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又发烧了。”
陆遥:……
对,他现在骚的厉害!
当然这话他是不敢说出口的,谁叫他有贼心没贼胆呢。
“没事,快睡吧。”
不一会旁边传来轻轻的鼾声,陆遥失落的吐出一口气,这样看着猪跑,吃不着猪肉的日子还得过多久啊~
*
翌日一早,赵北川起来开始清理自家的旧房子。
如果房子全塌了还好说,塌了一半就显得有些为难。厨房那间屋子拆了可惜,不拆占着地方没办法盖新房。
对门的赵光和隔壁田二哥还有后院的秦大哥都过来帮忙出谋划策。
赵光指着厨房道:“要我说这半边别拆了,你把塌的那边重新盖上,应该能省不少钱。”
田老二摆摆手道,“新房套旧房,三年哭两场,那可不吉利,还是都推倒重新盖吧。”
倒是秦大哥是个稳妥的人,给了个折中的法子,“大川,你家这边地势宽敞,不如把房座往前挪挪,后面的这间屋子也别拆,留下来当成仓房,放些用不着的东西。”
赵北川一想,这个法子可行,还不用耽误时间清理地皮。
“成,那我就听秦大哥的,把地基打在前面,后面的房子我自己慢慢收拾,赶在冬天前能住进去就行。”
决定要盖新房了,东西都得准备起来,首先是地基用的石头,其次是黄泥做的土坯,干草,还有木头。
湾沟村地处群山之间,周围都是土包山,想要找规整的石头可不容易,旧房虽然有一些,但大部分埋在地下不好挪出来,赵北川朝村里借了个木板车,打算去其他村子采石头。
黄泥干草这些东西多的是,至于上粱的木头,隔天陆广生和陆林送来了七根笔直的老油松。这木头做房粱是最好不过的,耐用还不怕雨水泡。
两人来了没走,留下来帮着干活,将坍塌的旧房慢慢清理干净,能用的石头木头挪出来,不能用的都堆到旁边。
这期间陆遥也没闲着,带着两个孩子去河边捡石头,小的石块可以拿来填充地基缝隙,只有地基牢固了,房子才能稳当。
赵北川又在村子里请了三个盖房的老瓦匠,两个木匠,加上陆家父子,一共八个人。
瓦匠每日给二十文钱管一顿饭,木匠工钱贵一些,一日要三十文。
赶在农闲的时候,大伙都没事做,也不嫌钱少,盖上十天半个月就是四五百文呢。
陆父和陆二哥不要工钱,说多了陆广生还着急,骂他把自己当外人。赵北川没办法,只能找陆遥说这件事。
“爹和二哥不要工钱,我心里总觉得过意不去。”
陆遥正在挑豆子,这几天没什么事打算继续做豆腐。“我爹就是那个脾气,你不用想太多。等盖好房子给他买两坛子黄酒,他比什么都高兴。”
赵北川嘴唇动了动没再说什么,他不喜欢欠人情,等盖完房子再找机会把钱结给岳父。
豆子快挑完了陆遥见他还没走,忍不住问:“还有别的事吗?”
“没事,我干活去了。”赵北川神色落寞的离开,心想陆遥果然还是不愿跟自己相处。
第二十章
赵家要建四间屋子,地基比之前的屋子大了一倍。这四间屋子的布局跟陆家一模一样,都是东西两间屋子,中间一个过堂屋并一间厨房。
陆家的房子就是陆广生亲自盖的,经验丰富,哪里留门留窗,哪里放承重墙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忙活了一上午,到中午吃饭的时候,陆遥做了一大锅粟米饭,加上一盆白菜炖豆腐。
这豆腐是昨天夜里做的,今天刚好可以吃。
其他人没吃过豆腐,看着盆里里一块块白色东西不敢下筷子,指着豆腐好奇的问:“这是啥?是山上的蘑菇吗?”
陆广生吃过一次,颇为得意的说:“这东西叫豆腐,味道可不错。”
大伙一听赶紧夹起一块尝尝,豆腐炖软烂入味,一入嘴就化了,惊的这群人纷纷叫好,“真好吃!这东西在哪弄的?”
“想买可不容易,除了我家老三,旁的人都不会做。”
木工忍不住问:“老哥哥,这到底是什么做的,可别卖关子了。”他牙齿不好,忒喜欢吃这豆腐了,要是做法简单回去让娘子也学学。
陆遥一边添饭一边道:“叔,这东西是用豆子做的,做法也简单,就是把豆子泡四五个时辰,用大石磨磨成了细浆,煮个七八次,再压实成块就成了豆腐。”
大伙一听,这也忒麻烦了,纷纷感叹东西好吃但是费时费力,做一两顿解解馋还不错,要是天天做可没那么多功夫。
“叔伯们要是觉得好吃,以后也可以拿豆子来换豆腐。”
木匠一听眼睛亮起来,“怎么个换法?”
