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茯苓连忙摆手,说:“没有!不是!不可能......吧......”
“陈女士你心虚什么?怎么越说越没底气。”陈继瞪圆了两只眼睛,要把陈茯苓盯出招架不住从实招来的冷汗。
陈茯苓也确实冷汗涔涔,抬手擦额头:“没心虚。这不是清清白白十多年,突然出这么一档子事,我怕你接受不了,一直守口如瓶没敢吱声。不过我俩最近几年——忘了通过谁了,突然又联系上了,每年都会见一面,吃吃饭喝喝茶什么的,就是没想到这次......这次......”
“我有什么接受不了的,你的幸福才最重要啊妈妈。”陈继带点撒娇地说道,“我希望你像现在一样,潇洒属于你,自由属于你,我属于你,你属于你。”
陈茯苓抿唇缄默,然后她刻意地抬手遮挡住了半张脸,眼圈微微发红。
陈继笑道:“我还怕你孤独终老呢。如果有个良人——必须确定是良人啊。他能照顾好你的话,你也开心的话,我希望你坚定地去选择,不要瞻前顾后。”
他把陈茯苓曾经说过的话还给她:“妈,在这个家里,我只会是你的支持者,不会是你的绊脚石。”
陈茯苓说:“我倒是......挺喜欢他的。”
陈继道:“这就行了啊。”
“主要是——”陈茯苓难以启齿道,“我把他睡了啊!不能做人渣不负责吧。”
陈继特别好奇对方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促狭道:“有时间带回来我见见?”
陈茯苓摆手:“再说吧。”
“他做什么工作的啊?”
“摄影师。”陈茯苓严谨补充说道,“主要捕捉一些稀有风景,媒体和他有长期合作,很多照片都出自他的手。”
“那他肯定已经去过很多地方,是不是看过半个地球了?以后也会一直去吧。”陈继接过周絔行递过来的一杯水,咕嘟咕嘟喝光,“你怎么知道我渴了,也太贴心了吧。”
周絔行道:“嗯。”
他也递给陈茯苓一杯。
“谢谢小行。”陈茯苓喝了口水,回答陈继的话,“对。”
陈继羡慕道:“你们以后可以去很多地方旅游看风景。”
陈茯苓笑道:“是可以。”
蓦地陈继想起什么事,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抱臂摆出一副趾高气扬秋后算账的架势来:“昨天不回消息,你还没回答为什么呢。”他有直觉直入主题,“是不是找那个叔叔去了?”
陈茯苓尴尬地笑了笑。
“前几天他在山顶拍摄,脚下一滑不小心从一块岩石上摔下来,脚踝肿得老高,昨天回来才告诉我呢,”她叹声气道,“幸好没伤到筋动到骨头,否则得修养个100天。”
“哼哼哼,”陈继道,“开始心疼了。”
陈茯苓笑骂:“去你的。”
她说:“既然话题已经敞开了聊,我也不想再跟你专门抽时间聊第二次。你和小行的事,今天跟我说清楚吧。”
陈继神情一滞。
周絔行没想到他们的话题里有自己,些微不解正襟危坐。
“我之所以不同意你们在一起的原因很简单,没那么多苦大仇深,也不是想做个反派妈妈给你们制造难题,只是觉得我是一个很不好的前车之鉴,”陈茯苓垂眸思索,直接地说下去,“陈丰年的家在离这儿2600公里外的城市,之前我也在那里。他很有钱,很温柔英俊,哪里都好。哪个少女没有一个遇到美好爱情的愿望呢,我也没能免俗。可我过得一点也不好,正是因为他有钱有权的家室造成了我的悲剧,我有怨言有委屈,就算喊出来哭出来也没人愿意帮我,因为一个女人得罪一个盘根错节的家族,这比买卖太不划算。”
陈继心疼地看着陈茯苓,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她面前蹲了下来,手放在她膝盖上,让陈茯苓可以像看小时候的他那样仍然把他当做一个孩子,给她安全感。
“刚找到你的时候,知道你在周家,又知道周家在这儿权势滔天——我很怕。”陈茯苓抚摸着陈继的脸,然后是头发,“老爷子是个很好的人,小行是个很好的孩子,是妈妈怕了,所以前段时间对你说了很严肃的话。”
陈继摇头,喊:“妈......”
