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萧翠芽才十八岁吧……”
“是,但萧老七死了之后,他家都挺怕的,毕竟是同一血脉,怕遭灾。”
因为害怕,所以要把十八岁刚成年的女儿嫁给一个没有丝毫感情基础的二十八岁的男人。
蒲兰村人口不少,但分姓的户口还真不多,能留在村子里的大多都是每家每户传下来的子孙后代,很少有一家搬过来在这里定居的。
当然,近几年肯定是没有了,往上数一辈倒是还算常见。
姓萧的在蒲兰村算是大户了,分支多,子嗣也多,死了的萧老七不过是其中一个混的最差的。
而萧老四就不一样了,他们家在蒲兰村算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村口大姨们嗑瓜子闲聊,村长家马春花也正跟夏稚说起这事。
进了屋锁了门,马春花也就不继续演了,跟夏稚简单交流了一下,就提起敖家和萧家要结亲的事。
秉持着不隐瞒,有什么说什么的心态,马春花作为村长媳妇,知道的也是第一手情报,不管是敖家还是萧家,都有意让龙三主持婚礼,所以早就来谈过,龙三肯定不会拒绝,甚至可以说大力支持。
“这件事我跟你说,你回去跟彦洲也说说,我们想不明白的,或许人家就想明白了。”马春花显然把夏稚当成传话的了,毕竟机会难得,她平时没机会跟彦洲沟通,这次有了夏稚这个名正言顺的小小传话筒,只会让大家的合作变得更加方便。
等夏稚乖乖点头,马春花才开始说起敖萧两家意欲结亲的事。
归根究底,还是那个二十八岁之前必须结婚搞的破事。敖泰比彦洲生日只晚了两天,也就是说,这周四就是敖泰的生日了。
而已经有了‘老婆’的彦洲今天刚好过二十八岁的生日,村里根本没有多少人惦记,反而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还没结婚的敖泰身上……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大家在意的根本不是他们的生日,而是二十八岁之前,他们能否结婚。
看彦洲和夏稚的‘感情’稳定,他们自然而然把目标转移到了敖泰身上。
敖家的情况,夏稚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首先可以肯定的是,敖泰是个弯的,他对彦洲的占有欲已经不再局限于‘你我是朋友如果真的必须结婚那就搭伙过日子’的情感,而是更加霸道恶劣的那种,如果我得不到你,就要贬低你、伤害你,包括你所爱护的一切。
要不是上次彦洲硬气起来了,怕不是真的要被敖泰欺负的抬不起头。
至于另外一家——萧家,则是马春花重点讲述的一家人。
“要跟敖家结亲的这一户是萧老四家,他家的小女儿萧翠芽今年刚满十八。”马春花说到这里,眉头微微皱起,“虽然成年了,但实在有点……可我没办法阻止,更没办法说什么,他们这么急着把萧翠芽嫁出去,也是怕了。”
“前几天死的那个萧老七,就是萧老四的弟弟。”马春花说:“他们家的情况也挺复杂的,你只需要知道,他们一大家子其实都没分家,而且都是成双成对,就萧老七是一个不稳定的因素,前几年被赶出了家门,自立门户,有妻子的时候日子就那么过着,结果这狗东西把人给虐待死了,也没再找老婆,没几天就出了事。”
想到萧老七死的凄惨,夏稚虽然心里觉得爽快,可是联想到那挂着肉渣的骨头架,还是止不住白了脸,喃喃道:“就、就因为他打了光棍,所以死了?”
“按照蒲兰村的规则来看,确实是这样。”马春花其实想说的是游戏规则,但想了想,还是用蒲兰村代替游戏本身。
见夏稚脸色不算好看,马春花想了想,劝慰道:“要想没有弱点,就要让自己变得心冷。同样的,不管在什么样的困境中,都要学会戴上面具,精通演戏。即使是你看不惯的,也要装作若无其事,并且容纳它的存在。”
夏稚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随后又苦笑一声,“联想一下,只感觉到了讽刺。”
“是的。”马春花十分赞同,“如果是以前,听见十八岁就要结婚,我一定会报警。”
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没有资格和立场去劝说女孩子的父母三思。
因为人家也是为了女儿能活命。
沉思片刻,夏稚抬起头,看向马春花,问:“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马春花:“什么?”
夏稚:“在您的印象里,有没有见过老瞎子这个人?”
