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北斗乖乖点头,“嗯,我知晓了嫂子。”
两个孩子进了屋,陆遥和赵北川坐上马车朝外走去,快到西坊时陆遥突然想起听肖夫人提起过云香楼。
“停一下。”
赵北川拉住绳索,“吁~怎么了?”
“咱们先去一趟云香楼。”
“好。”赵北川没问有什么事,打听了地方直接赶着马车过去。
云香楼也是一家酒楼,两人进来的时候,门口招呼客人的竟然是两个衣着单薄的女子。
赵北川微微皱起眉,不动声色的躲开女子调笑,将陆遥揽在身边。
大堂里有弹唱小曲的歌伎,旁边还有穿着暴露的舞伎,周围有不少面色潮红,穿着单薄的男子来回奔走,形骸放浪。
这些女伎虽是清倌,但这里绝对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两人要了一间雅间,点了几道菜,等伙计退下去后赵北川冷着脸道:“小豆子真是出息了,竟然敢来这种地方!”
“你先别生气,我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
“怎么不对劲?”
陆遥便把自己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听闻这里有不少纨绔子弟用寒食散。这东西说好听点是五石散,说难听些就是壮阳助兴的药,吃完浑身滚烫皮肤敏感,等身上的热散完会有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非常容易成瘾,最重要的是对身体造成严重的损害。”
赵北川也听出这里的不寻常来。
“那个姓卢的小子要害小豆和子健?”
陆遥摇头,“希望是我多想了,他们正是对情事好奇的年纪,我怕会误入歧途。”
“回去我好好说说他!”
“不许打骂孩子。”
“嗯,知道了。”
两人没在这个地方待太久,吃完东西去了自家的铺子。
整个酒楼都装修的差不多了,木工和瓦匠今天都放了假。如今就差前头的门头牌匾没做,等过完年再说。
二楼和三楼按照之前的风格装修的也非常上档次,最起码比去过的长荷居好很多,以后菜价也能比着他们要。
从酒楼回来天色将晚,赵北川进院就去叫赵北斗准备训话。
结果持墨说:“少爷刚刚又被那个卢公子叫出去吃饭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我去找他们!”赵北川扭头就要往外走。
陆遥连忙拉住他,“别,孩子这会儿正是要面子的时候,贸然去把人叫回来,让他以后怎么跟同窗相处。兴许是我想的多了,等他们回来再说吧。”
“那种地方本就不适合他们去,一天天书都读进狗肚子里去了,这臭小子,等回来看我不抽他!”
其实赵北斗和林子健什么都没干,每次去云香楼都是直接进二楼雅间,跟朋友弹琴论赋,讨论朝中时事。
这里除了卢远,还有一个他带来的好友叫杜茂安,比他们年长几岁,也是这一届的举子。此人才情颇高是冀州解元,所以赵北斗和林子健才愿意来这里。
还有一个抚琴的清倌叫清癯,长相端方品行高洁,一手七弦琴抚的出神入化。
明眼人都能看出杜茂安心仪此人,但清癯对谁都是温和有礼,既不太热情也不让人觉得冷淡,把杜茂安都快钓成鲤鱼了。
席间推杯换盏,赵北斗记挂着嫂子说的话,并没有喝酒,卢远劝了几句见他确实不喝,只好作罢。
林子健倒是多喝了几杯,回去的时候脸红的厉害。
“北斗,我怎么这么热啊。”
“热?外面这么冷怎么会热。”赵北斗伸手探了他额头一下,发现滚烫的厉害。
林子健靠在车厢上,热的浑身难受,忍不住伸手把衣领揭开透风。
“你可别冻着。”
“不冷不冷,浑身热得难受,恨不得跳进冰水里凉快凉快才好。”
赵北斗觉得他这幅模样不太对劲,“这么晚了,要不你今晚别回去了,在我家凑合一宿。”
“也成,我让阿书回去告诉我娘一声,省的她惦记。”阿书是林子健的随从。
从云香楼到章台街不过半个时辰的路程,林子健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厉害。
原以为是喝酒喝的身上发热,结果热得他抓心挠肝,五脏六腑仿佛烧着了一般,忍不住扯开衣服,直接推开车门往身上灌寒风。
赵北斗吓了一跳,连忙把车门关上,“不可,你这么吹下去肯定要着风寒的!”
“快让我吹吹,就吹一下,我身体里像着了火似的难受。”
“那也不行,陆甲快点回家。”
“哎!”陆甲抽了一鞭子,马蹄哒哒的跑了起来,两刻钟后就到了家门口。
车上林子健已经失了神志,一直往下脱衣裳,整个人像在蒸锅里蒸过似的皮肤红的吓人,偏偏一滴汗都没有。
赵北斗焦急的把他抗下车,往院子里跑去,“大兄,嫂子,你们快来啊!”
