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招了瘟神,一群黄毛小子不好好读书,闹这么大的糊涂事情!糊涂啊!
几个警察商量了半天调解会要怎么开,没想到会议室的门一打开,再看看大厅以及派出所院子里乌泱泱的一群人,太阳穴都跟着抽起来。
“每个当事人家属只允许进来一位!其他家属在外面等一会儿!”
“当事人还有律师家属先进来!老师校长坐这边!哎哎别坐那个皮椅子,我们副所长要坐!”
“没椅子就站墙边听!赶紧的别墨迹了!”
“怎么还有律师——嫌疑人的律师去墙角站着,都挤挤!没位置了!”
等三十几号人全部坐好站好,会议室已是水泄不通,连空气里都混杂着廉价香水和烟酒味,逼得小女警把所有窗户都打开透气。
副所长打开投影仪,把U盘里拷好的监控视频又放了一遍。
视频还没放几秒,会议室就已经炸开了锅。
“我家子豪一直特别听话!他孝顺父母!老师你们说句话啊!”
“警官!警官你看我儿子只是在旁边站着,他什么都没做!你赶紧把他放出来!”
“这视频绝对被剪辑过!我家原原平时脾气可好了,根本不会被逼到这样,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刺激他了——”
柯丁顶着苦主皮囊毫无反应,内心已经在瞳孔地震。
“他说是我逼他——他说是我逼的!!!”
系统:“我去申请高血压补助和心理补助了,我同情你宝子……”
“我真的很想找电竞选手代打,”柯丁骂道:“我要把这群人都揍成猪头!!猪头!!!”
“你需要镇定剂吗……”
“我需要吸氧!!”
在座的每个老师和警察也急需吸氧。
副所长已经拿笔记本猛敲了几回桌面,压根封不上这群强词夺理的家长的嘴。
铁证如山都没有卵用,他们恨不得把事情说成是唐知拿着枪逼着这些纯良乖孩子抢劫了自己的家。
“安静,安静!!”
另一个长期练过的警官暴喝一声:“都安静!!!”
家长们这才意有不满地闭嘴。
“我们要讲法律!讲证据!讲事实!”副所长暴躁道:“事实就是你们家的孩子都是社会青年,拉帮结派,追逐到别人家里还大肆实行暴力行为!事实就是他们拿了别的孩子家里的血汗钱!拿的全过程都明明白白地拍了下来!”
有不识相的家长又插嘴道:“我家孩子才读初二……他都没成年,你们凭什么抓起来?”
健身大哥猛拍桌子:“麻烦您尊重每个人的发言权利!”
副所长本来是个养生又安逸的中老年人,此刻大概也是放弃委婉告知真相了,直接道:“小雷,读法条。”
马警官立刻把荧光笔标记好的参考书递给雷警官。
雷警官拿出播音腔,字正腔圆地把前面十年以上之类的段落读了一遍。
家长们不为所动,根本没当回事。
“读这段。”马警官拿笔帽指了指:“我读了一下午了,读到嗓子冒烟。”
雷警官清清嗓子,把十二岁以上均要负刑事责任这条读完。
“虽然量刑会从轻、减轻处罚,但犯罪事实清晰,证据完整。”
没等那些家长再张口插话,雷警官又快速道:“另外请各位家长老师明确一件事,像这样情节恶劣的刑事案件,我们派出所做不了主,必须按流程完成调查,并在时限内移交给检察院,由公检法提起诉讼。”
有些家长已经慌张起来,完全不像刚才那样坐得住。
副所长一眼看见了,立刻道:“有些家长还没有听清楚,小雷,你把刚才讲的那些话再说一遍。”
小雷警官照办,一群家长直接快瘫到桌子底下。
那些甲亢般作出一副被冤枉的家长少了大半,还有些不依不饶,但也比刚才要好解决多了。
在这个过程里,唐家父母几次想开口,但眼看着蓝小姐请来的律师噤声,唐知也一脸漠然地没有任何表示,犹豫了再犹豫也没说话,生怕被人抓了把柄。
直到大部分当事家属都明白利害关系了,副所长才看向唐家三人,问:“那么,当事人的态度是?”
