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动收拾得差不多,他把扫地机器人拿过来,让它把碎成点状的玻璃碴子和水银吸干净。
陈继盯着周絔行用消毒液洗了三遍手,所有手指缝儿都没放过,这才放心点头。
电子温度计成功上岗,周絔行举着贴向陈继额头。
“滴——”
“38.2。”周絔行冷声道。
下午确实一直被提醒该喝药的陈继,理亏到放浅呼吸。周絔行拿来退烧药,他接过一声不吭闷下;周絔行让他多喝水,他接连灌了三大杯;周絔行让他睡前不准洗澡,陈继当场换睡衣,直接躺平在床上。
浴室里水声连连,周絔行在里面洗澡。陈继两条胳膊蜷在胸口,手探出被子,抓住被角,眼睛直愣愣地看浴室方向。
回老宅两天,周絔行怎么敢抓他的胸,还捻他......尖尖。陈继觉得那抹传至大脑皮层令他头皮发麻的触感现在还在,想疯狂地战丿栗。这是一个弟弟该对哥哥干的事儿吗?
周絔行洗完了,擦着头发出来,简单用吹风机吹了吹,刚坐在床沿,两条长腿还没放上丿床上半身就已经先倾过来,把陈继捞进怀里,用胳膊紧紧地缠住。
“我感冒了,你今天不能去隔壁睡吗?”每天都要经历一次空气稀薄呼吸困难,陈继盯着天花板叹气道,“会传染的。”
周絔行道:“传吧。”
“你......”
周絔行打断他:“哥。”
陈继应道:“嗯?”
“今天你和韩熵在一起,是吗。”周絔行缓声说。
陈继惊:“你怎么知道?”
周絔行:“听出来的。”
哦,早上下雨,陈继去早餐店拿行李箱,韩熵过来喊了声他的名字。虽然陈继捂了话筒,但肯定还是能听见。
陈丰年在雨幕里紧追不舍的形象,清晰地印在他脑海。
努力摒弃的人物,在这个安静且温暖的卧室再一次让陈继情绪低落了。
“在路口偶然碰见的。”陈继说道,“下雨了,我们都没来得及多聊几句。”
周絔行:“你很遗憾?”
陈继笑了:“从哪儿得到的结论?我遗憾什么啊。”
只是下一秒他就不笑了。
阴雨天里,韩熵蹲下用纸巾替他清理裤腿的污水,这幅画面任谁看都暧丿昧。
此时陈继被周絔行紧紧地抱着,突然感到一阵背着男朋友而去偷丿腥的心虚感。
幸好周絔行没多纠结这个问题,转而更直观地问:“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陈继说:“没不开心啊。”
小时候那点事儿,周絔行和陈继本人知道得一样清楚,没什么好说的。
关于陈丰年,陈继倒是有一肚子话倾诉。
大抵是因为生病,陈茯苓走后,家里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他想要人陪伴,疯狂地思念周絔行。
他想,等小行回来,他要委屈地说今天见到像是他父亲的人了,吓了他一跳;他要不高兴地说妈妈什么都不告诉他,信息差让他迷茫、难过。
他还要说......
陈继不知道说什么。
他对陈丰年一无所知,陈茯苓对此闭口不谈,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对周絔行从何提起。
“我没有不开心。”陈继又说了一遍,“只是下雨了,心情郁闷。”
半晌,周絔行道:“嗯。”
退烧药有安眠成分,陈继两片眼皮沉重,像吸铁石一样紧紧黏连,睁不开了。
周絔行突然喊道:“哥。”
“嗯。”陈继睫毛动了下。
周絔行道:“你知道对我说谎,会有什么后果吗?”
“......”仿若一盆凉水兜头浇下,陈继的眼皮吸铁石从相吸变成了相斥,刷地睁开。
“什么后果?”他绷声问。
周絔行垂眸看他的眼睛,低声问道:“你骗我了吗?”
