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世家怕的就是黑熊寨手里的火/药,现在敬王能够拿出来,世家必然有铤而走险者。
“好啊,看来这些仙长本事的确厉害,仙长们这么短时间研制出新火/药也辛苦,你离开的时候记得去我库房取些好药材送过去。”道士就爱这些乱七八糟的药材,敬王库房里的药材都是好东西,连人参都没有百年份以下的。
“是,王爷。”幕僚知道王爷同意他的打算,便识趣的离开,留的敬王看着木盒,越发的眼热。
……
林府。
“郎君,今日回家如何愁眉不展?”林知樾身边伺候的郎君也是自小在身边伺候,说是半个阿耶都使得,见林知樾打回林府就愁眉不展,如何不忧心。
“无事。”林知樾摇头,林家与秦宋两家世代姻亲,要不是秦家大少爷早早定了亲事,只怕林知樾是要嫁去秦家的,他与绥之自幼长大,算是莫逆之交,便是没有嫁去秦家也是极要好的关系。
如今秦家成了黑熊寨的岳家,林家宋家这些跟秦家亲近的世家,必然要尽快选出个结果。
要是选秦家,就是站在黑熊寨一方,奈何黑熊寨对世家苛刻,哪怕有秦家在其中牵线搭桥,也不能保证黑熊寨大当家事后不过河拆桥。
可要与秦家对立,又要想想黑熊寨入京后,他们这些世家能逃去什么地方,总之两条路都不好走。
偏偏这时候他夫家决定要与秦家势不两立,若是林家不选秦家也就罢了,选了秦家,他必然是要和林家站一块,如此夫夫关系也维持不下去。
世家联姻,少有真心相爱的,林知樾也不过是在一众世家子弟里挑选了个拔尖的男子,要说多喜欢也没有,不过二人这几年相敬如宾,便是丈夫纳妾也给足了他体面,算是京中少有的恩爱夫夫,若不出这档子事,林知樾大抵要跟人过一辈子,现在看可能不成了。
“郎君,外头递了一封信过来。”伺候的小侍匆匆跑来。
“郎君今日才回娘家,如何就有信送过来了?”赵郎君接过信,仔细翻阅,并未看出什么不妥。
“拿过来吧。”林知樾接过信封,只一眼便从信封‘知樾亲启’四字看出端倪,“赵叔你去外面守着,要是有人过来提醒我一声。”
“诶。”赵郎君不知自家郎君怎么了,但他一惯是听自家郎君的话,从不多过问,如此才得了自家郎君的信任。
赵郎君出门去,顺手关上了房门,好在窗户有光亮透进屋子,不至于说白日里连字都看不清。
林知樾取过拆信用的小刀,将信封口打开,取出里面厚厚一叠信纸,果不其然,上面第一句话便是绥之熟悉的笔触。
绥之一向谨慎,这个关口给他送信,必然是有要事,他顾不得心中升腾的喜悦,仔仔细细的读过绥之的信,直到最后一页读尽,才长舒一口气。
他原本也是偏向林家选秦家的,黑熊寨如何厉害京中只怕三岁小儿都知道了,真到了黑熊寨打过来的时候,要逃是逃不出去的,至少中原这块地方,再没有他们这些世家的容身之所。
眼瞧着黑熊寨有开疆拓土的本事,说不准逃去西姜北邙之外的蛮夷之地,也有朝一日会被黑熊寨占据,出海倒也算一个出路,可出海何等危险,一个不慎在海上被海浪打翻,岂非是人财两空。
选秦家,总归只要把手里的土地奴婢交出去,再把家族中的祸害分出去,一家性命必可以保全住,至于能不能再朝廷里混个一官半职,就得看小辈们的本事了。
反正眼下朝廷里的官黑熊寨过来绝计不会要,绥之信中有言,黑熊寨并不会禁世家子弟为官,但黑熊寨的官都是从小做起,也无祖上荫蔽。
或许辛苦,倒也公平,虽然比不过如今的锦衣玉食,却又比流离失所来的好。
绥之的信来的也是时候,爹娘迟迟没有下定决心,怕也是在衡量投靠秦家和不投靠秦家哪个获利更多,有绥之信件的保证,明显投靠秦家更有出路。
林知樾不过在短短半个时辰就做好了决定,甚至连林家之后的打算也都定了下来,他要先去找母亲一趟,之后再回夫家尽快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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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邙王都。
苏青云帐前站了七八个副官,一副焦急的模样,不断朝兵营入口的方向望过去。
“老赵怎么还没回来?我等的花都谢了。”
“可不是,不就是去刘老实那儿打听打听,一来一回一刻钟功夫就够了,这都小半个时辰过去了。”
“就是,看来这段时间没上战场,老赵的身手都后退了,等回来我们得给老赵练练。”
“诶诶,你们看,那是不是老赵。”
“没错,就老赵那个个子,在兵营都是鹤立鸡群的,就是他。”
说着一群副官一拥而上,很快把赵副官围了个团团转。
“老赵,怎么样?打听出来了吗?秦家当真跟了黑熊寨?”
