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人并不是她本人。
她的微信, 她的所有社交平台，她发的每一句语音和视频, 都不一定是她本人。
她只是承载整个团队的躯壳，现在科技与时俱进, 连AI语音都能模拟出足以媲美本人的腔调。
记得……说过什么？
她在娱乐圈里的至交都有二十几位, 男男女女, 前辈后辈，就如同无数个下注的股票一样。
她说过太多话了, 到底是哪一句？
青年缓缓靠近她，手中展开一张淡黄色的小纸条。
“我那天半睡半醒地时候, 你打电话过来，好像在哭。”
“你说有带资进组的后辈抢走了你苦苦准备的角色，你不甘心，可你已经竭尽全力了。”
“姐姐，我当时真想帮你做些什么。”
“我喜欢你的阳光笑容，我希望你的前途光明无限。”
“所以……我从六点排队到现在，只为了在法双寺为你求到这一枚上上签。”
她蓦然睁大双眼，在看清那几行字时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北帝灵签第三十六签鱼翻桃浪」
「鱼翻桃浪当三月，此时方喜变龙身。求官得位须前顶，百事无忧喜庆新。」
青年低下头，笑得自嘲。
“我没有娱乐圈的人脉，没有能支撑你的雄厚资本。”
“我想来想去，我好像在你的圈子里什么都不算。”
“但是……至少我是幸运的。”
“如果能把我的好运气都全部给你，如果我的祈愿能做到些什么……你的事业一定会变得更好。”
他的手轻轻一扬，上上签落入香炉的炽烈火焰里，顷刻间化作乌有。
汤听不受控制地扑过去想要挽救，尖声道：“不是这样的！！”
“不要——不要！！！”
她甚至想把十指伸进火焰里去挽救那抹灰烬，被身后的助理们用力拦下。
“姐！不至于！”
“那是火啊老板！！”
“您冷静！！您冷静！！”
汤听猛地转头看向蒲煦昊，满眼的泪终于落下来。
“我根本不知道，”她喃喃道：“我根本不知道你会过来……”
“在冬夜里排队六个小时，才能抢到头香的位置。”青年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只是没想到，我拿着上上签兴奋回头的时候，会看见这样的你。”
“姐，在这种时候，上上签和废纸便也没有区别了。”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汤听猝然痛哭道：“我准备了那么久，我下了戏还要给你打电话，我做了这么多事——你却把你的玉佩转手送给一个清洁工？！”
青年凝视着她：“因为我想把更好的送给你。”
她听到这句话，哭得更加失去理智，任凭身边的工作人员驱散围观的人，或者拿遮光板阻拦任何可能拍照的镜头。
“我不会在公开平台揭穿你，也不会再和你往来。”
青年停顿了片刻，又道：“你给我的备注，是蒲煦昊-九财貔貅，对吧。”
“其他的小明星也靠近过我，也有人直接和我说，我的命格非常能旺人。”
“在今天之前，我不信他们，我只想信你。”
汤听绝望地冲过去想要挽留。
“不是你看到的这样，你听我解释，我们的关系——”
“我们没有关系了。”
青年抽身离开时，系统啧啧称奇：“杀人还要诛心？”
“杀人——还要诛心？？”
柯丁瞅了一眼监控里哭崩的某人，耸耸肩道：“这也算心理暗示了吧。”
“她的九财貔貅当着她的面把上上签烧成灰烬，有些事不顺利，她只会更加笃信，然后陷得更深。”
系统道：“说起来，这个签纸怎么来的？。”
“我给自己摇的。”柯丁笑起来：“临时让它当一下剧本道具。”
系统：“……！！”
“真是上上签啊！好兆头！恭喜你宝子！”
当天晚上，汤听发起高烧，许多后续的语音条都由AI语音及时顶位，好在没有人听出异常。
