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北川还记得那小孩,“当年多亏有林家老爷子帮忙,豆子才能有今日的出息,等他们考完准备一份厚礼送过去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些不着急,若是豆子考中举人,咱们兴许还得去上京走一趟呢。”
“那感情好,总听人说上京繁华,倒时咱们一起去看看!”
说着话陆遥也不太困了,起身穿上衣服要跟赵北川一起去酒楼,月底了顺便盘一盘其他几个铺子的帐。
两人没坐马车,踩着雪沿着路边慢慢溜达。
来到酒楼时已经有两桌客人了,小年正在帮客人点菜,马宽坐在柜台旁边记账,看见陆遥来了,连忙起身打招呼。
陆遥摆摆手,“你们先忙吧,我去后院。”
进了屋子,陆明已经把炕烧热。
冬天还是待在这火坑屋里最舒坦,睡在床上总觉得浑身冰凉。
上午几个铺子的掌柜的带着账本过来报账,陆遥翻看着账本询问几个铺子最近的生意,确定没有弄虚作假后,领了这个月的月钱。
其实铺子里的掌柜的大多都挺听话的,不太敢报假账。毕竟能找到这样一份轻快又赚钱的活计不容易,若是得罪了东家,怕是要丢了饭碗还得吃牢饭。
盘完帐快到晌午了,小年端着一碗热汤面走进来。
“嫂子,该吃饭了。”
“放这吧,你大兄回来没?”
“刚回来,在厨房忙着呢。”
小年放下碗转身要走,被陆遥叫住,“你先别走,嫂子跟你说几句话。”
“什么事呀。”小年坐在他身边问。
“过完年你也十六了,我跟你大兄商量着,想把你的婚事订下来。”
小年你一听慌张道:“我,我不要成亲,我要陪在嫂子和大兄身边。”
陆遥失笑,“傻丫头哪有大了不成亲的,只是先订下来,过两年再成亲也不迟。”
“哦。”小年低着头扣着手指。
“你有喜欢的人吗?”
小年摇摇头,可耳根却不自然的红起来。
陆遥故意逗她道:“那嫂子做主,把你许配给林家如何?”
“林家?哪个林家?”
“林子健啊,他与小豆在同窗,学识好人品好,将来肯定要走仕途的,你嫁过去就是官太太。”
小年一听脸都吓白了,“不,不要,我待他就像弟弟一样,根本没想过嫁他!况且我也不想去上京,更不想离开嫂子和大兄!”
陆遥装作为难道:“那可如何是好,要不招个妹婿?可是没有什么好人选啊。”
小年眼睛亮起来,“我,我觉得宽哥就挺不错的……”
陆遥失笑,“好好好,你个小妮子还跟我藏心眼。”
小年脸彻底红透,明白嫂子在故意打趣她,气的跺了跺脚,“嫂子~我不理你了!”
*
四天后赵北斗游学终于回来了,同他一起回来了还有几个同窗,大伙皆是满面风霜,手脚都冻出疮。
刚下马车,小豆子招呼同窗进来吃饭。
大伙看着高大的门口摇摇头,“不了吧,听说陆家酒楼菜价高,不是咱们能消费得起的。”
这些学子大多都是普通家庭,每个月的零花钱有限,还要买笔墨,实在舍不得银子去这么贵的地方吃饭。
赵北斗道:“没事的,我请客进来随便吃。”
几个人对视一眼,还是觉得不行,“北斗兄我们不能白沾这便宜,咱们还是找个普通食肆吃一顿吧。”
刚巧陆遥从里面走出来,“北斗?”
“嫂子!”
“回来怎么不进屋,在这站着干嘛呢?”
“我想请同窗进去吃饭,他们都怕我花钱。”
陆遥失笑,“你没告诉这酒楼是自家开的?”
“没呀。”
“快带他们去楼上吧,竹居还闲着让你大兄多准备些吃食。”
“嗯!”
赵北斗这才拉着目瞪口呆的同窗进了酒楼。
坐在竹居包房里,看着翠绿的观赏竹,几个人忍不住追问道:“北斗,这陆家酒楼是你家开的?”
“算是吧。”
“刚才那位郎君是陆老板?”
“嗯,那是我嫂子。”
“怎么过去从未听你提起过?”
