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长阙终于忍受不了一般从办公桌后站起身,逼近陈方旬:“陈方旬,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他自以为气势十足,逼近后才发现身高不如陈方旬实在是一件憾事,气势大打折扣,只能略微抬起下巴看着陈方旬。
陈方旬垂眸看他,唇角抿了抿,才没把那声带着嘲讽的笑意发出来。
他打量着傅长阙那张暴躁的脸,顺理成章地去剖析那些暴躁之中隐藏的情绪,抽丝剥茧去分析。
不擅长感情问题归一码事,察言观色他却是在行的。
傅长阙还在等他的回答,沉默尴尬的气氛蔓延许久,回答始终没有着落。
在傅长阙准备出言质问时,才听见陈方旬低笑了一声。
笑声很低沉,能清楚听见笑意里的讽意。
陈方旬不带什么情绪地看着他,故作好奇道:“傅总,您是为了什么质问我呢?”
傅长阙的质问毫无由来,装出理直气壮的模样,却没有任何有力的砝码佐证支撑的质问。
就像是无理取闹。
齐元霜说的果然没错,都是一群心理巨婴。
陈方旬厌倦地想。
他有时候的确喜欢看这群人发疯,但不代表他们的疯癫要发泄在他的身上。
“我是你的老板。”傅长阙嘴硬道。
“你是我的老板,也无权干涉我的私人社交。”陈方旬冷静道,“我和齐元霜是什么关系,与你无关。”
他和齐元霜的来往是他的生活,傅长阙占据了他的工作时间,手还要那么长,管到他的私人生活,吃饱了撑的没事干。
傅长阙愣在原地,满脸怔然。
陈方旬看着傅长阙怔然的面孔,微微倾身,沉声警告:“傅长阙,别把你那没有必要的情绪发泄在我身上。”
“你在想什么,我通通不感兴趣。”
第56章
陈方旬对傅长阙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并不感兴趣。说到底,傅长阙的质问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而已,他并没有理由安抚对方不知从何而起的阴暗念头。
傅长阙愣神地看着他,几乎被陈方旬的那两句话钉死在耻辱柱上。
什么没有必要的情绪?
他茫然地反问自己,方才问陈方旬的话,哪里有问题。
昨晚他的确亲眼看见了陈方旬和齐元霜在酒店相拥。
车灯在他们身后追逐,最后与酒店大厅内的灯光融为一体,缓缓停下,再也追不上那两人的脚步。
他想知道陈方旬和齐元霜的关系,只是好奇而已。
对,只是好奇而已。他同自己笃定地说。
傅长阙在心里重复好奇两个字,重复的次数多了,竟也觉得这个原因并没有问题。
他勉强笑了笑,对陈方旬道:“什么没有必要的情绪?我只是好奇而已。”
语气到最后几乎称得上是理直气壮。
陈方旬安静地看着他,沉默不语。死寂在他们之间流淌,浓稠地包裹住傅长阙,连呼吸都显得格外困难。
半晌后,陈方旬才轻飘飘反问他一声:“是么?”
傅长阙脸上的笑愈发挂不住。
他一直是强势的人,为人杀伐果断,在对上此刻的陈方旬时,却懦弱地一退再退,甚至给自己找了无数理由,来隐藏那不知何起的妒火。
轻飘飘的反问打碎了他用“好奇”构筑的借口防线,剖出他最真实的目的。
对陈方旬口不择言的质问,来源于他的嫉妒。
他在嫉妒齐元霜。
傅长阙想清前因后果,如遭雷劈般站在原地,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的确是陈方旬口中没必要的情绪。
是他自己到现在才反应过来的,让他下意识忽略反驳的负面念头。
不满、嫉恨、揪心,无数情绪拧成细细密密的蛛丝,将他拖入深渊,缠出痛苦混乱的茧,他在密不透风的围攻里,再度停滞呼吸。
陈方旬厌倦地扫了他一眼,那瞬傅长阙脸上流出的清醒神情,让他明白这位发疯的上司已经明白自己的问题。
他不想在办公室内停留,拿上平板就要离开,总裁办的门却被敲了敲。
裴清羽打开门,亲昵地喊了声“长阙”。
他的声音清凌,山泉击石般唤醒了愣神的傅长阙,也同样让陈方旬看向了他。
陈方旬揉了揉眉心,紧跟着听见裴清羽带着笑意和他问好:“陈助理,你今天也在啊。”
“裴先生。”他重新戴好眼镜,和裴清羽打了声招呼。
“清羽,你怎么来了?”傅长阙站在原地没动,有些别扭地开口。
裴清羽讶然道:“长阙,是你叫我来的啊?”
