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速度极快,捅刀不过一滴热汗触地蒸发的刹那。
抽出的动作却极其凶悍霸道,青色的鲜血如注喷涌。蛇妖身体里一声沉重的嘶吼,随即被陈青获一拳击中七寸,一团黑色的飞石重重撞上桥墩。
烟尘弥散里,陈青获面无表情:“你再不把眼睛露出来,就来不及了。”
轻打响指。
“已经来不及了。”
响指一敲,轰鸣大作,一道裂缝垂直双实线延伸,高架桥面骤然断裂。
不,那不是高架桥,是妖祟编号653.13.6。蜿蜒远方的高架桥竟如一只沉睡的巨蛇苏醒,载着陈青获腾空。
和那双眼睛、那道蛊惑相比,九尾狐九条命、八件复活甲是多么平平无奇的被动技。
蛊惑,命令,而后奴役。
饕餮以为九尾狐还是一千年那个被妖祟揍得满头包的小狐狸,是她脱离妖怪群众太久。
陈青获脚踩垂直升空的柏油大路,向前倾去身体:“去吧宝贝。撞、死、他。”
下一刻,高架桥朝着尚未起身的蛇妖重重砸去。
妖祟编号653.13.6,钢筋水泥构造,换言之,他们脚下一整座高架桥就是妖祟本身。
笨拙的庞然大物,每一个细微动作都伴随着剧烈震颤,对覆面妖怪而言,就是四面八方都有巨响。他根本不会知道攻击从哪袭来。
“轰——”、
妖怪刚一离身,就被重锤砸了回去。
陈青获俯瞰被砸出一道巨坑的桥墩,凹陷中央,蛇妖肢体狰狞地嵌在钢筋水泥里,青蓝色的血液沿着建筑缝隙蔓延,有如蛛丝。
「陈青获...」
“快点。”九尾狐踩着他的“水泥巨物”,语气里没了耐心,“快点把桎梏掏出来。快点。”
妖怪微弓身体,脸上鳞片血肉模糊:「你就这么想要桎梏。」
“是啊。顺便检查检查。”
陈青获摊开双手,笑容恣意:“如果桎梏完好无损,我就让你死得痛快。”
在妖怪嗤之以鼻的闷哼里,他继而垂下眼,最威胁的嗓音:“要是损了一分半点.....我会让你余生每一秒都后悔偷走我的东西。”
「偷走你的东西?」仿佛一个荒谬至极的笑话,妖怪遍体鳞伤,却陡然笑起。
“好笑吗。”
陈青获这辈子受够了他在正经,却沦为笑柄。连打三个响指,妖祟编号653.13.6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头颅简直疯了一般往桥墩上打桩。
“好笑吗?”
“笑啊!”
“爽吗?舒服吗?还想要吗”陈青获晃动着身体,随撞击的节奏前后摇摆。
“你试试求我停下——”
他大概是上头了,却嗓子遽哑。不知何时乌云密布,太阳消失得无影无踪,整片结界黑压压暗了下来。
他扬起头,天空仿佛倒映了一片漆黑的海洋,密密麻麻的纹路从他头顶起伏而过。环形结构紧密排列,或深或浅,或明或暗的黑,陈青获至死也不可能认错。那是蛇鳞。
而狂风遽起,吹飞他纤长的马尾,六条尾巴以及厚实的狐狸耳朵。他亲爱的妖祟高架飞沙走石,而他风衣衣角狂乱舞动,被飓风足足推着后移半步。风中有一股清冷的寒气。是蛇息。
“怎...”怎么可能。又是什么时候。
反正根本不是乌云密布,而是一条漆黑的蛇将他包裹在身躯的环绕里。俯视他,睥睨他,藐视他。
而正午当空,高悬颅顶有一轮浑圆的冷色太阳。
千秋万古,那是石涅的青蓝色眼睛。
“涅、涅涅?”
下一刻,巨蛇张开青蓝巨口,陈青获连同他玩具般的妖祟被吞之入腹。天地一干二净。
--------------------
为了写这一章,我特意去看了一个狐狸和蛇打架的纪录片,发现狐狸真的可以用神走位把蛇溜得团团转(x
其实涅涅真的很固执,因为外面没打到陈青获那一拳,耿耿于怀带进来打,他打到一拳就会爽了,但没想到陈青获这次来真的(对,上次交手陈青获只是在玩
以及涅涅看似被打得很惨,其实只掉了一丝
第17章 狐狸精又勾引我
雨还在下。
不过好歹,大堵车是疏通了。周五着急下班回家欢度周末的悲催打工人们在高架桥上足足堵了五个小时,终于赶在凌晨前登上了回家路。如果他们知道就是为了给妖怪与妖怪的一场恶劣游戏制造活动场地,恐怕会爆发第一次人妖战争吧。
饕餮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的大鲲哥,后者把她按得很紧。吐舌道:“大鲲你这么厉害,谁打得过你~更何况九尾狐。”
鲲摸了摸鼻子:“你不要小瞧九尾狐的眼睛。”
“我知道!所以我才要让妖祟分散他的注意力啊。他又不能同时对上两双眼睛。”
“不止九尾狐。”鲲揭开鲨鱼睡衣兜帽,甩了甩乱蓬蓬的棕发,大概是醒了,“刚刚有东西进了结界,看不清是人类还是妖怪,但他给我一种...压迫感。”
“压迫感?”