“我现在也还是害怕你们在一起,”陈茯苓说道,“小行正好在这儿,我就打算直说了。”
“小继,你是我的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但绝对不可以没有你。你们现在还小,我怕你们想在一起的原因只是图新鲜,又或者你们从小没分开过,所以对感情有了错觉。无论哪一种那都不是爱,我不想看见这种结果。我希望你们是经过很严肃的深思熟虑,想和对方走入婚姻殿堂,想一辈子携手扶持。”她看了一眼周絔行,“我怕你们没了新鲜劲儿,就会选择分手。小继,我怕小行抛弃你。”
周絔行即刻道:“阿姨,你多虑了。你应该多劝劝我哥别让他一直远离我,澡不一起洗觉不一起睡,前天还说要跳河跳海跳悬崖跑去国外让我找不到,如果再这么下去我得疯。等到没其他办法了我就只能把他锁起来。”
陈继惊道:”周絔行你跟我妈胡说八道什么呢?!”
跳起来冲去沙发捂他的嘴。
冲击力让两个人同时倒在沙发里,周絔行拽住陈继的手,让嘴重新说话,道:“阿姨现在不就是在说我们的关系吗?为什么不能说?”
陈茯苓惊得眼睛大瞠:“你俩在玩儿什么Play?”
“没有!”陈继惊慌道。
周絔行道:“我哥天天让我脱了......唔。还让我跪......唔......”
“啊啊啊——别说了!”陈继两条腿骑在周絔行的腰上压着让他起不来,两手拿抱枕盖周絔行的脸,仿佛要把他捂死。
周絔行的声音在底下沉闷地传出来:“今晚一起洗澡。”
赶鸭子上架,趁火打劫,不要脸!
陈继咬牙:“你闭好嘴。”
这是答应的意思。周絔行又说:“一起睡觉。”
陈继磨了磨牙:“好。”
周絔行低声:“不能只限于今天,要一直这么实行。”
陈继用抱枕砸他:“好!”
周絔行躺着不动了,接下来一句话不说。
“他发神经胡说八道,你别听他的。”陈继整理乱掉的衣服头发,从周絔行身上下来,累得出了一身薄汗,“妈,关于刚才你担心的那些问题,我觉得......”
他乜了一眼还在老实躺着的周絔行,又莫名想到周渡唐,愁容满面地叹气道:“几乎没有这个可能性。”
陈茯苓挑起眉毛。
“而且,”陈继清了清嗓子说道,“我是个男的啊,又不能怀孕生小孩儿。”
他宽慰笃定地道:“妈,我不会像你担心的那样带个孩子被抛弃的。”
话音落,陈继忽地一抖,侧首垂视,恰好看见周絔行正在幽幽地盯他的肚子。
第40章 40
“小行, 你一直看陈继的肚子干嘛?”陈茯苓从茶几下的置物架里扒拉出一包葵花瓜子,拆开包装倒进空盘。
瓜子蹦蹦跳跳,噼里啪啦地响,她吐槽:“不知道的还以为陈继能生孩子呢。”
“我不生——!!”陈继突然跳起来急赤白脸地大吼道, 陈茯苓整个人一激灵, 剩下半包瓜子“哗啦”倒洒在桌面上, 有十几颗蹦到了地下。
她震惊且呆滞地看陈继, 听见他儿子疯了似的指着周絔行大喊道:“你少不学好!周絔行要不你杀了我吧, 或者我杀了你别互相折磨!”
易佰的形象霎时显现挥之不去,他捂着肚子离周絔行十万八千里远,吼得更起劲:“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抠出来!敢打这种天杀的主意, 周絔行你看我跑不跑?!”
“啥意思?”陈茯苓瞳孔发生地震,“陈继能生?!”
“我槽——”她腾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快速倒换双腿, 飞到陈继面前抓他胳膊, 把他转过去转过去,而后先拍他胸, 平的;确认地捏了捏,确实平的。
提到嗓子眼的紧张气息并没落下, 她伸手要扯陈继裤子,抓狂地说道:“我记得我生的是个儿子不是女儿啊!”
“妈妈妈妈妈妈——别别别别别我不是......”陈继双手环胸紧抓裤腰, 失色抗拒, “三岁......不能随便看啊......小行救命......”
