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助理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陆折心里淌过一阵无奈，没再问下去。
陆折道：“晓晓，带毯子了吗？”
戴晓晓边捂着脑袋，边去翻包包：“带了带了。”
陆折拿过毯子，扫了眼戴晓晓捂着脑袋的动作，出于关心地道：“脑袋……没事吧？”
戴晓晓摆手，一脸无所谓地道：“么事，我头硬着呢！”
陆折：“……”
陆折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无奈，这时感觉到沈白舟在扯他的衣摆，他坐了下去，松开了扶着椅背的手。
陆折把毯子盖在沈白舟的身上：“到江市要两个多小时，你实在晕得难受就试着睡一觉，睡着了就感觉不到难受了。”
陆折说着，掩了掩毯子的边就准备收回手，然而沈白舟的手从毯子下面伸了出来，摁住了他的手背。
陆折垂眸，看着沈白舟握住他的手，带着他的手塞进了毯子里。
沈白舟淡道：“陪我。”
陆折看不到自己的手了，但是能感觉到沈白舟的五指包裹着他的手指，慢慢地握紧到了一起。
正因为看不到，五感才会被放大，陆折清晰地感受到了沈白舟的大拇指指腹，蹭过了他的手背。
又痒又酥，以至于他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了颤，这份颤意像是连同着他的心尖也颤了颤。
陆折强忍着没有把手抽出来，问道：“我不是在陪你吗？”
沈白舟垂下眼睑，身体微微侧过来，另一只手伸过来圈住了陆折的腰，他脑袋抵上陆折的肩膀。
他用实际行动告诉了陆折：“要这样陪。”
陆折不是急着回应沈白舟，而是心惊胆战地看向坐在前面的戴晓晓，深怕戴晓晓会在这个时候回过头来。
和沈白舟独处的时候，陆折大部分时间都很有承受能力。
以前有外人在，或者看到他和沈白舟抱在一起，他或许只会尴尬一小下。
但是现在心态不一样了，就好像一些暧昧的事情摆放到了其他人的视线里，让他哪哪都不自在，脸颊和耳根子都烫得厉害。
陆折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他和沈白舟听得见的音量道：“这样被人看见了不好。”
沈白舟搂着陆折的胳膊紧了几分，掀起眼皮，冷线微冷：“为什么不好？”
陆折只记得了浑身的不自在：“我不习惯。”
沈白舟静默了几秒，缓缓地松开了陆折，脑袋也不靠着陆折了，他后颈靠着椅背，脑袋稍稍仰起。
这个角度能清楚地看到他下颚线紧绷了起来，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陆折没能反应过来他怎么了，愣愣地看着他，良久，他听到沈白舟哑了一个度的声线。
沈白舟：“你是不习惯，还是想告诉我，你不喜欢。”
不用陆折回答，沈白舟就给了一个答案：“陆折，你不喜欢。”
陆折很懵，不明白他一句“不习惯”，怎么惹得沈白舟引来了这么大的悲伤感。
像是顷刻间就被无尽的悲凉包裹，受了好大好大的委屈。
陆折还没回过神，沈白舟的下一句话，直接把他撞得灵魂出了窍。
沈白舟：“你是不是腻烦我了？”
陆折：“……？”
沈白舟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懂，为什么组织到一起去，他就那么没法理解了呢？
而且，他越发觉得他没有和沈白舟站在一个频道上交流。
陆折实在是弄不清眼前的状况，忍不住问了起来，嗓音小心翼翼：“什么……腻烦？”
沈白舟抬起手，用手背遮住眼睛，依旧一动不动地靠在椅背上，接着缓缓地呼出一口气，说出口的话是满满的委屈。
但是声线清清冷冷，甚至是平静的陈述：“你以前不这样。”
“在一起这么久，你突然说你不习惯。”
“陆折，我是不是让你提不起兴致了？”
陆折：“……”
陆折是想和沈白舟站在一个频道上对话，可真的站到了一起去，弄明白了沈白舟的意思，他反而有些绷不住表情。
他是站在正常关系下和沈白舟在交流，然而沈白舟竟然是站在他男朋友的角度在和他说话。
角色切换得太快，陆折不知道要用什么表情去回应沈白舟。
而且是他第一次碰上沈白舟，用男朋友的身份来和他对话。
陆折踌躇着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恨不得现在掏出手机去查一查，面对这种情况，要怎么才能完美的解决。
但是这种情况下，他再不懂，也知道不该去做其他事情。
不然，眼前的人即使现在处于平静的状态，指不定下一秒就能给他来个当场失控。