唐父本能地要开口,被金律师起身打断。
“当事人的意思是绝不姑息这样的恶性事件。”
金律师一推眼睛,声音凛然。
“我们不会和解,不会接受任何赔偿条件,我们只要求法律公正处决。”
有个老太太经不住这般惊吓,喊了声我就这一个孙子啊,直挺挺地昏了过去。
第132章 少年x霸凌x学到疯(10)
金律师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
他浑身上下都把‘不好惹’三个字写得明明白白。
油头, 用发蜡精心收拾过,和在场任何头发乱糟糟的人都不是同类。
西装领带,全都烫得半点褶皱都没有, 而且还散着古龙水的气味。
特别是他翘起来的小牛皮鞋子, 以及金丝眼镜里不容分辨的目光。
——一看就不是城里人, 不是乡下人,是省城来的,甚至是北京上海这种大城市来的硬茬。
不说那些个孩子即将吃牢饭的家长, 单是唐家父母便明显怕他,目光都不敢怎么直视。
柯丁深深感激自己叫了个还算靠谱的话事人。
唐知表现得再成熟冷静,到最后还是会被以貌取人。
哪怕他现在掏出个清华大学的文凭,又或者是律师执业证,家长们眼里他始终是个瘦弱的小豆芽菜, 说话得靠一边去。
金律师一说要从严追究,分文不取,唐家父母登时慌了。
哪怕他们家是被抢劫的对象, 哪怕他们吃了一堆哑巴亏, 此刻也不敢这样硬刚,生怕得罪任何人。
唐母急到拉着唐父的手, 用眼神问是不是自己记错了。
唐父更是欲言又止,非常有发言做主的冲动, 但是实在敬畏金律师这样的人, 此刻根本放不出屁。
“总有办法的, ”他低声跟唐母说:“咱们相信律师,相信律师。”
唐母还是坐不住, 又抓着唐知的袖子问:“这个律师多少钱啊,咱们付得起吗?”
“请一次五六万吧, ”唐知淡淡说:“蓝姐帮忙付了,你们最好让他物超所值。”
物超所值这个词一说出口,唐家父母登时熄了火。
好几万的律师,那肯定靠谱,他们闭嘴就行,糟蹋什么都不能糟蹋钱。
金律师从容起身,和一众脸色灰白的嫌疑犯家属宣告事情的严重性。
他重新解释了一遍抢劫以及入室抢劫在国内法律的危险程度,把相关量刑情况往重了说,如同一个善于操纵群体心理的魔术师。
趁着律师疯狂吓唬人的功夫,柯丁悄悄跟系统说话。
“虽然原主对他父母完全没有怨怼,但我还是想往这家人身上多挣点破防值。”
“但是……我怕像施存玉那次一样,做了事还被投诉,最后两边不讨好。”
系统:“等会儿哦我给你调一下数据,顺便问问智脑那边,有没有办法征求下苦主意见。”
三分钟后,系统返回喜讯。
“完全可以。”她语气变得欢快雀跃:“苦主说,有这样的父母,自己实在是没有选择。”
“但当初他在泥沼里越陷越深,都快要到窒息的程度,他们仍然在不断埋怨他多么地……给人添麻烦。”
“所以,智脑和苦主都对你说,柯柯,你放手去做吧,没事。”
柯丁深深松了口气。
好,非常好,得到了这方面的允许,他之后就绝对不会心软。
他要的不是这两个父母血肉模糊遍体鳞伤,那些其实都不是他和苦主想看到的,他也绝不会这么做。
许多不被理解、不被尊重的偏执,又或者是居高临下的欺凌,成年人对孩子的恶意控制打压,有时候会像是碎玻璃碎木刺,细碎尖锐地扎进皮肉里,顺着血液离心脏越来越近,然后在某一天彻底引爆。
哪怕你们多心疼唐知一点点呢。
他才十五岁,他被同校学生霸凌骚扰,被跟踪到家里,一脚踏在胸口,如果是他亲身经历这些,会有多么无助和痛苦啊。
你们能不能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很渴望爱的小孩,他需要被保护,被尊重和照顾,而不是像扔在阳台的白菜那样随意被打上风霜。
金律师结束发言时,那些家长已经是面如死灰,仿佛各个都看见自家孩子进入杀人犯无数的监狱里,搞不好还要早早被枪毙处决。
董原母亲带来的律师几次试图插话,但都被金律师完全压制,最后什么屁都放不出来。
有几个男性亲属也撒泼起来,叫骂着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要是没了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好过。
金律师指了指摄像头:“你们的所有言行都在监控里,也会成为检察院量刑的环节之一。”
后者寒鸦般倏然噤声,不敢再多说半句话。
眼看着场子被控制住了,副校长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是这样,毕竟咱们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能不能再好好商量一下,毕竟都是孩子,而且也都在读书的年纪。”
家长们立刻跟着附和。
“对啊对啊!”
“我家孩子才读高一,他还要考大学!”
“我家孩子万一留了案底,以后还怎么考编制啊!”
金律师微微点头,认可了副校长的话:“您的意思是,这些未成年嫌疑人,他们其实本性不坏,而且都是一场误会,所以咱们不能惩罚太过,最好轻拿轻放?”
副校长和一帮家长都疯狂点头。
柯丁差点笑出声,拿五点积分临时兑了一张面瘫卡。
听到这种鬼话还要保持严肃,笑死了。
“那可以,咱们都讲事实摆依据。”金律师温和道:“虽然刑事责任必须移交到检察院走流程,至少民事责任方面咱们还能在派出所里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