“一斤豆子换一斤豆腐,如果没有豆子,六文钱一斤也可以直接买。”一斤豆子能出五六斤的豆腐,这个价格绝对亏不了本。
豆子市价六十文一斗,一斗豆子十一斤左右,也就是一斤豆子大概合五文多钱。
六文钱不便宜,但家家都有豆子,拿豆子换就显得便宜多了。
“好好好,到时候小郎要是做了豆腐,可记得提前告诉我们。”
陆遥笑道:“到时候叔伯们多多赏脸。”
木匠工碰了碰赵北川的胳膊小声说:“你小子有福,娶的夫郎既能干又贤惠。”
赵北川含糊的应了声,闷头扒饭。
盖房子的人多,速度就快,大伙都是实在人,不会为了多拿一日的工钱磨洋工。
花了三天时间就把地基打完了,接下来就是漫长的打土坯的环节。
土坯就是用黄泥做的砖,用来搭建房屋的主体结构。
盖房子用的土坯需要用粘性大的黄泥,刚好后山有一块黄土坡,村里建房的大部分都在那拉土打坯。
打坯是个极其累人繁琐的活,首先要准备一块两尺半长,一尺半宽的平整石板用来做底,上面放土坯模子。
模子一般用榆木,柞木,柿子木之类的硬木制作。分为大模和小模,大模内径一尺二寸长,八寸宽,三寸厚。小模一尺长,六寸宽,三寸厚。
模子两个帮一端固定,另一边要有一定的松动,相隔两寸的地方放上一块挡板,这样才能将土坯完整的取下来。
除此之外,还要准备一个直径十多公分的石杵和烧完的柴火灰。黄土入模前,将模子的四角撒上柴火灰防止土粘在模子上不好脱模。
民间还有句顺口溜形容打土坯,“三掀一模子,二十四杵子,弯腰搬一搬,努力打五千。”这五千指的是,大概五千块土坯就够盖一间房了。
打好的土坯四四方方,有二十多斤重,年轻力壮的汉子一天能打四百坯子,像陆父上了年纪的,一天最多三百坯。
陆林腿有残疾,干不了这样的力气活,只能坐在旁边帮忙锯木头。
打坯的工具陆家都有,其他帮工的人家也有,直接拿过来用省时省力,不需要重新做了。
赵北川还是第一次打土坯,他这一把子力气可找到了用的地方,一天能打六百多坯,这还不太熟练,若是打熟了至少七百坯!
打好的土坯有个缺点,就是非常怕雨水淋,一但被雨淋湿土坯就会粘在一起,白费功夫了。
所以这几日赵北川夜里都不在田家睡,在自家院子里铺了一块席子,一但天气不好,马上拿草帘将砖苫上。
晚上散了工大伙都各自回家,只剩下赵北川还在打坯。
他双手握着石杵,不停的向下击打,结实的臂膀仿佛有无穷的力量,每一次撞击都发出沉闷的声音。
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体勾勒出金边,汗水随着律动挥洒,陆遥来的时候就看着这样一副画面,他放慢脚步静静的欣赏。
以前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米开朗基罗的大卫。现在突然懂了,这种极致健美的身躯简直让人着迷。
“你来了。”赵北川放下石杵静静的看着他。
陆遥一惊,连忙低下头,感觉自己的血向脸上涌去。“饭熟了。”
赵北川擦了擦脸上汗,走到水缸旁边舀了一瓢水,冲掉手上的泥沙。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隔壁,刚进院就听见赵小年的吵嚷声和小豆哭声。
陆遥脚步匆匆跑进去,进屋就见赵小年和田大壮撕扯在一起,小豆子在旁边急的直抹眼泪。
“快松开,好端端的怎么打起来了?”刚才出来的时候,三个孩子玩的还好好的,怎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打起来了。
“不松,就不松,我打死他!”赵小年小脸憋得通红,一条腿骑在田大壮身上,双手紧紧抓着他的头发。
田大壮也不甘示弱,一只手掐着赵小年的胳膊,另一只手不停的捶打她的后背。
陆遥去掰小年的手指,“哎哟,多大的仇啊,听嫂子的话,快把手放开。”
“我不放,让他胡说八道。”
“大壮你也别打了,有事好好说,小年到底是个姑娘,你怎么能欺负女孩子呢。”
田大壮抿着嘴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手上的力道捶的更凶了。
陆遥拉不开只得大喊一声:“赵北川!快进来管管!”
赵北川闻声进了屋,一手一个直接把两人撕开。
大概他下手重了点,田大壮吓得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你们欺负人,我告诉我娘去!”说完噔噔噔跑了出去。
“赵小年,谁让你跟田大壮打架的!”
“他骂我嫂子!”
陆遥一愣,“他骂我什么了?”
赵小年抿着嘴不说话。
“小豆你说。”
赵小年瞪了弟弟一眼,也不让他说。
“我看你是皮痒了!”赵北川伸手要打她。
陆遥赶紧拦住,“话还没问清楚呢,打孩子做什么?”
赵小年委屈的抱住陆遥的腰,扁着嘴,眼泪吧嗒吧嗒的掉。
赵北川指着妹妹道:“咱们住着人家的房子呢,你跟他打架让他爹娘怎么想?”
赵小年抹了把眼泪,“他就是欠揍,他骂我嫂子我撕烂他的嘴!”
赵北川气的牙根痒痒,问她又不说究竟骂了什么,一气之下拽过赵小年,照着她屁股啪啪打了几下。
“大兄,你别打姐姐……”赵小豆吓得哇哇大哭,“田大壮骂……骂嫂子勾三搭四……说……说他是不要脸的窑哥儿……”
赵北川停下手,“你再说一遍。”
赵小豆抽噎着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刚巧田二嫂子带着田大壮也进了屋,一时间场面十分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