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让他在公寓内有预留房间,已经是格外亲密的关系。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陈方旬,犹疑的视线在陈方旬与楼万霄之间来回转移。
怎么这张嘴一开口还是和营销号一样!
陈方旬咬了咬牙,今天第二次莫名其妙没了清白,喊冤都没地儿喊。
回答楼上只有一间房间,并没有预留房间这个说法?
不行,回答了,就相当于承认自己和楼万霄有不正当上下属关系。
回答楼万霄在开玩笑,不需要休息,还是变相暗示对方自己和楼万霄有牵绊,埋了个怀疑的种子。
楼万霄那句话本身就带着暧昧感,陈方旬怎么说都不对劲。
“陈助……”沈廷佑蹙眉看向他,垂在腿侧的手缓缓握拳。
楼万霄仍旧目光灼灼看着陈方旬,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手帮忙脱衣服送他就寝了。
“如果您以后能准时接听工作电话,我想我会更有精神工作的。”
陈方旬笑容温和,回答滴水不漏。
沈廷佑紧绷的面容稍有放松,楼万霄的神情却缓缓阴沉下来,他慢慢转过头,蛇一样的双眼盯上沈廷佑:“‘小妈’,你是不是很开心?”
“楼万霄,你那么在乎我的身份,是因为恋父吗?”沈廷佑再也无法忍受,俯身逼近楼万霄,低声怒道。
陈方旬:???
那一瞬间的相似感再次攫住他,淡然的面孔上裂开一条缝隙。
楼家人的疯狂难道还能通过婚姻的方式传播给伴侣吗?
楼万霄猛地抓住沈廷佑的手腕,咬牙嘶哑道:“沈廷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千方百计进楼家是为了什么,藏着的那点心思真以为别人看不出来吗?”
沈廷佑的面色骤然苍白,他呼吸急促道:“楼万霄,你别想用这个威胁我。”
“威胁?那你为什么要害怕呢?”楼万霄发出低笑,搭在轮椅上的手却控制不住颤抖。
陈方旬皱了皱眉,下一刻猛地冲上前扶住呼吸困难,险些倒地的沈廷佑。
“沈先生?”陈方旬喊了两声沈廷佑,单膝跪下,让他半靠在自己的胸前,另一只手则匆忙去够沈廷佑随身携带的包。
沈廷佑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呼吸愈发困难,陈方旬直接将那只包倾倒,终于翻到一支万托林。
“沈先生,吸气。”陈方旬示意沈廷佑含住喷嘴,摁下药罐释出药物,让沈廷佑屏气。
他观察了一下沈廷佑的呼吸状况,然而耳侧却传来重响,楼万霄从轮椅上滚了下来,全身控制不住颤抖。
陈方旬一手拿着药,一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迅速拨通了置顶电话。
“喂?”
“齐医生,”陈方旬沉声道,“要麻烦你现在来一趟君景澜庭六号4021,最好多带点楼家的私人医生。”
齐元霜应了一声后直接挂断电话,陈方旬放下手机,沈廷佑用药过后哮喘症状有所缓解,能听见他说话,他起身来到楼万霄身边,后者还能应他两声,但身体仍旧控制不住颤抖。
“方……旬……哥……”楼万霄低着头,声音飘忽,陈方旬低头去听他的声音:“楼总,您身体哪里不适?”
“你离……沈……廷……佑,远一……点……”他嘴唇发白,坚持开口。
陈方旬在沉默中闭上了眼。
第11章
齐元霜速度很快,陈方旬一拖二还没等多久,门铃就响了。
他把面色苍白的沈廷佑挪到另一边躺着,楼万霄则没敢动,任由小楼总倒地上。
“齐医生。”放好沈廷佑后,他起身去开门,齐元霜简练道:“现在什么情况?”
“一个哮喘,还有个不清楚,都有意识。”陈方旬带着他和楼家的医生进公寓,示意他们避开地上的纸张报告。
齐元霜先去看楼万霄,陈方旬站在一旁,看他从医药箱里翻出一本病历本。
翻开的那一页,在楼万霄的名字后写了“傻逼”两字。
他还疑似看到了傅长阙的备注,不太清楚,感觉也是傻子一类的形容词。
嘴巴真毒啊。
“和你说过多少次了,情绪别太激动。”齐元霜翻出听诊器,“不想马上连人带盒三斤重,控制好情绪。”
楼万霄仿佛一个破风箱,呼吸的声音格外杂乱。他哆嗦着开口:“齐元霜,你个……混蛋……”
齐元霜严肃道:“安静。”
他戴上听诊器,陈方旬见状往后撤开几步,给他和楼万霄空出空间。
沈廷佑的状况在用过万托林后有所改善,至少没有像之前那般连口气都喘不上来。
陈方旬摘掉眼镜揉了揉眉心,见齐元霜摘下了听诊器,开口问道:“齐医生,检查报告要麻烦你发送给楼总。”
楼总是指楼竟风,沈廷佑和楼万霄双双出事儿,不管怎么说都需要和楼竟风说明清楚情况。
“不准发。”楼万霄用过药,强行撑起身体,对齐元霜沉声道。
齐元霜合上医药箱,垂眸看他:“小楼总,你的身体状况不用我发,等会儿楼家的人都知道了。”
楼万霄身体状况算不得好,楼家的人也就格外上心,楼老爷子对这个孙子更是挂念,如果不是楼万霄坚持,根本不舍得让他搬出老宅。
至于楼竟风,目前有新欢,对楼万霄这个儿子并不是特别在乎。
沈廷佑强撑着看向陈方旬,气声道:“陈特助。”
他没再开口,眼神里却带了几分恳求。
陈方旬推了推眼镜,微妙地叹了口气:“楼总那里我会说明的。”
说什么,怎么说,那就看他了。
沈廷佑得到他不会细说今天情况的保证,松了口气,靠在一旁平复呼吸。
楼家的医生今晚会一直待在楼万霄身边,会做好陪护工作,并不需要陈方旬一直留在跃层公寓。
沈廷佑恢复后率先离开,陈方旬送楼万霄去了二楼卧室,转身便要离开。
“方旬哥。”楼万霄躺在床上,屈了屈身体:“你不留下来陪我吗?”