屋里赵北川和陆遥闻声匆忙的走了出来,“怎么了?”
“嫂子,子健他好像不太对劲!”
“外面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看不见,快把人抱进屋里。”
赵北斗把林子健放到西屋的床上,这会儿人都有点虚脱了,瞪着眼睛却听不见声音,精神处在极度的亢奋之中。
陆遥一看便知不好,“赶紧去叫郎中过来,快!”
赵北川连忙跑出去阻止陆甲卸车,二人赶着马车匆匆出了门。
陆遥打来一盆温水,让赵北斗帮林子健擦拭额头脖子,四肢以及腋窝和腿窝,温水蒸发后有一点凉爽的感觉,林子健浑身哆嗦了一下,突然挣扎起来。
“别动,别动!”赵北斗按住他,急的眼圈都红了,这是怎么了?明明只是吃了一顿饭,突然变成这副模样了!
不多时赵北川带着郎中回来了,推开门进了屋。
“怎么样了?”
陆遥面色沉重道:“还是不行,叫他名字一直没有反应,身上热的吓人。”
郎中上前扣上林子健的脉搏,又翻看他的下眼睑和舌头,“这孩子是用酒送服了寒食散?”
“寒食散?”陆遥和赵北斗同时叫出声。
“没错,他大概是第一次用,且剂量有点大,现在就是身上的药没发出来,憋在内腑里着烧心肝,再不发出来怕是有性命危险。”
“这怎么发啊?”
“打一桶凉水,把人放进去泡一泡。”
陆遥道:“这么冷的天,泡凉水不会得寒症吗?”
“是寒症重还是命重?你现在不打凉水来人可能就保不住了!”
“快,快去,听郎中的。”陆遥连忙催促赵北川和赵北斗去打凉水过来。
不多时两人抬着浴桶进来,里面盛了半桶凉水。
“脱掉外衣,把人放进去,泡半个时辰应当就没事了。”
赵北斗心一横,伸手把林子健的外衣扒掉,抱着人放进浴桶。
冰凉的水温刺激的林子健不停挣扎,陆遥赶紧在旁边安抚,“好孩子,忍一忍一会儿就没事了。”
林子健渐渐安定下来,神志也慢慢回笼,他环视四周哑着嗓子道:“我这是怎么了?”
赵北斗道:“郎中说你服了寒食散。”
“寒食散是什么?”
陆遥心里咯噔了一下,当着外人面不好问那些话,“先别管那些了,你还难受吗?”
“还有一点。”
赵北斗道:“你冷不冷?”
林子健摇摇头,他觉得泡在凉水里刚好,刚才灼烧的感觉都消失不见了。
郎中见状收拾东西准备告辞。
陆遥连忙送他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孩子可能是误食的那种东西,请问会不会对他身体造成什么影响?”
“影响肯定是有的,看他年纪尚小,还没娶亲吧,若是长期使用此物怕是以后难有子嗣。”
“其他呢,例如读书之类的?”
郎中仿佛听到笑话一般,“这种东西上了瘾哪还有精神读书,我劝郎君还是看好弟弟,莫要再沾那种东西了。”
“多谢。”陆遥给他结了银子,让陆丙把人送回去。
回到屋里时,林子健已经从浴桶里出来了,换了一身赵北斗的衣裳,宽松的衣服穿在身上稍微舒坦一下,不像刚才那般刺人。
陆遥沉声道:“今晚你们去了哪里,跟什么人一起吃的饭,期间都用了什么东西?”
赵北斗和林子健对视一眼,心里也察觉出不太对劲,便把今日发生的事一一说了出来。
“所以,今晚只有子健和那个姓杜的举子喝了酒,北斗和卢远没有喝?”
两人点点头,赵北斗道:“卢远他酒量不好,前几次喝一杯酒就醉了,所以这几次都没喝过。”
“那个姓杜的喝完脸色变了吗?”
“没看清,屋里的灯光比较暗,不过看情绪似乎比以往要激动许多。”
“从明日起,你们不许再同卢远一起出门吃饭,也尽量不要同他来往了。”
赵北斗惊异道:“嫂子你是觉得,这药是卢远下的?”
林子健也觉得不太可能,毕竟三人认识了这么久,还有同窗之谊,而且卢远也不像是这种阴狠的性子。
赵北川口气有些冲,“赵北斗,听你嫂子的话,以后不许跟卢远来往了,听见没有!”
“听见了。”林子健吓得跟小豆一齐回答。
赵北川扔不解气的捶了弟弟一拳,“还敢去那种地方喝酒,我今日跟你嫂子去了一趟,简直伤风败俗不堪入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