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旬按照宁寻弈的脑回路思考了一番,这个哥只会是齐元霜,他和齐元霜凑对了,宁寻弈自然有机会。
他收起手机,突然很想发出一声嗤笑。
宁家这对堂兄弟是不是有点毛病。
“方旬,怎么了?”谢逐青像是察觉到他情绪不对头,放下手中的文件看向他。
他的眼神带着明显的关怀与探究,希望陈方旬能多与他说一句,也算是一种谈心。
陈方旬明显看出老板想要关怀他这位下属,展示一番自己作为老板的人文关怀,于是他稍微隐去了一些信息,对谢逐青道:“只是有人想给我说媒罢了。”
他的语气很无奈,仿佛真有位对小辈婚姻状态极为关怀的长辈对他发来说媒建议。
宁寻弈想把他和齐医生拉一块,应当也叫说媒。
谢逐青拿着笔的手一顿,带着点探究的神情:“说媒?”
陈方旬不知道为什么又感觉到一股不该属于这个办公室的气息。
“嗯,大概是觉得我年纪到了,不成家不好。”陈方旬火速联想到自己之前听过的说媒话术,原封不动讲给谢逐青听。
他们之前在拳馆谈过这个话题,谢逐青也清楚他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话题到这儿应该就能停住了。
但谢逐青今天像是谈兴大发,竟然问起了给他介绍的那个人是什么样的:“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陈方旬:……
今天怎么回事,不是白月光就是相亲对象。
一个谎要用另一个谎来圆,陈方旬那张嘴能把死的说成活的,编一个相亲对象出来也不算难事:“和我介绍,说是一位很风趣的人。”
小猫,对不起了。
他自动把活泼好动换成了喜欢健身擅长运动,把喵喵叫换成幽默风趣,把抱怨羞辱他的喵喵叫换成能言善辩。
一连串条件下来,一个能言善辩,喜欢健身,幽默风趣的相亲对象就从他口中冒了出来。
陈方旬还特意换了较为生疏的表情,和谈论白月光时,是另一种风格。
谢逐青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陈方旬关切问道:“谢总,您还好吗?”
他只觉得奇怪,谢逐青今天的状态明显有些莫名其妙。
比起宁善渊,谢逐青才是真正接受“君子教育”的那一个,陈方旬就没在雇主里见过比他更温润如玉的。
一般这种雇主陈方旬给的标签都是温柔男二。
因此谢逐青很少会对下属的私事追根到底,像今天这样反复问是很异常的事。
谢逐青勉强笑了笑:“没事,可能只是没有休息好。”
沈敬玄要回国的消息终究还是对他产生了影响,陈方旬并不受控的情感状态也让他心生忧虑。
他坐在办公室内,陈方旬为了随时执行上司的命令,与他同在一个空间里,视线便情不自禁飘到他这位助理的身上。
相亲,他多希望陈方旬口中的那位相亲对象是他。
谢逐青又想起那一天他来到舅舅沈敬玄的公司,想找陈方旬出去吃饭。
却没想到会看见那一幕。
他的室友大概是因为工作强度过高,困倦地趴在桌上,睡得很深。
沈敬玄站在陈方旬的身侧,将西装外套披在了他的身上。
谢逐青站在办公室外,亲眼看着沈敬玄低下头,亲吻了陈方旬的发梢。
他从未想过沈敬玄会对他的室友怀着那种心思,甚至于并不惧怕被他发现。
沈敬玄那时站在陈方旬的身边,看见他站在门口,伸出一根食指抵在了唇上。
“嘘,别吵醒他。”
是唇语。
天气变得很快,早上的晴天,到下午就换成了暴雨,陈方旬打量着谢逐青发愣的神情,低声喊道:“谢总?”
谢逐青这是又想到什么了?
办公室外有急促的脚步声,秘书匆匆走进来,脸色苍白道:“谢总,沈总回国的飞机失事了。”
第16章
谢逐青猛地抬头看向秘书:“你说什么?”