“陌生...但又熟悉.....”
“哈?”
“...让我想起...”鲲吃痛捂住太阳穴,表情是想起了公司里最讨厌的同事、班上最讨厌的同学,而他今晚要来你家过夜,“想起那条蛇。”
“哎呀巴蛇早死啦!”
“我知道他死了。但......你知道这么多年九尾狐从来没有停止给他招魂。”
招魂都出来了,还没睡醒吧这条鱼。姚桃单手叉腰撒起娇来:“哼!反正我不管,我就要去!”
“姚桃...”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今晚不杀了九尾狐,我睡不着了!”
“我怕你出事...”
“我就要去我就要去嘛!”
鲲双手投降:“好好好。不过你先等等,我进去替你看看情况。”
“好——”
男人向前一步,正要上下撑开双臂展开结界,动作却骤然卡在抬手间:“饕餮。”
回首与饕餮诧异对视,两只妖怪在瞬间明白彼此在想什么:结界消失了。
且,九尾狐也消失了。
姚桃不知从哪升起一阵恶寒,仿佛有谁在黑暗中盯着她后背:“难道...是你说的那个东西?”
“...也可能是九尾狐收监了妖祟。”
“可九尾狐没有桎梏,就靠他的蛊惑也不能吧?!”
“嗯...”鲲闭上眼,“最关键是,连九尾狐也不见了。”
“他,死了?”
“也可能是他发现了我们。”
“他哪有那么厉害。”饕餮撇了撇嘴,收起伞中剑,径直大步离开:“算了。本小姐要回家睡美容觉。”
她都要走,鲲没有留下凑热闹的道理。离开前五指对空一合,收起淅淅沥沥的大雨:「那个感觉究竟是......」
大雨停歇,烂尾楼土胚地面坑坑洼洼,积了遍地水潭,吴砚之踏出建筑阴影下,悄无声息。
他站在不久前饕餮拔剑的位置,右足重重踏上天台边沿,碾了两下饕餮的脚印。
“陈青获,看来你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
妖祟消失,北三环路高架桥基本完成疏通,除了狐作非为号周围聚了一批指指点点的交通管制警察,准备把这辆司机不知去向的涂装浮夸小货车拖去车管所。
吴砚之垮下肩膀,脸上身上擦伤不少,算不上隐隐作痛,但凉风一吹总不自在。
不,不自在肯定是因为陈青获在他身体里。
右手猛捅进胸口,在体内揪住一条蓬松尾巴,连带着拽出一整只粉白粉白的四腿立耳生物。
小狐狸完全不省人事。往写实了说是眼皮耸拉,闭成一条缝,死了一样。往抽象了说是眼冒金星,两个漩涡来回打转,不像活着。
“还没醒。弱。”
吴砚之提着尾巴放在眼前。真不知道当年看上陈青获哪点。尖吻圆腮,耳朵小小,狗不狗猫不猫的。
可是天知道就是这样一团毛茸茸把他迷得死去活来。
或许怪这一身绒毛吧,又深又厚又密,摸起来比初冬第一片雪花还软。俗话说缺什么就要补什么,硬邦邦小蛇被软绵绵勾引,不是正常得很么。反正以前他总是抱得很深,整张脸都埋进去。他知道越往里,越松软,越温暖。还有针毛刮弄鼻尖,痒痒的。肚子,胸口,耳朵,尾巴,陈青获哪里都好趴好睡。
在回神前,吴砚之已经把鼻尖埋进肚子软毛里,深深吸了好几口。
回过神——
呕。
呕呕呕。狐狸精又勾引我!
一拳把狐狸团子打飞天边。
目送陈青获越飞越远,吴砚之舒坦了,解气得就像畅通无阻的北三环路。忽然想起何月逐说过,高空乱丢垃圾,是不好的行为。
一分一十五秒前,囹圄酒吧。
汪亦白和许小听躲在吧台前交头接耳。
“如此如此如此...”
“那样那样那样...”
今夜老板、首席陪酒、调酒师通通不在,囹圄酒吧当然没法正常营业,外卖都不接单。
汪亦白很佩服许小听专挑歇业的时候来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