她的高温在药物的帮助下很快就退了，但整个人都变得恹恹无力，往日由诸多贵人滋养的神采被抽空大半。
柯丁并不想猜测这个人今后会怎么发展，是会重振旗鼓，还是会彻底心态崩毁。
他正准备对申相之做点什么，后者已经按捺不住，以更快速度出手了。
当时柯丁正在基地里上战术课，系统咦了一声。
“你家那位被姓申的找上了。”
“……？”
“他找姜医生干嘛，高价回收玉佩么？”
“大概有这个意思吧。”系统把画面转播到他的眼前。
借由锦鲤的气运，某位清洁工连跳几级，如今已经是OWL基地后勤部的主管了。
其中有多少奇妙的化学反应，谁都不知道。
一旦脱离了勤杂工的身份，往行政岗位上越走越高，命运的落点会几何级的变化。
大概是打听到了这些事，申相之请人牵线搭桥，又请这位内向腼腆的朋友一起吃饭。
“姜先生，幸会。”公子哥在酒席前落落大方地与姜熠握手：“你的故事我听过，特别励志。”
姜熠笑容谨慎，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了扯衣角。
“多亏蒲先生照顾，我才能有今天。”
他眼神里的胆怯被申相之一眼看透，后者请各位陪宴的朋友都入座喝酒，和颜悦色地说出来意。
“蒲煦昊命格太高，他的贵气很重，你的八字压不住。”
“这些天，你身体有没有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家里也或多或少会出点事情吧？”
姜熠清楚，基地里他的水杯筷子都被动了手脚，表面仍有些惊慌。
“我……我没有仔细体会过，很重要吗？”
“你有没有想过，他的那块玉佩，你一拿到就可以彩票中头奖？”
贵公子索性开天窗说亮话，用筷子虚点席间几个含笑不语的陌生面孔。
“这位是盲派天师，这位是山里隐修多年的紫薇大师，还有这位……”
“姜先生，我们想高价买下你手里的这块玉，前提是你能对今晚的事保密。”
“有了这笔钱，你既可以安枕无忧地享受大半辈子的富足生活，也不会被过旺的命火压到身体出问题。”
姜熠不安地攥着桌布，低眉顺眼地看着地板，许久说：“这样不好吧。”
“毕竟是蒲先生送给我的贴身礼物，我不能随便卖钱。”
“我们并没有在和你商量。”申相之温和道：“你的员工档案我看过了，家里有生病的弟弟，父母常年在外务工，都没有任何保障，对吧。”
“如果你在有些事情上想不通，今后遇到的危险……恐怕会更多。”
姜熠猛然抬头，露出惊慌又恐惧的眼神：“你们！”
“把玉卖给我们，把保密合同签了。”申相之说：“今后你想去哪都行，你家里人的终身医疗我们负责。”
贵公子的眼神变得更加锋利，威胁人时有几分享受的意味。
“以你的背景，也没有说不的能力吧？”
话音未落，激昂的里拉琴声环绕整个包间！
其他神棍还莫名其妙的时候，申相之一听是这个印度音乐脸都绿了。
操！那人明明不在这里，怎么这个逼音乐还——
“——阿尅苦力猴呀猴奔！”
印度锦鲤王子猛然推门进来，姜熠立刻投以感激又感动的惊喜目光。
“一首《女友嫁人了新郎不是我》送给现场的大家！”青年拎着音箱话筒单腿踩上椅子：“一起唱！猴呀！猴奔！”
申相之静静地坐在原地，人已经碎了。
-2-
神棍看见是蒲煦昊本人时都有几分惊讶，更多人因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搞得脑子嗡嗡，下意识伸手捂着耳朵。
青年管他三七二十一撩开嗓子就开始唱，因为根本不懂印度语也记不住歌词，全程属于跟着音乐瞎几把爽喊。
他在哪里，印度歌舞片就走到哪里！就是要随时随地跟着音乐狂舞！
一首土味嗨摇唱完，蒲煦昊自信甩头。
“唱的怎么样。”
其他观众很难挤出笑容。
“你……怎么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