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寨看重百姓,那钢炮厉害,咱们不若以百姓做肉墙,要是那黑熊寨敢用钢炮打死百姓,不用咱们动,城里的百姓自然是要跟黑熊寨拼命的。”
虽说是他们拉百姓去城墙当肉盾,但打死百姓的不是他们,冤有头债有主,百姓拼命的对象自然是黑熊寨不是他们。
“哥哥说的有道理,咱们入锦官可是没怎么动锦官的百姓,合该叫他们交出些人手守住锦官。”
“不错,锦官又不是咱们的城池,该是叫锦官的百姓出些力才是。”
一锤定音,很快城中就有兵贼开始抓百姓到城墙站岗的,也是黑熊寨没过来,这要是过来了,指不定还要把城里的百姓吊在城门上,叫黑熊寨无计可施。
孙天信刚和城中小吏们取得联系,就收到这个消息,气的将木桌子一锤,亏得做木桌的木匠手艺好,不然这木桌今日便要寿终正寝了。
“孙大人,如今该怎么办?城中还有近十万的兵马,百姓只怕也不敢正面对上。”小吏愁眉苦脸,他们也没想到这些豪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
“这些豪强就打着百姓对上黑熊寨的主意,十万兵马的确不好解决,但要是有机会抓住这些豪强的领头人,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一切矛头都是地方豪强,他们只要控制住这些豪强,十万兵马又如何,还不是要乖乖听话。
“话虽如此,但这些豪强久居王宫,现在王宫的守卫比蜀王在世还多,想要混进去控制几位豪强当家人恐怕不成。”虽然是战时,但王宫里的豪强一个比一个惜命,王宫每日执勤巡逻的士兵只多不少,也亏得他们一路抢过来的粮食够养这些兵贼,不然早闹造反了。
“如今王宫不是正有一批不受监管的人吗?”
“大人说的是王宫的侍从?”
孙天信点头,这些豪强到了王宫个个开始寻欢作乐,只要是有点姿色的侍从都被留在王宫伺候,甚至不少官员的家眷也被拉入王宫,虽然都是姑娘哥儿,但却是最容易接近豪强的人。
“这……”小吏一脸为难,不说他们要如何与王宫的侍从通信,便是能够打通渠道,对方也不见得愿意帮他们,那可是杀头的死罪,且姑娘哥儿力道小,这些豪强好吃好喝长大,绝不是一般姑娘哥儿能够对付的。
“不必担忧,若是此计不成,那就在黑熊寨到来的当日,寻一些壮士上城墙,宰了守城的士兵。”十万兵马不可能全聚集在城门口,整个锦官的城墙很长,但凡有一个城墙口出现破绽,黑熊寨都能顺利打进来。
第230章
蜀中乱象黑熊寨和大燕暂时都没收到消息,甚至大燕都还不知道黑熊寨出兵蜀中了,还在关注琼州的局势。
郑铁一路打过去,又动用手里的钢炮,沿途的许多城墙都被钢炮轰的稀碎,便是一些闭塞之地的百姓,没听过黑熊寨的名头,见识过钢炮的威力,都把黑熊寨当成神仙派过来的天兵天将。
不过真要说黑熊寨扩张地盘以来,只有琼州才叫郑铁有一股打地盘的感觉,祁容二州也有动兵,但要说收复府县城池动兵还不及上山剿匪来的多。
榆州更不用说,自上回做了大燕和黑熊寨交手之地,因大燕不敌一合之击,榆州刺史又主动献城,整个榆州打下来也不过两个月,哪里像琼州,足打了大半年才打完,还都是硬仗,少有投降的府县。
也亏得琼州的海军糜烂,不然时间还会更长。
秦绥之自得了琼州全部收复的消息,便定了去琼州的行程,与君凯之交接完祁州的事,就坐上了去琼州的马车。
这次秦绥之是代周肆去琼州,在大燕算代天巡狩,队伍必然不会小。
说起来鹿鸣府已经在黑熊寨手中几年了,当初刚入鹿鸣府时,秦绥之还同周肆常出入府城,对鹿鸣府最初的模样还有印象,这几年过去,鹿鸣府已经大变样了。