傅长阙尴尬道:“刚才在和方旬敲定方案,一时间忘了这件事。”
方旬。
裴清羽没错过他对陈方旬称呼的变更,但还是了然地应了一声,体贴地问道:“那你们谈好了吗?”
他指指门外:“不然我等会儿再来吧。”
陈方旬不想和傅长阙在同一个空间里继续相处,直截了当道:“我和傅总的事已经谈完,裴先生,我先出去了。”
“还没有谈完。”
傅长阙却和他同步开口,表达的意思却是南辕北辙。
裴清羽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游移,面上郁色一扫而过。他笑问道:“所以是谈完了,还是没有谈完?”
白月光都这么问了,明摆着是让电灯泡赶紧滚蛋。
陈方旬作为电灯泡很上道,再加上傅长阙刚才发疯,他急需白月光来给傅长阙洗洗脑子。
于是斩钉截铁道:“谈完了。”
话说完,脚步同步迈出,整套动作流畅连贯,充分表达他不想继续待在这里的决心。
傅长阙忍下难看的脸色,裴清羽不动声色看向他,抬手拦下陈方旬:“陈助留下来也没关系。”
他笑道:“毕竟陈助是长阙最信任的助理,我和他说话,不需要避着陈助。”
陈方旬觉得他在吃醋。
说是不需要避着他,但话里话外总有种阴阳怪气的意思。
陈方旬也不想留,当即回绝道:“毕竟是裴先生和傅总谈话,我一个外人在不合适。”
这话说的格外直白,和他平时惯用的委婉语气有很大的出入,裴清羽闻言后也愣在了原地。
但他反应极快,失笑一声后,上前一步靠近陈方旬:“要论起亲疏远近,我和陈助同样都是外人,又何必这么说呢。”
裴清羽目光温和,安抚性的话语如同暗示,陈方旬向后退了一步,和他拉开距离,垂眸打量他的神情。
他并不知道傅长阙的这位白月光同他说这番话是为了什么,不过很显然与他一开始认为的“吃醋”有很大出入。
陈方旬能很清楚感知到裴清羽和他说话时,傅长阙只是话题的切入点,裴清羽的重点反而在他的身上。
他不动如山,嘴角上扬露出恰到好处的弧度,带着笑意的语气平淡自然:“裴先生何必妄自薄。”他看向紧张,明显有话要说的傅长阙,开玩笑似的道:“傅总怕是要着急了。”
裴清羽没有回头看傅长阙,淡然回复道:“陈助理坐下吧,我没有意见,想来长阙更不会有了。”
他有自己的想法,陈方旬反而不急着离开。他拿着平板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工作。
到现在这个时候,他更想知道他身上有什么特殊的地方,让裴清羽借着傅长阙的名义来暗示他。
裴清羽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他分出一丝注意力给谈话的裴清羽和傅长阙,低头回复工作邮件时,闯入脑海的却是傅长阙方才的神情。
陈方旬工作九年时间,眼界与阅历都与最初进入职场打拼的实习生小陈有了极大差距。
这些年愈发沉稳的同时,也让他将包容心发挥到了极致。
而发挥到极致的结果便是他错过了太多包容心之下的暗流涌动。
傅长阙今日的情绪外露,更是让他重新开始回顾起平日所经受的上司打量的眼神。
那些争吵忽然都有了由来。
他皱着眉看平板上的邮件,由衷生出不耐的厌恶感。
肆无忌惮的越过边界,触及隐私更让他反胃。
“宁氏那边交给我吗?”裴清羽低声询问神思不属的傅长阙,只得了两声随意的“嗯”。
他并没有任何不快,语气仍旧是和缓,只不过余光却瞥向了陈方旬。
裴清羽敛去眼底那点复杂的情绪,轻轻拍了拍傅长阙的肩膀:“长阙,你是要和陈助理谈什么吗?”
傅长阙猛然回神,哑然道:“并没有。”
他看向裴清羽,压抑着神情,却仍旧有半丝愧疚在眉眼间外溢而出。
那点愧疚出现的时间短暂,但裴清羽还是捕捉到了。
他眉头一跳,放缓语气劝傅长阙:“如果还有与陈助要谈的话,现在就谈吧,这样我们和宁氏的事情也没法继续谈。”
傅长阙双手紧握成拳,低声道:“清羽,抱歉。”
为了宋清道歉,也为了陈方旬道歉。
裴清羽大吵大闹也好,发疯也好,情势总不会如现在这么难堪。
在他发现自己对陈方旬的心思之后。
可裴清羽只是温和的安慰他,从回国到现在,裴清羽没有半分因他毁约的不满,只是陪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