赵北斗有些奇怪道:“这跟学习也没什么关系,提它作什么?”
大伙心中感慨万千,之前见他穿着普通,用的笔墨也不是上成的,还以为跟他们一样都是普通家庭,没想到竟是平州大富商陆遥的夫弟。
这么有钱就算了,读书还这么努力,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赵北斗让他们坐在上面等着,自己去后厨要菜。
厨房里热火朝天,赵北川和小春、陆明三人正在颠勺,旁边陆清在切配菜。
桔红色的火苗半尺多高,将锅里的菜烤的滋滋作响。
等他们炒完菜,赵北斗才开口,“大兄,二哥!”
两人闻声回过头,“北斗回来啦!”
小春走过来,拍着比自己还高的弟弟肩膀道,“想吃什么,二哥给你做。”
“想吃你炒的溜肥肠了,还有葱爆羊肉,锅里有卤鸡吗?”
“有,待会让伙计给你端两只过去。”
“嗯嗯。”
赵北川摘掉围裙洗了洗手,一只胳膊搭在弟弟的肩膀上走了出来,“这次游学怎么样?”
“挺好的,学了不少新知识,还结识了几个新朋友。”
“那就好,对了林子健来了,应当是跟你一起参加四月份府试的。”
“真的啊!他现在在哪呢?”
“听说好像是借住在你们院长家中,下午有时间你过去看看。”
“嗯!”
说了会儿话,赵北斗端着炒好的菜回了二楼,却见屋里少了个人,只剩下魏闵、蔡青和严广俞三人。
“卢远呢?”
魏闵道:“他说想先回府学就提前走了。”
“那也得把饭吃完再走啊。”赵北斗想要下去追,被蔡青严拉住胳膊。
“算了,他大抵是觉得跟咱们待不到一起去。”
他们五个人中,原本魏闵和严广俞家境况稍好一些,蔡家也是书香门第,只卢远比较贫寒。
卢远一直以为赵北斗同自己一样是耕读之家,所以跟他关系不错。没想到今天得知他家里这么富有,瞬间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感情。
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有着脆弱的自尊心,一怒之下便离开的。
赵北斗略一思索便明白过来,叹了口气道:“他何必如此,等回了府学我再找他说开吧。”
这顿饭吃的没滋没味,其他三个人倒是赞不绝口。
吃完饭把三人送走后,赵北斗迫不及待的乘坐马车去了贺院长家中拜访。
来的路上他还在为刚刚的事烦心,等到了贺老家里看见多年未见的发小,那些烦恼瞬间一扫而空,两人拥抱了好长一会儿才松开。
两人互相打量着彼此,眼底皆是笑意。
“你长高了,你信上说是已有七尺八分①,如今看着比我还高了几寸呢!”
赵北斗笑道:“信是半年前写的,准是这段时间又长个了,倒是你县试成绩怎么样?”
“案首。”
“厉害!”赵北斗是真心实意为好友开心,不过按照林子健这些年的学识,夺个县案首好像也没什么难度。
林子健道:“县试题目太简单,还得看这次府试和院试。”
“那咱们可得好好比一比了,这几年我可没落下你太多。”
“我正有此意!”
两人相视一笑,眼里尽是少年得意。
*
因为还有一个月就要府试了,这段时间林子健干脆也去了府学,跟着里面的学子一起学习。
今年是大考年,府学里的气氛可谓不紧张,每个人都想考个好成绩,一举夺魁出人头地。
晌午两人吃完饭,便拿着书去教室研读。
林子健因为初来乍到,只认得赵北斗一个人,所以这几日都是跟在他身边。
两人都是师从林静贤,但这些年都有自己的感悟,林子健对经意领悟较深,赵北斗善长策论,二人取长补短,辩古论今长了不少学识,唯有一个人心里不舒服,此人正是卢远。
那日从陆家酒楼离开后,回到府学赵北斗就找到他,解释了自己并非有意欺瞒,而是酒楼是嫂子开的,他从没当成自己的东西,所以也没拿出来宣扬。
卢远正在气头上,不冷不热的说道:“赵公子如此富贵之人,还是离卢某远一些吧,免得沾上穷酸气。”
赵北斗也生了气,两人在府学四五年的友情,值当说这样的话,知道他心思敏感又爱钻牛角尖,索性晾他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