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庄主只是说,”凌风话锋一转,便成了谢闻的口吻:“凌述要是再不回来,松花粉该没有了。”
他学的像模像样,凌述却抿紧了唇,他着急赶回来,确实是为了松花粉。
松花粉制成的松花糕,少庄主不一定爱吃,但每年都要吃松花糕,却是他们之间不成文的约定。
就算是回了揽月山庄也不例外,凌述生怕耽误了,才日夜兼程地赶回来。
凌风不明白凌述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我看过了,苍山上的松树不少。”
苍山上的松花粉多到他们就是再吃几十年都吃不完。
“嗯。”
凌述看向谢闻,问:“少庄主,现在就去?”
谢闻点点头。
影卫一直沉默着看他们你来我往,对于他们口中的松花粉,他不好奇,也没有任何兴致,更担心松花粉步了那日辛夷花的后尘。
他的腰腹收紧,看着有点紧张,谢闻却在漫不经心地轻笑。
他像是看穿影卫的所有企图,手搭上躺椅的两边,就这么把影卫困在了里面。
“松花不比辛夷花。”
影卫的全身仿若绷成了一张拉开的弓,哪怕是再在这张弓上施加哪怕一点点的压力,这张弓都会应声断掉。
凌风和凌述各自走开,应该是去准备了,但影卫还是担心,谢闻会在这长廊上对他做什么,就像是刚才。
没想到,谢闻的手却落到了他的脊背上,仿佛某种爱抚,一遍一遍地落在他身上。
对于影卫来说,身上的任何地方被触碰,都必会遭到反弹,但在反弹之前,影卫的拳头被谢闻接住了。
影卫气喘吁吁,眼底依旧是一张带笑的脸。
始作俑者偏偏还在柔声哄着他:“没事了,没事了。”
这让影卫有些恍然。
他想起他在某些噩梦里醒来的时候,谢闻也会这样哄他。
烛光摇曳下,是谢闻温暖灿烂的侧脸,他知道谢闻的恶劣性子,但却想不明白谢闻这样的用意。
影卫只觉得自己完了,身为影卫,他剑下的亡魂无数,他们不会害怕,更不会做噩梦。
他要是越来越像一个普通人,就越会失去做影卫的资格,那他在主人面前,就全无用处了。
影卫冷冷看着谢闻。
谢闻挑起他的下巴,对上他的眼睛,里面的冷意被裹挟被融化,影卫握紧了拳头,不甘心就这样侧过脸,最后却还是败下阵来。
“少庄主,我们走吧。”
“走吧。”
谢闻将影卫拉起来,很显然,无论是赏花,还是去取松花粉,影卫都必须要跟着。
松花粉在后山,后山有一大片松树林。
离得不远,不用与谢闻共乘一匹马了,影卫松了一口气。
松树上开着松花,需要小心翼翼将那些枝头的花朵摘下来,之所以要小心翼翼,是因为松花粉在碰撞之间极容易散开。
但凌风的动作算不上小心,他哪里是在摘松花,他玩的时候比较多。
在松树上上蹿下跳,不到一会儿就花粉弥漫,被凌述喝了一声,才老老实实去摘。
影卫和谢闻站在松树底下,谢闻取了别的工具,将松枝勾到了眼前,旧事重提:“松树枝也可以杀人。”
唤起了影卫那些不好的记忆,影卫一掌劈在了松花上,粉末在眼前浮动,像是沙子,影卫被呛的咳嗽了起来,连眉眼都染上了不少的松花粉。
而后那些粉末又被谢闻一点一点抹开。
谢闻喃喃:“也许可以抹在其他的地方。”
还能有什么地方,就像是榨取辛夷花汁液的时候,影卫也没想到还有那么多的地方可以用来……谢闻正在不断突破他的下限,当他只是用来亵玩的玩具。
可偏生作弄之后,又要来抱他亲他。
影卫有些恍惚。
后面更是被谢闻哄的摘了两朵松花。
他怔怔盯着自己的掌心,这一切都是从没有经历过的,他一时反应不过来,怎么就从暗无天日的地狱里,到了充满烟火气的人间。
松花粉、松花糕都是人间才会有的。
下山遇见了晚霞,四个人并肩站在山路上,人人都像是披上了一件天赐的霞衣。
凌风突然说:“少庄主有两年没有给我做新衣服了。”
说完之后便看向谢闻,谢闻一个眼神又吓得他哆哆嗦嗦地缩回去了。
凌述不免觉得好笑。
……
将松花粉从松花上抖落下来,再去过筛,到最后制成糕点,已经入夜。
黄色的糕点被凌述放在白瓷盘里,端到卧房,给谢闻当做餐后的点心。
炉子上煮着一壶茶,谢闻倒了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影卫面前。
影卫在吃食上不讲究,只吃了一块,他尝不出这松花糕与那些寻常糕点的区别,但他莫名觉得心上暖和了许多,连一向僵直的指节都免不了放松。
“还要再尝一块吗?”