陆折蜷了下手指，抬手去轻轻扯开沈白舟遮着眼睛的手，他脸凑过去，思考了一下。
总归是顺着沈白舟，就绝对不会出问题。
陆折缓慢地开口：“我没有觉得腻烦，是有其他人在，我不太习惯，怕被人看去了会不好意思。”
“你不要这么仰着头。”陆折把沈白舟的脑袋支起来，把人捞过来，“你这样会更头晕的。”
沈白舟被陆折一捞，一点没反抗，反而一副头晕厉害的模样，顺势靠在了陆折的身上。
他两条手臂圈住陆折的腰，下巴搁到陆折的肩窝：“你不要嫌我烦。”
有了沈白舟第一次觉得被腻烦的反应，陆折这一次根本不敢再让沈白舟放开他。
他举着的手僵了一会儿，慢慢地放回身侧，无奈地道：“好，我不嫌你烦，你坐好，我帮你把毯子盖回去。”
陆折看着沈白舟听话地坐好，拿着毯子盖到沈白舟身上的时候，他思绪有点飘。
平时哄沈白舟，他没觉得什么。
现在多了一道哄男朋友的念头，他觉得有点新奇，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结束了车上的小插曲，沈白舟安分下来后就受不住头晕，闭上眼睛开始休息。
陆折身心都狠狠地松了一口气，然后放轻了声音和戴晓晓要了一瓶水。
拿了水，他瞥见戴晓晓有点泛红的脸颊，以及躲闪的眼睛，不经问道：“晓晓，是不是车里太闷了？你脸都红了。”
戴晓晓忍着嘴角想要勾起的笑，一本正经地道：“不闷不闷，我刚有虫上脑，不用在意。”
陆折：“……”
不知道是不是他宅家太久，一出门先是不能理解白舟的话，现在连助理的话都不怎么能听懂。
-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说短不短，说长也不长，但是车子坐久了，还是会感觉到疲惫。
陆折闭上眼睛小憩了没多久，终于达到了目的地。
睁开眼睛他没急着和戴晓晓下车，他和前面收拾东西的戴晓晓道：“晓晓，你办理了入住后，在酒店大堂等几分钟，我和白舟要等等再下车。”
戴晓晓大手一挥，包一背，郑重地道：“几分钟太短了，等几个小时我都等的起。”
陆折：“……”
倒也不用这么夸张。
戴晓晓下了车，司机也下了车去帮戴晓晓推行李。
陆折偏过头准备把靠在他肩膀上的沈白舟叫醒过来，结果发现沈白舟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轻声问道：“难受吗？”
沈白舟眼睛睁了没几秒，就微微阖上，嗓音里是刚清醒过来的沙哑，冲淡了他身上的清冷感。
沈白舟：“嗯。”
“那再缓缓。”陆折道，“我们不急着下车。”
沈白舟掀开身上的毯子，露出手去抓陆折的手，然后带着陆折的手举起来，放到自己的太阳穴上：“要揉。”
与生俱来的淡漠气质，配上沙哑的声线，就像是一种不经意间的撒娇，挠得人心里痒痒。
陆折满心无奈和柔软：“好，帮你揉。”
十分钟不到，沈白舟从晕车中缓了过来，也恢复了脸色。
陆折带着沈白舟下车，跟着领路人进了大堂，扫了一圈在休息处看到了戴晓晓。
他走过去，拍了下戴晓晓的肩膀：“晓晓，入住办好了？”
戴晓晓一回头，看到是陆折和沈白舟，激动地蹦起来。
接着，她神采奕奕，像是邀功似的冲陆折眨了下眼：“办好了！包您满意！”
陆折不太能共情戴晓晓怎么办理个房卡，能这么激动。
而且酒店的房间都出奇的一个模样，除了高级套房，能满意到什么地步去？
但是戴晓晓都这么说了，陆折还是忍不住期待了一下。
三个人进了电梯。
出了电梯后，戴晓晓成了领路人。
一找到房间，她把卡一刷，然后握着门把手，等着陆折和沈白舟过来。
陆折被她的模样勾起了好奇心：“开门吧。”
戴晓晓做出标准式微笑，推开了门，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这是我为您准备的房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满不满意！”
看着摆了玫瑰爱心双人床的陆折：“……”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满不满意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现在非常心肌梗塞。
陆折身后的沈白舟看完房间里的布景，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起戴晓晓。
虽然他觉得陆折的这个助理有点聒噪，但是对方办的事情，这点聒噪，他勉为其难能忍一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