一条胳膊及时伸过来, 扶住陈茯苓的肩膀后撤, 免了一场尴尬境地。
周絔行先让陈茯苓离陈继远点,让她冷静, 把陈继被弄乱揉皱的毛衣向下抻了抻:“他不能生孩子。阿姨,你不用检查。”
陈茯苓表情傻傻道:“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
周絔行道:“我没想让哥生孩子, 我不喜欢那种玩意儿,真有了小孩儿我哥的眼睛里就更不会有我了,我接受不了。”最后大逆不道地总结说,“周家到我这里,就可以完全绝户了,后代跟我没关系。”
陈茯苓更傻了:“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你们两个说的是中文吗?怎么我一句听不懂!”
半小时后,陈茯苓机械地嗑着瓜子,沉默地静坐不语。看起来像是没接受现实。
太阳向西挪了位置,时间越来越晚,陈茯苓把一整包瓜子嗑光,嘴里又咸又干,嗓子像被发黏的口水糊住,她一直压抑着嗓音低咳。陈继怜惜地倒水,递给她,陈茯苓目不斜视,余光有杯子就接,接了就一饮而尽。
来一杯喝一杯,喝一杯再喝一杯。等她终于维持不住双腿盘坐的姿势动了一下,陈继明显地听到她肚子里的流水晃动声,默默地把又打算递水的手收回来自己喝了。
“你的妈妈......”安静阒寂三个小时,陈茯苓终于说话了,她食指点着周絔行,“是......一位男性,对吧?”
周絔行不敢再刺激她,低声应道:“嗯。”
陈茯苓自己倒水:“哦。”
她砸吧砸吧嘴,瓜子的威力真大,渴,再喝两杯水:“你的爸爸......带你的妈妈,去国外,用一种技术......生了你对吧。”
“嗯。”陈茯苓熟练地自问自答,“你现在......”她的目光转向正在担忧看他的陈继身上,说道,“想对我的儿子......实施同一种技术,是吗?”
“不是。”周絔行说,“阿姨,我不会这么做的。”
陈茯苓将水杯捧在手里,铿声道:“你怎么保证呢?”
“小行,我在没有真正了解你和你家庭的情况下,就对你做了一些你会抛弃陈继的定义是我不对,但现在我仍然不同意。我不想让你们在一起,不是因为刚开始的原因,现在是因为......我怕以后见不到我的儿子。我看着你长大,知道你不会伤害他,但是你会把他关起来的。”她声音很温柔,带着一种引导人慢慢往前走的魔力,“他喜欢你还好,这是皆大欢喜的结局,如果他不喜欢你呢,偏执和疯狂没有办法让你学会尊重,你的本意不想伤害他,可你确实在伤害。例如,他有离开的念头,你还能像刚刚那样保证,不会带他去国外生个孩子以此牵绊住吗?——就像你的父母那样。你真的能保证吗?”
周絔行抿唇沉默了许久。
陈继看得心酸,摇了摇陈茯苓的腕:“妈......”
“你不要管。”陈茯苓挥开他的手,如钢铁般强势道,“作为你的妈妈,我必须要得到确切承诺。这是走直路的前提。”
“我无法保证。”周絔行抬眸冷硬地说。
陈茯苓点头:“我相信。”
“但是我跟爷爷说过,也做了约定,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要走周渡唐的老路,他会提醒我这样做不对,”周絔行说道,“我会听。到时候......我会把哥完好无损地还给你和爷爷。”
陈继听得心里一紧。
陈茯苓问:“那你呢?”
周絔行道:“我会去死。”
陈继眼圈倏地红了,吓的。
“你疯了啊?!”他道。
周絔行道:“放心,我会死在一个谁都不知道,谁也找不到的僻静地方。就算死了,我也接受不了我哥跟除了我之外的人在一起,所以我得死得远一点,不然我死不瞑目。我会杀了哥喜欢的人,”他看着陈继的眼睛,像告白似的深情道,“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要让你日日夜夜陪着我,身边只能有我一个。”
越说越恐怖,陈继浑身打起冷战:“你拿命逼我?不过就是一段感情而已,谈个恋爱结个婚的事情,至于这么极端吗?!别给我动这么可怕的念头,别总是发疯行不行?!”
周絔行说道:“我没疯。我只是爱你。”
陈茯苓:“陈继。”
陈继还在因为周絔行说的那句“我会去死”心惊肉跳,答应时声在颤:“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