老瞎子,一个存在于各段往事中的重点人物。
游戏旁白说他失踪了,但村长应该是见过老瞎子的。
所以夏稚合理猜测,原来的‘马春花’应该也知道老瞎子这号人物,陪着自己的丈夫去找对方算命这种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不曾想,听了他的问题,马春花很是直接地摇了摇头。
“从未见过。”她说:“龙三肯定见过,但他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夏稚感叹:“他瞒着妻子做了好多事啊。”
马春花扯了扯嘴角,冷笑一声:“说失忆这件事跟他没关系,我都不信。”
话题回归到敖萧两家的结亲,马春花听说,敖泰是死活也不愿意的,老敖找来的时候,还生过让彦洲去劝的想法,让村长在中间调和一下,但上次在村里面发生那么大的争执,所有人都看着呢,错也出在敖泰身上,村长龙三实在拉不下老脸跑去找彦洲说合,索性就直接推了,连考虑都不考虑。
第112章
敖泰和萧翠芽结婚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
马春花说,双方长辈都是铁了心要把他们凑成一对,就算是绑也要把两个孩子绑去镇上领证结婚。
过程中只提到了敖泰的意愿,却从来没提那个十八岁的女孩子。
夏稚心里有些唏嘘,再看马春花,对方自然也察觉出他的意思,只是无声地摇摇头。
在这样诡异的村子里,一个刚刚成年的小女孩能有什么话语权,还不是一切都听父母的。
上午,夏稚帮马春花绣平安符。
他的手艺不算特别好,而且还是新手,绣起来七扭八歪,他绣过的,马春花瞧不下去,怕出事端,还得拿过来再用针先修修补补,看着是那么回事了,才放进篮子里。
而在她刚拿出篮子的时候,夏稚就已经发现里面有一些绣好的平安符了。
“闲着没事的时候我就会绣。”马春花解释道:“只是有一种直觉告诉我,这些东西多了总比少了好。”
夏稚赞同地点点头,手上的动作愈发认真仔细。
将近中午的时候,马春花问夏稚要不要给彦洲送饭。
“他要是回去现做饭的话,时间会很长。你在我这里吃一口倒是无所谓,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跑到这里来吃一口午饭。”马春花本来想说人设,但是想了想,还是用性格来代替,见夏稚略有犹豫,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他没跟龙三说要来吃午饭,那就绝对不会来,因为中午龙三在村委会吃,也不回家,我只准备自己的份就行。”
眼前的少年闻言,脸上表情尴尬,似是纠结了许久,才小声说了一句:“……可是我不会做饭。”
马春花笑了起来,“那有什么的,我教你。或者我直接做了,装好一份,你一会给他送去地里。”
想着这几天一直照顾自己的彦洲也能累半天之后吃上一口热乎饭,夏稚连忙点头,跟着去了厨房。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马春花亲眼见证了什么叫做肩不能抗、手不能提。
倒不是说少年矫情,而是真的很小心,把厨房当成战场,不论干什么都要小心翼翼地询问:盐放多少?油倒这么多行吗?切成多长的段……
诸如此类的问题层出不穷,再加上厨房里的设备比较落后,少年就是太过小心,还把自己折腾的浑身是汗。
马春花虽然无奈,但乐在其中,尤其少年抬大锅的时候,像是把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雪白的小脸涨的通红,她在一旁忍不住笑起来。
“如果有手机,我真想给你拍下来,发给彦洲看。”她说完,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对方看到这样的夏稚后的场景,啧啧两声:“得把他心疼坏了吧。”
“心疼?”夏稚对这个词感到不解,想了想,用了个他自认为更贴切的词:“应该是笑话我吧,但没有恶意的那种。”
“你还真是了解他。”马春花说了一句:“这不是你们第一次见面吗?”
“是啊。”夏稚反应过来,她说的第一次指的是玩游戏,有些惊讶地说:“这种情况……相见的几率很高吗?”
