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春容啐了一口,“真缺德,把价压低自己反而不卖了。”她的生意也受影响了,之前一斤豆子换一斤豆腐,现在一斤豆子换一斤半的豆腐,少赚不少钱。
说完陆遥的铺子,陆母又询问起陆云的肚子,“快五个月了吧,这阵子肚里的娃娃怎么样?”
“挺好的,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偶尔会踢我一两脚。”
陆遥表情怪异,他实在不能理解怀孕的感觉,直到现在他还觉得自己是个男人,只不过身体比正常男性稍微弱了一些。
屋里没有外人,陆母掀起他的衣服摸了摸肚子,“孩子个头不小,你在家没事多干点活,别傻吃傻喝,到时候孩子太大不好生。”这种话只能亲娘说,外人说显得刻薄。
哥儿的身体构造本来跟女人就不同,生产时多了许多风险,那是真真正正鬼门关里走一遭。
“哎,我知道了。”
“你婆婆对你怎么样?”
“挺好的,妹妹们也都是好说话的。”唯独两个嫂子对他一般,总拿话挤兑他,但陆云并不放在心上,关起门过自己的日子,只要他和有田好就行。
第五十八章
陆母也知道他们一大家子,表面上和和美美私底下肯定少不了龌龊事,只要不挑到明面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
等以后亲家公婆没了,兄弟肯定要分家过日子,到时候再说吧。
说完陆云又把话题扯到陆遥身上,陆母道:“你俩成亲这就快一年了,怎么肚子还没动静?”
“不,不着急,现在正是赚钱的时候,怀了孩子怎么干活。”其实两人一直在避孕,每次都是弄到外面,虽然陆遥还是有点害怕,但目前看还是有点效果的。
其他人一听全都不赞成道:“那可不成,不趁着年轻多生几个,岁数大了再想要都困难!”
陆母道:“要不去医馆瞧瞧?看看是你和大川谁的毛病,这种事不用不好意思,耽搁了以后后悔就晚了。”
陆云也道:“是啊,三哥你听娘的话,赶紧去看看吧。”
陆遥仿佛架在火上烤,耳根红的快滴血,“大,大川没毛病,许是我身子骨太弱了,慢慢养起来再说。”
胡春容:“我娘家村里有个会调理身体的老婆婆,你哪时得空我陪你去看看。”
“哎……”陆遥胡乱的点点头,赶紧把这事揭过去。
询问完三个人,胡春容也给他们讲了讲村里发生的事,谁家婚丧嫁娶,谁家出了什么大事,大伙谈论了半天才去厨房里忙活起来。
屋外赵北川喂了骡子,把院里的鸡和猪都喂了喂。之前从山上抓的四个猪仔,上次陆父修房顶的时候让他拿了两只回来,长得比家里的头个头大不少。他是个闲不住的,又把院子扫了一遍,劈了两担柴才休息。
快到晌午时,陆父和陆林回来了,他们去田里除了一上午的草。
一见院子里的马车,就知道肯定是陆遥他们回来了,陆林立马调头准备去打酒。
赵北川连忙喊一声拦下他,“爹,二哥快回来吧,家里什么都不缺,不用买了!”
陆林牵着骡子进了院。
厨房里,陆遥和胡春容今日下厨,把排骨炖了一锅,拿来的卤蛋切了一盘,菜园里的刚长出来的韭菜割了一把,和鸡蛋炒了一盘,还有他娘腌的酸萝卜也切了点。
晌午,一大家子人围坐在炕上,男人们喝酒聊天,女人哥儿和孩子啃着肉,一个个吃的肚子圆鼓鼓。
“爹,今年田地里涨势怎么样?”赵北川帮岳父斟满酒。
陆广生道:“要说涨势好,还得是你家那山上那块地,前个我跟陆林去摘草,那片地里的粟子,比旁人家的高半尺!”
陆云惊叹:“哎呀,怎么长得这么好?”
“肥浇得多,两三桶大粪下去,多贫瘠的地都催起来了。”
说完地里的事陆广生又讲起古来,老人们多爱回忆过去的事,“如今咱们算是过上好日子了,能吃上肉,还能吃得上灰面,远的不说,往后退二十年咱家都不是这般光景。”
“那会儿家里穷啊,刚成了亲就被你们爷爷分出来了,我和你娘全身上下就一床被子,两吊铜钱,后来还不是都把你们都养起来了。”
他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件事陆母就生气。
当年公婆偏心,家里的房子不够住,小叔子成亲就把他们撵出来了。
最惨的时候一家三口睡在别人家牲口棚里,这事想起来她都要恨一次。若不是如此老大哪能得体弱治之症,年轻轻就去了。
陆海去世后两家就不走动了,这么多年也没说过话。
“快吃饭吧,这么多肉都堵不上你的嘴。”
下午天色有些阴沉,不一会就下起了蒙蒙细细雨。陆母不让他们走,留在这睡一宿明日再回去。
家里的屋子够住,陆云、陆苗跟着爹娘睡过堂屋,陆遥和赵家三兄妹睡在西屋。
许久没跟嫂子大兄一起睡觉了,两个孩子都亲近的厉害,小年和小豆缠着陆遥给他们讲故事。
陆遥便又捡着西游记跟他们讲了起来,讲了半个时辰俩孩子还没睡意,陆遥怕他们明早起不来,催促他们赶紧睡觉。
小豆子搂着陆遥的胳膊,“嫂子,我可喜欢跟你们一起睡觉了,明天回家还能跟你们一起睡吗?”