“是啊,这事该不是北邙那群蛮子编出来骗咱们的吧,好动摇咱们的军心。”
几个汉子凑一块,吵的赵副官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不得已气沉丹田,大喝一声。
“安静。”
几个副官被吼的不敢吭声,但眼睛里的希冀一点没少,几个人十几只手,牢牢把老赵给抓住,壮硕的汉子连步路都走不了。
“回将军军营一块说,将军估计也等急了。”本来一句话的事,赵副官偏要钓这伙人的胃口,不过有几个聪明的副官已经从赵副官隐隐带笑的脸上看出了端倪。
赵副官可是整个兵营第一亲黑熊寨的人,有赵副官带头,兵营里的汉子或多或少也都有意跟黑熊寨的人接触。
这人最怕做比较,要说泥腿子和贵老爷比,很多人也认命了,觉着人生来贵贱定了,泥腿子比不过贵老爷那是天经地义的事。
可黑熊寨的兵也个个都是泥腿子出身,人家日子过得可比他们老家的土财主还好,土财主一家子一年也顿顿沾不得荤,黑熊寨手里的人过得什么日子大家伙有目共睹。
都是泥腿子出身,凭啥人能过上好日子,他们就要吃糠咽菜,再说了他们为大燕打生打死,连家里的老娘都顾不上跟前孝敬,结果一顿饱饭都吃不上,容易吗?
有了这个开头,越来越多汉子觉得黑熊寨简直过得神仙日子,恨不能立刻脱离兵营跟黑熊寨回去。
得亏苏青云平日里对手里的将士们还不错,不然偌大的兵营早就逃兵成群。
“将军,我问过了,秦家的确跟了黑熊寨,秦家公子是黑熊寨大当家明媒正娶的夫郞。”赵副官憋了一路的话,终于在将军跟前吐了个干净,不是他说,秦家和将军什么关系,那是有知遇之恩的。
没有秦家,就没有将军今日的成就,将军再能打,后勤跟不上,也只有饿死的份,更别说秦家自己出钱出力,供他们军队打北邙,军营里的兵都知道秦家的好,谁敢说秦家一句不是?。
要是没有秦家和将军,大燕现在说不一定都倒在北邙和西姜的铁蹄之下了。
这时候揭开秦家不跟大燕一条心,除开大燕的皇帝和大臣不高兴,估计都没话说。
再说了,人黑熊寨在他们打北邙的时候也给了不少支援,要是没有黑熊寨的汉子,北邙哪那么容易被治的服服帖帖,真要闹出个暴民,少不得动用军队镇压。
“将军,你怎么想的。”其中一个副官是个莽夫,听到秦家都是黑熊寨的人,也不忍了,他能忍大燕这么多鸟气,不就是因为秦家也是大燕的官,想着大燕到底没烂到根上,只要秦家在一日,他们这仗也不算白打。
现在秦家都不跟大燕站一块了,他们还忍个屁,要他说,直接反了,左右他们手里兵多,将军还能打,大燕晓得了也不敢派人过来对付他们。
等黑熊寨打到京城,他们再带着人马投靠黑熊寨,皆大欢喜。
“你们先下去吧。”苏青云一脸冷静,外人倒看不出他什么态度。
“我的将军诶,你可别继续拗着了,大燕现在什么情况咱们虽然一知半解,但这多年大燕对咱们边关将士什么态度,不要太明显,现在秦家又跟黑熊寨了,咱们这继续耗下去,人大燕估计还不领情呢。”
苏青云抬头看了人一眼,没好气的回话。
“你一拍脑袋说反就反,不怕营啸?”