感觉死后被拉入《最后一关》的灵魂应该有不少,虽然没有一个准确的数字,但从之前遇到的队友反应来看,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抱着见过一面就再也没机会见面的心态合作的。
也就是说,能再见的机会很少。
不过运气好的话,再另外一个副本中相遇也是一件幸事。
马春花摇摇头:“当然不高,但我看你那么笃定,还以为早就认识他。”
两人的交流驴唇不对马嘴,只是夏稚正在马春花的指挥下炒鸡蛋,无暇思及其他。
做完饭菜,马春花从小屋找来许久不用的老式饭盒,用热水烫了消毒,反复清洗,然后把每样菜都装了点,又盛了满满一盒白米饭。
“我们先吃,吃完去送。以彦洲的性格,知道你没吃就去送饭,肯定要分你一点,不让你再回来麻烦我的。”马春花招呼道。
坐在饭桌前吃上饭,夏稚才恍然发觉刚才对话时的违和感在哪里。
马春花所说的,确实是‘彦洲’应该做出的反应,而自己刚才形容的,反倒更偏向于身体中的那一缕灵魂的真实性格。
怪不得马春花问他,是不是第一次见彦洲。
他们吃饭比较早,吃完饭才刚刚到十一点钟。
马春花让他自己拎着饭盒,两人走出了龙家,直奔农田那边走去。
路途中经过村中心的小空地,遇上几个同样给丈夫送饭的妇人,因为马春花在,大家都凑上来,一起朝田地那边走去。
一群女人中有一个白嫩嫩的少年,看起来怯弱自闭地跟着马春花,但见人多了起来,又拼命地往人群外面躲,妇人们见了,又想起上午传开的,话题自然就落在了少年身上。
“马姐早就应该帮忙带夏夏了。”一个妇人热切地说:“瞧,这也会做饭了,也能来给大洲送吃的,多好啊,以后就这样跟大洲好好过,邻里邻居都能帮衬你们小年轻呢。”
她话音落下,就有人附和,其中也不乏借此向马春花献殷勤的,虽是说着彦洲和夏稚这对年轻人的事,但里里外外都是在夸马春花心善慈爱。
对此,马春花只是应和,话题到了她嘴上,就变成了任务——她今天就是要让所有人知道,短时间内夏夏都是由她来带,而且村长龙三也是知晓并支持的,那些充满怀疑的闲言碎语不攻自破!
“这孩子当然是诚心跟大洲过日子,那些饭菜,都是他自己学着做的,我还吃了一顿现成的。”
“他是胆子小,而且出了那样的事,害怕也是正常。这几天他都跟着我学,我们家老三也同意了。”
“大洲这孩子可怜,我们当然是能帮衬就帮衬。”
“那陈月老倚老卖老的,打扰人家孩子过日子,骂他就骂他了,老三说了,他一定是要找机会跟陈河说说的。”
……
三言两语,伴随着那群妇人发问,竟是把这几日从彦洲和夏稚那边闹出来的事端都交代个明白。
夏稚一边苦兮兮地扮演角色,一边在心里感叹不愧是老玩家,真牛!
流言蜚语固然讨厌,但有的时候,也是一把为自己所用的利器。
马春花显然就是看上了这一点,现下只是跟这几个妇人说,等明天怕不是传的满村都是了。
这一路不短,慢走也是要将近半小时,妇人们本身也不急,这一路来说起的话题是变了又变。
果然,话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最近村子里最新鲜的大事——敖萧结亲。
“小芽不乐意,被她爹关在家好几天了,日日都哭。”说这话的妇人刚好跟萧老四做邻居,对他家的事也算是掌握了一手消息,“小芽那小胖丫你们又不是不知道,长的虽然不如意,但嘴甜,憨态可掬,可可爱爱的,这刚成年,就要被安排嫁给敖泰,哪能愿意?在家哭了几天,胆子肥了就想跑,结果被萧老四抓回来关在家里,还让她哥哥看着,萧明正因为这件事也是好几天没下地干活了。”
小芽就是萧翠芽,萧明正则是她的大哥,也是萧老四的大儿子,今年二十四岁。
“要是我,我也不乐意。”一个声音附和道:“要是个老实人,年龄差点就差点,偏偏是个不好相处的……”
敖泰的坏名声也不是因为跟彦洲吵架而传开的,不管什么时候,他都是长辈口中不好相处的刺头。
就算是这样,萧老四一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铁了心要把萧翠芽嫁给敖泰,敖泰不剩几天的时间,可萧翠芽还有整整十年的时间,就算是跟敖家关系好,想要帮忙解决燃眉之急,也不至于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的一生搭进去吧?
反正不理解的大有人在。
“他们都说,跟萧老七有关。”突然,一直未开口的一个妇人神神秘秘地说:“萧老七惨死,可给他哥吓坏了,生怕轮到自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