陈继半张脸藏在被子里,吞口水能听见,强忍着。
但喉结还是不安地滚动了一下。他赌周絔行根本不可能知道他说了谎,道:“没有啊。”
周絔行沉声说:“好的。”
下了一天雨,晴了一星期。
深秋了,太阳高高挂在半空发光,路上的风是凉的。不像夏天那样要命。
陈茯苓的学生周三比赛,周四离开。走之前母子两个还有周絔行一起吃饭。
这几天没再见过陈丰年。
席间陈茯苓说:“那天那个小伙子真不错,追你呢吧,我看你们......”
惊得陈继在旁边喝水被呛咳嗽,吃饭被噎咳嗽,陈茯苓话说一半觉得不对,闸住了。
周絔行喊道:“阿姨?”
陈茯苓:“嗳。”
周絔行:“怎么不说了?”
陈继顿时咳得更厉害。
陈茯苓笑道:“我四十岁了也没个正形,爱开玩笑。我逗陈继呢,也逗你呢。”
而后趁周絔行给陈继拍后背又转头倒递第三杯水给他,陈茯苓身体平滑附耳问陈:“咳成这个德性,这是暗示我呢啊。嫌弃我话多了呗?”
陈继:“......咳咳咳咳咳。”
陈茯苓眼睛一眯,无声却惊人道:“陈继,你不对劲啊,不会是喜欢周絔行吧?”
接下来陈茯苓一句话,让陈继秘密暴露而往头顶涌的血气迅速凉却,人间清醒了。
......
周五下午周絔行没课,周槊敏在家里临时给他加了个活儿。
公司有人到邻城出差,他需要跟随,学习业务。周槊敏两手一甩跑去好友家打高尔夫了,这个周末都不回去。
陈继看似认真实则心不在焉地上了两天课,看到周絔行在手机上和他报备行程,说今晚比较忙,住酒店,让他晚上十点前必须回家。
陈继回复一句知道了,关闭手机独自去吃饭。
“嗡——”
刘炀:【期待的第51天。】
刘炀:【[搓手手.jpg]】
陈继:“......”
到底什么意思至今没能搞明白,陈继懒得理会这个每天发神经的人,直接无视。
路上遇到喻司里和韩熵两位学长,三人结伴同行,一起围在嘈杂的食堂饭桌把晚饭吃完了。
韩熵叹气道:“你上次说要请我吃饭,一周过去,你连学生会都只去了一次。我的饭呢?”
陈继被问住了:“我......”
喻司里狐疑地说道:“你们吃什么饭?”
韩熵道:“哦说来话短,等我回头再和你说。你不是还要跳舞吗,吃完了赶紧去吧。”
喻司里端着吃得很干净的餐具站起来:“那我先走了。”
韩熵挥手:“拜拜。”
陈继也把吃得干干净净的餐具端起来,往门口走,歉意地开口说:“今天请吃饭的话,学长也吃不下了吧。”
他想了个主意:“要不我先请你喝奶茶?”
韩熵欣然道:“好啊。”
校园很大,用两条腿逛能逛两个小时。六点还有些夕阳,暗淡的浅金褐色,整片天空都是灰蓝调。
现在的季节有温差了,白天热,晚上凉。
陈继穿一件聚酯纤维的套头卫衣,酒红色的,面料很轻,但不太亲肤。
陈继喜欢它的版式,新潮简单,虽然亲肤方面和真丝材质的衣服不能比,但不扎就是了。买回来后这是第一次穿,适应了一整天感觉还行。
“学长喝什么?”陈继问。
韩熵看也不看茶单:“焦糖玛奇朵。”
他看着陈继说:“这衣服颜色显得你好白。”
陈继道:“......好。”
他没回应韩熵的后半句,定完一杯又问:“你知道喻学长的口味吗?要不给他带一杯?”
韩熵笑了,说道:“你请我喝东西,为什么要想着他。”
“不给他带。”说完又嘟囔了句什么,陈继没听清。
产品太多,陈继不知道喝什么,随手点了杯拿铁。
百无聊赖地等单中,韩熵突然说:“你弟不在。”
“嗯?”
“他没跟你一起吃饭。”
“啊,”陈继说道,“他有点事情要处理。”
韩熵:“今晚还回来?”
陈继摇头:“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