他完美继承了楼家人的好相貌,如今犯了病,倒在床铺间有种柔弱的美感,显得他格外楚楚可怜。
但陈方旬上班上了九年,今天还是休息日,连轴转两场大戏,心比铁还硬,全然是一片冰冷,楼万霄对着他哭都不带半点心软。
他维持微笑,对楼万霄道:“小楼总,您好好休息,我还有工作,先离开了。”
按照一开始的计划,他送个合同的功夫,顶破天十分钟。来楼万霄公寓时才黄昏,太阳都未彻底西沉。
现在天已经彻底黑了。
“方旬哥,你好狠的心。”楼万霄幽幽道,涨红的脸却又昭示他对被拒绝这件事格外高兴。
“别装病弱美人了,跟鬼一样。”齐元霜站在卧房门口慢悠悠开口,“你再不好好吃药,我看那张脸也别要了。”
楼万霄五官扭曲一瞬,一时间也顾不得和齐元霜斗嘴,抬手摸上自己的面颊,睁大眼问陈方旬:“方旬哥,很丑吗?”
陈方旬嘴角抽了抽,偏过头无奈地看了齐元霜一眼。
齐元霜挑挑眉,食指拇指一贴,往自己嘴巴前一拉,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没有,您很好看。”陈方旬长叹一口气,还是迫于无奈哄他。
“那你留下来陪我吧,好看可以看个够。”
齐元霜难以言喻地看着楼万霄,陈方旬好悬没绷住自己的表情,在心里默念了两遍“这是老板”后才开口道:“楼家的医生会做好陪护工作,您好好休息,不要开玩笑了。”
楼万霄一发病本来古怪的性格就更加离谱,陈方旬处理他的情绪也很棘手,能少碰上这种时候,还是少碰为妙。
他和楼万霄重复“您好好休息”这句话六遍后,才彻底离开楼万霄的房间。
门在他身后被关上的那一刻,陈方旬脸上挂着的笑立刻消失了。
齐元霜看的啧啧称奇:“陈助,你进修过变脸吗?”
“齐医生,”陈方旬道,“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你一件事。”
他面无表情看着齐元霜,神情很认真。齐元霜给他看得以为是什么格外重要的事情,也跟着收敛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他们并排走下楼梯,离开楼万霄的公寓,齐元霜竖起耳朵,认真问道:“什么问题?”
陈方旬这个人一本正经,问出的问题估计也是格外严肃的一类,他都在心里排练回答了,就听见陈方旬开口问他:“齐医生,你是鹈鹕吗?”
“啊?”
齐元霜茫然地应了一声,紧接着反应极快回道:“我只是喜欢叨叨人,我又不吃同事。”
陈雅瑛的习惯有时候和乌鸦似的,老捡些稀奇古怪亮晶晶的东西回来,陈方旬和她的聊天小窗里除了日常交流,就是她转发来的各种稀奇古怪小视频。
陈方旬出于了解妹妹的目的,有空闲的时候会把那些消息点开看。
最近的一条是陈雅瑛给他发的“鹈鹕平等创死全世界”,视频里的鹈鹕四处张嘴夹各种生物,甚至把鸭子吞嘴里。
陈方旬听齐元霜各种毒舌,总觉得他分外像那只张嘴就夹的鹈鹕。
平等地攻击所有人,不分高低贵贱胖瘦美丑,见人就开炮,很自由。
齐元霜冲浪频率极高,闻言有些惊奇地看着陈方旬:“陈助原来上网的吗?”
他一直觉得陈方旬这种一本正经,做事细致严苛的男人不会开玩笑,原来也不是一直严肃的模样。
“我是三十一岁,不是一百三十一岁,请不要把我说的像前朝遗老。”陈方旬平静道。
“噗嗤……哈哈哈哈哈!”齐元霜没控制住大笑出声,走路时因为没看路,险些往前绊一跤,被陈方旬眼疾手快抓着胳膊捞了回来。
“多……多谢。”齐元霜还是那副笑到不能自已的状态,陈方旬看向他的眼神里没忍住带了点讶异。
很难想象一个人的笑点可以低成这个样子。
陈方旬的笑点仿佛不存在,绝大多数的笑话和搞笑视频,他都能面无表情询问“笑点在哪里”,然后平静退出去保持沉默。
齐元霜站在电梯里,手撑着电梯厢,缓了一会儿才止住笑:“陈助,你的性格挺好玩的。”
陈方旬:“……”
齐元霜的性格也挺古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