赵北川黑着脸道:“不行,你去你们学堂问问,谁家这么大孩子还跟兄嫂一起睡,不嫌臊。”
小豆撇撇嘴,背过身生闷气。
陆遥偷着在被窝里掐了他一把,一天就知道欺负小孩。
赵北川才不管那些,总一起睡他还怎么跟夫郎亲热,大手裹住陆遥的细腰摸了两把,不敢有过分的动作,在丈人家可不敢放肆。
过堂屋里,陆父和陆母都睡着了,两人鼾声打的震天响。
陆云和陆苗猫在被窝里说小话。
两人从小关系就最亲近,这么久不见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哥夫对你好不好?”
“好,什么事都依着我,家里啥活都不用我做,怕我怀孕身子不舒服,干完一天活回来还帮我按腰背。”
“啧啧啧,到底是成亲了,夸起来没完没了的。”
陆云伸手咯吱他,“臭小子,敢打趣你哥了。”
陆苗忍着笑讨饶,“我错了,我错了。哥夫对你好我就放心了,我总怕你嫁了人挨欺负。”
村子里有不少外村媳妇嫁过来的,就拿隔壁的陆喜说,前几年娶了个哥儿,两口子见天的打架。那嫂子总是鼻青脸肿,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不会的,有田不是急脾气的人,他若敢对我动粗,我便与他和离,同你一起去镇上帮三哥看铺子去。”
“可别乱说,肚子里有小外甥听着呢。”
陆云笑了笑,“倒是你,在铺子里怎么样?今天听你说的三哥对你不错?”
“嗯,给我买了细布做衣裳,天天能吃鸡蛋,偶尔还给我们买肉吃,这个月的工钱原本定的五钱银子,结果多给了我一百文呢。”
“三哥倒是真变了。”
陆苗压低声音,“我也觉得他变化的太大了,有时都觉得不是他了……”
“不是他是谁?难不成是精怪变得?”
陆苗打了个冷颤,抱住陆云道:“哥你别说了,我害怕。”
*
第二天吃完早饭,陆遥他们就准备回去了,铺子不能总关张影响生意,陆云不同他们一起走,想在家多住几日等王有田来接他。
陆苗也想在家待着,还是让陆母撵走了,家里也没什么事不如去镇上帮帮忙还能赚点钱。
归程总是让人失落,连路上嫩黄的小草都不觉得可爱了。
赵北川见他们一个个都无精打采清了清嗓子道:“我记得前面有颗大榆树,待会路过的时候咱们摘点榆钱回去吃。”
陆遥道:“好啊,正好我给你们蒸个榆钱糕。”
一听有好吃的,几个孩子眼神都是一亮,“榆钱在哪呢?在哪呢?”
“别着急,就快到了。”
赵北川甩了甩鞭子,大花哒哒的跑起来,不多时就看见他说的那颗大榆树。昨天一场春雨过后,树上的榆钱被冲洗干净,看着嫩生生的。
骡车停在路边,几个人都下了车,看着高高的榆树不知道怎么往下摘好。
赵北川挽起袖子道:“我上去摘,你们在底下接着。”
“你小心点啊。”陆遥有些担忧。
“放心。”
赵北川爬树的本事厉害着呢,打小就上树掏鸟蛋,村子里他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灵活的像猴子一样,三两下就窜上,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杈上开始往下摘榆钱。
一串一串摘太费时间,赵北川直接把树枝折下来。
陆遥领着三个孩子在底下捡得高兴。
“那边,那边。”
“大兄,这里还有一大串。”
“赵北川,你小心点。”
赵北川低头看着树下的人,蔫坏的晃了晃树杈,榆钱像下雪似的落了他们满头,玩闹间冲散了之前郁闷。
“喂!别掉下来。”
摘完最后一点,赵北川轻快的从树上滑下来,“走吧,回家做榆钱糕去。”
*
回到家都快晌午了,陆遥烧火煮了一股粥,抓了一把榆钱扔进去。煮好的粥带着一股榆树的清香味,一人喝了一大碗。
下午陆遥和陆苗把榆钱清洗干净,用灰粉和在一起里面还加了些糖,蒸了一锅榆钱糕。
这榆钱糕吃起来软糯香甜,味道好极了!
赵北川道:“我记得小时候娘活着的时候就给我做过榆钱糕,不过那会家里吃不上灰面拿豆面做的,吃起来硬许多,也不及这个香甜。”
陆遥鼓着腮帮子咀嚼,“你若爱吃,明年咱们再摘。”
榆钱只熟一两日就老了,他们忙着铺子里的生意没时间再去摘。
“好。”
吃过饭,陆遥和赵北川开始忙着磨豆浆,发面,陆遥又洗了三十个鸡子放进卤汤里拿去铺子上卖。
忙到酉时末两人才干完活,洗了洗手脚赶紧休息,明早还得早起开门。
*
翌日一早,陆遥准时准点的醒了,长期早起养成了生物钟比闹钟都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