那汉子一拍脑门,有些懊恼,的确,这兵营里还有不少汉子都是忠于大燕的,也不为别的就为在老家的亲人,万一他们一反,朝廷找不到他们麻烦转头去找他们亲人麻烦怎么办?
在座的有几个富贵人家出身,大多都是泥腿子,造反了家里人那不是有一个算一个都要被抓了去,泥腿子死了也不值钱。
“那该如何是好?”
“没有我的命令,所有人都在兵营不得擅动。”
“是。”副官们得了令陆陆续续的出去,只有赵副官走在最后回头望了一眼将军,看着将军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松口气的后仰在椅子上,挠了挠头,没敢搭话的出了门。
应该是松口气吧,毕竟将军不投靠黑熊寨除去忠君爱国,也有秦家的缘故,大军要是真的投靠黑熊寨,资助过黑熊寨的秦家必然也会受到牵连。
秦家于苏家军有大恩,将军并非忘恩负义之辈,现在秦家和黑熊寨成一伙了,将军那儿也就少了一分顾虑,看来用不了多久,他们便可以拾掇拾掇,准备收拾西姜了。
第217章
琼州。
“呼——今年冬天好冷啊。”冯大山哈了口气搓了搓自己的手,这几年黑熊寨对棉花种植很看重,织坊又开的多,供给给寻常百姓后,多余的棉花棉布都以高价送到其他州倾销。
今年蜀中那边又乱,蜀商来往的少了,不少棉布就流入琼州和江州,江州那边读书人多,手里富裕的人自然也多,几乎是棉布棉花一入市就被抢了干净,有不少江州商人还来琼州高价收购。
也得亏他们是自家人,不然都买不来过冬的棉衣。
“冷什么冷,你身上穿的可是鸭绒做的衣裳,一件抵过人家多少件?这要是还冷,那连纸裘都穿不起的人家岂不是要冻死了?”冯妮儿跟着自家大哥出门,瞧见她大哥一副畏首畏尾的样就来气。
“不然呢?”冯大山反问的理直气壮,冬天本来就要冻死人的,他妹妹记事的时候,寨子里的情况已经好上不少了,至少大家伙不用饿肚子,黑熊寨没下山的时候大部分山上的孩子也根本没见识过山下的情况,哪里晓得冬天要冻死多少人。
冯妮儿被堵的没话说,她来琼州也有两年了,这两年冬天她是见识了不少人挨饿受冻,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能活过五十都是身体好,像她们爹一样五十多了身板还硬朗的几乎没有。
这也是冯妮儿出了黑熊寨才知道,原来黑熊寨之外的地方,百姓日子过得这样苦,不说冬日有棉衣穿,连平常吃口肉都难,更不说夏天能吃上一口清脆爽口的西瓜,从小在黑熊寨长大的孩子,是很难想象这样的事。
“大当家什么时候才能打过来?”冯妮儿有时候很难过,因为她见不得别人受苦,却又没有本事帮人,力所能及也只能东帮一个西帮一个,做不到帮人帮到底。
“明年吧,爹说明年琼州就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了,到时候凭借你在船坞的表现,肯定能混个一官半职,你也晓得咱爹就是心心念念自己的孩子能有个出息,我是不成了,脑子笨,打小就跟不上大当家和郑铁他们,只能干些粗活,倒也能养活。”
冯大山没有什么大志向,他自小知足常乐,毕竟换成大燕,他这样粗苯的汉子连媳妇都讨不到,说不准还要拿自家妹子跟人换亲才能说上亲,不过更大的可能是他们家都养不活他妹子。
“我能干好吗?”冯妮儿有些不自信,这些不自信来源于她在琼州的无能为力,也是到了琼州她才清楚,能够叫百姓吃饱穿暖是多大的本事,她能出生在黑熊寨没投胎到大燕,上辈子也不知道干了多少行善积德的事。
“有啥不能,船坞你不是管的很好,八千料的大船下水已经不成问题,这事报给大当家,大当家保准给你升官。
再说你不是见琼州百姓日子难过,到时候做了官,不就能让琼州百姓的日子好过起来了。”