首要的就是城中建筑,因为黑熊寨不断召集城中汉子做工修建房屋,如今城里建筑早不复从前杂乱无章,便是连城中行走的主道都拓宽了不少,能叫六驾马车并行,工坊府学医馆在城中安置的井井有条,可以说百姓的生活都随这些地方焕然一新。
车驾沿道行驶过祁州的其他府县,也逐渐与鹿鸣府看齐,至少秦绥之能看到城池里许多有关黑熊寨的特色建筑。
到了琼州,除开最先投靠的黑熊寨的府县,基本都还是大燕城池的老样子,几个月时间还不够改头换面。
不过城中百姓样貌是比从前好许多了,只是秦绥之每路过一个城池,得到消息的百姓总是喜欢沿道叩拜。
要说作为这个时代土生土长的哥儿,对于下位者向上位者叩拜该是习以为常,但秦绥之本能的不想要接受这样的叩拜,因为他们跪的不是他,而是带给他们好日子的周肆。
即便夫夫一体,他自觉没有那么大功绩,值得百姓如此爱戴,更别说周肆觉得旁人跪他,容易折寿。
“公子,从前在京城,便是皇帝出行,街边百姓跪拜也不见今日光景。”空青偷偷打开马车的车窗,看向外面一个个主动跪拜的百姓,语气有掩盖不住的兴奋。
“叫外面值守的兵丁告诉百姓一声,不必行跪拜之礼。”
“没用的,咱们黑熊寨不行跪拜之礼的事学习班的人哪个不晓得,这附近的府县都是郑队长一开始就拿下来的地方,光是学习班上课都上了好几轮了,却还是一个个忍不住挤过来叩拜,想必是他们当真想做的,即便咱们的人阻止也阻止不过来。”
秦绥之抿唇。
“那让马车走快些。”
“好。”
因为是白日,队伍只是路过县城并未停留,而县城的百姓一个个磕头磕的看不见队伍影子才站起来,他们一无所有,拿不出感谢黑熊寨的东西,现在磕几个头便是他们唯一能做的事。
平和府。
黄娘子与徐大头站在城门口接人,秦绥之从马车上下来,抬头看见平和府的城门,比从前鹿鸣府的城门要恢弘大气一些。
“公子,城门距离府衙还有一段距离,不若还是坐马车过去?”黄娘子见秦公子竟然在城门口下车,有心要劝。
“初入琼州,我只在马车上见识过琼州的府县,今日到了平和府,正好让我瞧一瞧琼州的光景。”也看一看琼州到底是如何。
“也好。”
平和府内倒还不知秦绥之的车驾已经到了,城中百姓跟往常一样忙碌,街边也没有挤作一团的百姓,倒让秦绥之松了口气。
跟在秦绥之身后的是十几名护住他的亲卫,余下护送过来的军队暂时留在城外安营扎寨。
“琼州虽然在南境四州中不显,也只有沿海较为富庶,但平和府比起当初鹿鸣府要好太多,严扬身为刺史,虽然也行贪污之事,但比起钱宝来又要收敛许多。”黄娘子向秦绥之介绍平和府的情况。
秦绥之点点头,只是大抵平和府才被黑熊寨拿下不久,街道上少有姑娘哥儿的身影,便是有也多是穿了黑熊寨官服的官吏,而秦绥之又因出色的相貌和众多随从引的街上不少男子侧目。
不过光是看人身后跟着的随从,便晓得轻易不能得罪,大部分男子多是偷瞄几眼便不敢再看。
自然也有色胆包天的,仗着自己坐在街边二楼,一般人不会抬头往上看,便肆无忌惮打量入城的美人。
“这是哪家公子,我怎么没在琼州听过他的名声?”几个富家少爷闲来无事,又因为黑熊寨入城被拘了一个来月,好不容易到酒楼聚聚,先头正说着黑熊寨过来家里如何困难,这会子见着一神仙美人,倒是都被勾了心神。
“瞧人跟黑熊寨关系密切,想必又是黑熊寨哪位大人。”纵然只有黄娘子和徐大头作陪,但这些日子,城中不少人还是认得徐大头的相貌,黑熊寨又不禁姑娘哥儿做官,说不得此人在黑熊寨是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如此倒是可惜了。”最先开口的那人叹气,家中人可是告诫过他,万万不能和黑熊寨作对,自然他也不敢去招惹黑熊寨有权有势的美人。
