从里面扣。”
说着，他侧脸蹭了下陆折的头发：“你花钱，也从里面扣。”
陆折被沈白舟突然蹭过来的东西弄得心跳漏了一拍。
有时候沈白舟靠近他还好，但是真的有一些更加亲昵的动作，他还是会有些不太习惯。
虽然沈白舟意识里，他是他的亲人，亲昵些没什么。
可陆折终归是清醒的那一个，多多少少除家人以外，还是不太能自然地去接受沈白舟这种亲昵。
从头到脚都觉得有些别扭。
陆折僵着脖子，回应了沈白舟的话：“我怎么能用你的钱。”
沈白舟察觉到陆折的僵硬，没再乱动，安安分分地搂着陆折。
他要待在陆折身边，总归要有些保障，去搭建起他们无可分割的方式。
钱放在陆折那里，也是一种搭建联系的方式，沈白舟不想要那些钱，也不会给陆折换回来的机会。
沈白舟：“你扔掉也好，花光也罢。”
“我不喜欢，也不想要，你还给我，我照样扔掉。”
难得听到沈白舟有些赌气的话，陆折无奈之际，又觉得有些好笑。
而且这样的语气，说实话配上沈白舟清清冷冷的声线，有种别样的可爱劲。
只不过，这份可爱劲带着十足的认真，陆折是真的相信，他要是把钱还回去，沈白舟能当着他的面直接丢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和钱过意不去的。
转而一想，可能和沈白舟以前在沈家的经历有关系，得到的越多，失去的时候就越痛苦。
所以一开始不如什么都不要，一身轻。
陆折沉默了一瞬，妥协道：“行吧，放我这里，我帮你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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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折暂时处于放假的阶段，不需要去思考工作的事情，待在家里就变得特别的闲。
没事情做就摊在沙发里看看书，刷刷手机玩。
陆折准备摊在沙发上玩手机的时候，想到医生要求沈白舟心平气和，或者多睡多休息。
平时在医院，沈白舟都会因为挂点滴而午睡，休息的时间也久。
今天刚出院，没午睡不说，还跟着他东逛西走的，明明说累了，回家了也不休息，反而跟着他收拾家里。
陆折问沈白舟：“白舟，你之前不是说累吗？你要不要回房间去躺着休息一下？”
“现在时间还早，休息一个小时左右，不多不少，晚上也不会睡不着觉。”
沈白舟的精神确实不佳，身体比之前疲惫了不少，但是难得和陆折有那么久的相处时间，不是说舍得就能舍得的。
沈白舟看了一眼沙发：“不用回房间，我在这里靠一下就好。”
陆折的公寓大，沙发也是匹配客厅的偏大式，长度躺着一个人绰绰有余，不至于让沈白舟的长腿无处安放。
陆折平时也挺喜欢躺在沙发上的，不比房间的床差。
他从沙发上滑到地毯，把沙发留给沈白舟：“家里不比外面热，要我给你去拿条毛毯盖盖吗？”
“不用。”沈白舟在沙发上躺下来，“冷了我会告诉你。”
陆折：“好。”
陆折靠着沙发的角度，正好在沈白舟躺下来的视野里，沈白舟侧着身，他的额头只要往前挪一点就能蹭到陆折的黑短发。
沈白舟心思一起，就付诸了行动。
陆折刚一低头刷手机，后颈就扑上来一层温热的气息，紧接着就感觉到有什么贴住了他的后脑勺。
后知后觉身后是沈白舟的额头。
沈白舟的某些举动，其实都显露出了他没有安全感。
陆折想让他睡得安稳一点，尽可能地保持不动，还稍稍往后倾了一点，加深他的存在感，好让沈白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