秘书为难地看着他:“沈总今日回国的航班……失事了。”
谢逐青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机铃声紧跟着响起,他接通母亲的电话,却下意识看向了陈方旬。
陈方旬的手抓住办公桌的边缘,整个人像是愣在了原地。
谢逐青忽地陷入了无力。
“逐青,你舅舅他……”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谢逐青沙哑着嗓音道:“妈,我知道了,飞机的失事原因和降落地点查到了吗……”
听到秘书那句话时,陈方旬的确有一瞬大脑空白。
沈敬玄三年前因身体不适出国休养,陈方旬也就辞了他的助理职位。
当年他和沈敬玄辞职的事情闹得格外难看,两人断了全部往来。
今天是自那天后,他第一次听见沈敬玄的姓名,只不过是在飞机失事的乘客名单中。
陈方旬缓缓坐回位置上,打开电脑搜索这次的事故新闻,谢逐青还在安抚母亲,他看着新闻,只余茫然。
他对沈敬玄的观感格外复杂。
沈敬玄是他的上司,也是多次带他走出困境的导师。陈方旬刚进社会时能用到的社会经验在他的工作场所中不值一提,沈敬玄带着他,几乎是手把手教他如何面对突发情况。
后来见他有潜力,便将他送出国留学。
认真培养从来不是作假。
他很感谢沈敬玄的指点和提拔,当年的确有坚持为沈敬玄效力的想法。
但这不是沈敬玄用陈雅瑛性命威胁他的筹码。
陈方旬母亲早逝,身边只有陈雅瑛这一个亲妹妹,沈敬玄当年的威胁直接让他和这位指点他的上司彻底决裂。
如今再次听见他的姓名已是与死亡相关,他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飞机的降落地点与残骸仍旧在寻找中,陈方旬关掉搜索页面,对饱受打击的谢逐青道:“谢总,沈总吉人自有天相。”
虽然他觉得这个概率实在低到离谱。
谢逐青唇色苍白,死死抓着手机不放。
窗外仍旧是暴雨,有雷声在云层间穿过,他定定盯着陈方旬平静温和的眉眼,忽地低下头,将额头虚虚抵在陈方旬的肩膀上。
他能感觉到面前的身躯在他靠近的那一刻变得僵硬。
“让我靠一下,就当是作为友人的恳请。”谢逐青压低声恳求道。
陈方旬双手紧握成拳,强行摁下推开谢逐青的冲动。
他没办法接受过分的肢体接触,好在谢逐青也清楚他的习惯,并没有紧贴着他,过了几秒后又抬起头,重新恢复成往日沉稳的谢总。
陈方旬僵硬的身躯缓缓恢复,他松开紧握成拳的手,不太自然地推了推眼镜:“谢总,您注意情绪。”
再多宽慰的话语,放到现在听来也和干巴的硬纸板没有区别。
谢逐青只是朝他露出温和的笑容:“方旬,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陈方旬点点头,离开了办公室。
他离开之后,谢逐青收敛了笑意,沉默地看向窗外似乎永不停歇的暴雨。
在听见沈敬玄飞机失事的那一刻,他心里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庆幸。
紧接着才涌上来茫然担忧与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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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方旬处理好谢氏的工作后,转头又去了另外几位雇主那,把备忘录里那两百件事情全部完成后,才有空坐上回家的车。
已经是深夜时分,他摘掉眼镜摁了摁眉心,珩京市的暴雨依旧没有停,看样子要持续到明日。
他直接从地下车库坐的电梯回家,然而还没等电梯下来,物业的电话先打了进来。
“喂。”他的声音低沉,带着鲜明的疲倦,物业先和他道了声歉,又对他道,语气很是为难:“陈先生,有位姜先生说是您的客人,我们不敢随意放他进小区,如果是您的朋友,我们就让他通行了。”
陈方旬重新戴上眼镜,皱了皱眉,问道:“什么姜先生?”
物业又道:“对方说自己叫姜京月,是您的好友。”
陈方旬:“……”
他深呼吸一次,才开口道:“他现在人在哪儿?”
姜京月大半夜来找他做什么?
物业说:“现在在小区物业大厅,您要来吗?”
陈方旬进了电梯,叹口气道:“我现在去,麻烦你们让他等一下。”
他挂断电话,摁下电梯首层。
到物业大厅后,他一眼就看见了姜京月。这位姜家备受宠的假少爷浑身湿透了坐在沙发上,肩上披了条浴巾,手里还有杯冒着热气的开水,大概是物业给他准备的。
“京月少爷。”陈方旬忍下不耐烦,大步走向他,和他打了声招呼,“您今晚怎么会来这儿?”
姜京月捧着水杯的十个手指纤长白皙,他放下水杯,抓住了陈方旬的西装下摆,坐在位置上仰起头看他。
陈方旬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握紧了手机。
暴雨天,深夜,孤身一人跑到未婚夫助理的家楼下,这个剧本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而且,陈方旬比较想知道姜京月是怎么知道他家住址的。
为了让自己的家不被工作的脏污气息打扰,他在隐藏家庭住址这件事上还是花了点心思的。
姜京月顾左右而言他:“陈助理,我只是很想见你。”
陈方旬看他逃避的神色,大概就清楚自己的住址是怎么被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