“可惜什么?莫不是你还敢打黑熊寨娘子郎君的主意?”友人诧异的目光看过去,莫说下面路过的郎君地位在黑熊寨明显不低,就是寻常的黑熊寨官吏,平和府的人也不是敢乱碰的。
“你这话说的,这等绝色的郎君不说琼州,就是南境都出不了一个,我一见倾心你还不许了?”招惹不敢招惹,看看总不犯法,黑熊寨也没那条规矩不许人看美人。
“自然是许的,不过你也要掂量掂量能叫平和府府尹都亲自接待的郎君,你有这个本钱仰慕吗?”
“我自然没有,因为我有自知之明,晓得这位郎君必然身份显赫,但城里多的是头脑不清醒的人,你且看着,少不得有人要撞上去。”
街上各色打量的目光秦绥之自然都感应到了,惊艳的、仰慕的、贪婪的以及恶心的目光。
“平和府该抓的人可都抓完了?”
“已经捉拿了一批首要的重犯,但都只拿了首恶。”徐大头的话点到为止,毕竟黑熊寨抓人拿脏,好些个无头公案因为年代久远证据不足也抓不到人了,所以城中少不得有些漏网之鱼。
只是人聪明,晓得这时候不能在黑熊寨眼皮子底下犯错,一个个都成了鹌鹑,不过徐大头相信这些人也憋不了多久,总有露出狐狸尾巴的一天。
“严扬呢?”
“已经从容州送过来了,公子是打算要公审他吗?”
“我瞧城中还有许多不安分的人,想来城中百姓还没来得及见血。”才让一些臭虫还能出现在光天化日之下,黑熊寨没有抓住他们的把柄不好治罪,但凭这些人的品行秦绥之相信他们绝对不会一辈子装乖卖巧,有朝一日琼州地方官又上任一个不靠谱的,只怕他们会固态萌发。
黄娘子身为女子,自然察觉到公子有些不高兴,要说沿途过来公子并未遇上旁人,也只看了两边百姓的模样,这不安分的人?
想着,黄娘子突然抬头,在街两旁的建筑上瞧了瞧,明白公子为何不快。
“公子说的是,当初鹿鸣府公审钱宝来,如今平和府自然也要公审严扬,公子可要亲自审人?”
“我即掌管律法,自当出面。”
“是,我和徐大人回去便安排公审之事。”黄娘子偷笑,公子要是揭开自己身份杀鸡儆猴,想必平和府的蛇虫鼠蚁要当一段时间的缩头乌龟。
平和府一些世家商户有幸没被抓的恶人突然齐齐打了个寒颤,不知道过些日子有一场血腥事正等着他们过去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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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锦官。
“这些杀千刀的,我家相公不过上街去买些米粮就被抓了去城墙,若非大人派遣小吏过来关照,只怕家中孩子都要饿死了。”一妇人在家,同过来走动的邻里诉苦。
如今锦官混乱不堪,少有店面还开着,自然也少人敢上街走动,但大部分人家中又没有囤积粮食,要是不上街一家子没了粮食便要饿死在家中。
“快别说了,咱们巷子不光你相公,还有不少人也都被抓了去,如今街上是一个人都没有了。”邻里也是一位妇人,大家伙都闭门不出也就只有门挨门的人家敢走动一二。
“这些兵贼抓咱们百姓上墙,说不得就是为了威胁黑熊寨,咱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却又无计可施。”
“挽娘,我说句不好听的,若是黑熊寨真打过来,我宁愿他们直接开炮,不然早晚也是个死,你瞧城里这些东西能够是好的吗?