冯大山鼓励他妹子,他也不是什么懂大道理的人,只晓得他妹子聪明,聪明人做事比他们这群笨人来的好,大当家就是聪明才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冯妮儿没说话,冒着寒冬跟她哥去了船坞,琼州容州的海冬天是不结冰的,所以港口的船每日都有,随着海贸解禁,以及黑熊寨船队出海去附属国赎回百姓和读书人,越来越多的沿海小国被黑熊寨钢炮震慑,跟着黑熊寨的船队到容州做生意。
听说现在容州港口的番人多的不得了,过来一两回的生番已经会说些拗口的汉话,基本交流不成问题,这样因为黑熊寨规矩和外头不一样,这些小国商人过来做生意肯定是要遵守黑熊寨规矩的。
而黑熊寨规矩繁琐,外来人也极容易触犯,要是还不会说汉话就更糟了,说不准都不晓得自己是为什么被拉去山里挖矿的。
于是催生出了不少番人翻译,起先是官府见藩国来的人太多,怕人什么都不懂,过来做生意的全犯事被抓了,到时候海外商人不敢再过来,才拨了几个会藩国话的人充当翻译。
而随着外来商人越发多起来,且沿海藩国话也互不相通,民间有头脑又有语言天赋的人便跟着黑熊寨学了一门藩国话,成了这些外来商人私人聘请的翻译和老师。
总之,随着海外商队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容州的繁华几乎可以预见。
琼州这边呢,因为还不是黑熊寨的地盘,即便有过来做生意的也在少数,还要招沿海港口的海军剥削,而琼州的商人也不地道,仗着这些外藩商人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也不会说汉话,经常抬高价给次货。
过来做生意的外商也不是傻子,上过一回当便再也不来船了,只在容州境内做生意,虽然黑熊寨也抽关税,但人家收钱是管事的,要是遇上黑心肝的商人只管拿着证据去官衙门,官衙门保管把人送去挖矿,哪里像大燕这样规矩没有,给钱倒是一层接一层,再富有的商人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因为这事,琼州明明有天然的地理位置也没讨到好,冯妮儿想,要把琼州治理起来,必然是要把琼州当官的抓一波,商人抓一波,刁民抓一波,才能在短时间震慑住琼州这个鱼龙混杂的地界。
到了船坞,黑熊寨在琼州开的船坞不小,不然也造不出八千料的大船,虽然这里的船坞开起来不过几年时间,却已经比琼州不少老船行名声要大。
自然,名声大了,肯定存在商业竞争,琼州生意人手段算不上光彩,也颇为野蛮,要不是有她爹镇着,早着了几回道了。
后头黄娘子在琼州的商队建起来,明里暗里打击了不少琼州违法犯罪的海商,才遏制住这股歪风邪气,这也多亏了大当家教导,毕竟整个山寨论做生意肯定是大当家最厉害,不光东西新鲜手段也是不少的。
黄娘子在大当家身边学了几年,什么样的手段没学会?哪里是琼州这些小打小闹的商人能对付了的。
“妹儿,黄娘子来了。”冬天船坞也是要做活的,造船不是容易事,能干肯定不能歇,早一日把船造出来,也好早一日收到钱,船场里的师傅们热情比他还高,因为他爹给的福利基本是按黑熊寨的规矩来,不少船工都仰仗这份活计养活一大家子,万没有不上心的。
“诶。”冯妮儿正在对账,船坞的帐每月是要对上一回,不然谁私底下拿了卡扣,贪污了钱财,时间长了就不好查出来。
“黄姐姐,今儿怎么过来了。”冯妮儿把黄娘子请进去,给人到了一杯热茶,冬日里就得喝点热的,不然那冷水灌进肚子,把人身体的暖气都喝没了。
“是大当家那边有信。”黄娘子如今还是祁州琼州两头跑,不过等翻年她便要去江州做事了,她这份差事就是这样,地还没打下去就得先去插钉子,要不是蜀中局势混乱,她本该是先去蜀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