影卫摇了摇头。
那一块被谢闻用两根手指夹住,明晃晃地挂在影卫的眼前,影卫不自然地舔过舌尖。
却是被撑开腮帮子,喂了进去。
既吃了糕点,又吃了谢闻的手指。
湿漉漉的,影卫的眸中也被搅弄的水雾茫茫,谢闻拿帕子擦了手,继续问:“还要再吃吗?”
影卫一时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就和谢闻僵持着,灯花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屋内有些暗淡了,影卫身上的暖意也在慢慢消失。
只剩下那个白瓷盘有些显眼。
影卫整个人都被抱住了,谢闻在做今天白天在躺椅上没有做完的事情。
影卫喘着粗气,衣服跟着脏了。
影卫分不清谢闻是第几遍净手,谢闻扔了帕子,单膝将影卫压在床榻之间动弹不得。
影卫的衣服已经到了腰间,胸肌颤着,影卫打了个哆嗦。
却在谢闻覆盖上来的时候,感受到回暖。
影卫一时竟然分不清,到底是松花糕热,还是谢闻热。
编织出一个温暖的梦,让影卫跟谢闻在里面缠绵。
“够、够了。”影卫抓住谢闻的手。
“什么够了?”谢闻耐心问着,动作根本没停。
影卫快速上脸,刚刚的绯色还没下去,就又涌上一层潮红。
大概是知道谢闻存心要折磨他,腰身跟着瘫软下去。
“这么快认命了?”谢闻道:“只要叫我的名字,我就会放过你。”
影卫颤声道:“谢、闻。”
五脏六腑都在被搅动,这两个字也在影卫的胸腔内回响。
像是很久之前叫过一样,如今百转千回,又重逢了。
……
亲了亲影卫倦怠的眉眼,谢闻披上外衫,到了外面长廊上,凌述在等着他。
见他来了,就将线索递到他的手里。
“果然来头不小啊。”
谢闻勾了勾唇,转而取出火折子,将那线索和那日凌述拓印的影卫身上的标志,烧了个一干二净。
“少庄主是想……”
“先就这样,父亲问了吗?”
凌述一顿,他迟疑道:“此次回山庄,并未遇见庄主。”
谢闻看着凌述,似笑非笑。
凌述心里一跳,只好如实相告:“庄主说,少庄主如何行事,和他无关,只要不连累揽月山庄。”
和023给他的消息一样,原主虽然看似天之骄子,但其实和父亲的关系并不好,成年之前都被养在山野,身边只有凌风凌述可用,难怪会知道松花粉,难怪每年都要制松花糕。
谢闻不置一词,转身回了房间里。
影卫陷在锦被里睡着,谢闻取过烛火,照亮他的眉眼,像是从身到心,都被他占有了。
纵使是别人来抢,也抢不走。
第64章 影卫(6)
“说起来,”凌风弄的灰头土脸的,他回头问凌述:“少庄主为什么要我们装这么多机关,他不是把水牢都拆了吗?”
而且他最近看少庄主跟那影卫如胶似漆的样子,也不像是舍得将影卫拿来趟机关的人啊。
凌述从房梁上翻下来,虽然他和凌风是双生兄弟,但在某些时候,他真的很难理解凌风的心思。
凌述走近了在凌风脑袋上一拍,他问:“少庄主把水牢拆了,什么时候?”
凌风狠狠瞪了凌述一眼,“我是哥哥。”
“知道了,什么时候?”
凌风憋着一口气,想着不告诉凌述好了,又被凌述盯着,他只好道:“你走的当天,少庄主硬生生用内力将铁笼震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