城里的粮食总有一日回吃完,这些贵老爷没了吃的又出不去,说不得还要吃人呢。”
吃人对锦官的百姓来说已经比较陌生了,虽然蜀中肯定有穷的吃人的地界,但作为蜀中主城,生活在此地的百姓温饱还是能够保证的。
“我知道,要是黑熊寨打不进来,咱们也没有活路,但我……”挽娘说着开始流泪,她相公就在城墙上,叫兵贼拿去当肉墙了,想要孩子活命就得相公死,如何叫人接受的了。
“唉,也是咱们没本事,真要说城里百姓,加一块不比兵贼多,可城中这多人谁也不敢拼命,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咱们自己选的。”
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屋内两位妇人的谈话,挽娘抹干脸上的眼泪,走到门口。
“谁啊。”说着透过门缝往外看去。
“是我。”门外是城中小吏,近些时候因为街上兵贼抓人,不少人都不敢出门,家中没粮的就靠这些小吏走街串巷送点粮食接济,自然这些粮食不是小吏出的,而是孙大人私底下让给的。
也亏得黑熊寨在锦官开了一家粮铺,眼下还有些存粮能供百姓吃喝。
见是熟人,挽娘开了门,叫人赶紧进来。
“如何又来了,可是大人那边遇上了难事?”挽娘得了孙大人恩惠,如今已经死心塌地跟孙大人投黑熊寨了。
“难事的确有一桩,眼瞧着黑熊寨的队伍要过来了,大人怕豪强拿百姓做肉墙的事阻挡黑熊寨攻城,想了两个法子,其中一个已经着人去办了,成与不成还不知道,另一个法子还得劳城中好汉出手。”小吏过来便是寻人来办第二个法子。
“我相公在巷子有几分威望,如今他被抓了去,我若出面也能劝的一二好汉出面帮忙,只是不晓得是做什么?”
“趁乱登墙,砍了看守百姓的兵贼。”
“那城墙下都是兵,如何能登上去?”挽娘也想过去救人,可要不说这些兵贼可恶,将百姓捆了送上城墙,只留几个在上头看管,余下的全都守在城墙下,一般人哪里过得去。
“假装被俘虏上墙,在揣一二铁器与身上,只要能空出一个城墙口,黑熊寨便能攻城。”
“我且试试,城中不少汉子家眷也被拉去城门做了肉墙,想必他们也愿意拼一拼。”
“就劳挽娘帮忙了。”小吏说罢又拿出些吃食。
“家中还有余粮,哪里值当再送。”挽娘晓得最近粮食珍贵,家里的粮食省了又省,还够吃几日。
“你且收下,黑熊寨便要过来,大人说若连个饱饭都吃不得,如何跟城中兵贼对抗,到时候城破,那伙兵贼说不得要还闯入百姓家里。”
“我晓得了。”挽娘送走小吏,她原以为相公必然要死在城墙上,没想到大人竟然在想法子救他们,如此她自然不可懈怠了去。
“方才的话我也听了,我家相公也有一副蛮力,倒是可以去城墙走一遭。”原先劝挽娘的妇人走出来。
“原娘,这一去生死难料,你……”
“不去不也是生死难料,黑熊寨真要是能打过来,咱们才有活路,我先回去和当家的商议,咱们再去巷子寻其他人。
此事不可大张旗鼓,巷子有些人家骨头软,怕是晓得大人的计划,还要去兵贼那里告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