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发现是刚下班的顾云,身边还跟着一位娇小的女生,许知礼记得她,是华登的那位爱脑补的前台小姐。
宋砚珩冲他微微点了下头,当作回应。
他身边那位前台小姐看见他俩站在一起,忽然眼睛一亮,先是朝着宋砚珩喊了声宋总,又看向许知礼,很大声地叫:“老板好!”
“?”
许知礼有点懵地眨了两下眼,才转过头压低声音问一边的宋砚珩:“她为什么叫我老板?”
宋砚珩似笑非笑地答:“不知道。”
“……”
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呢。
许知礼摇了摇头,把莫名的思绪甩出去,虽然奇怪,但秉持着不能让人家女孩子尴尬的原则,他还是犹豫着应了一声。
前台走上来,抬起头看他,和许知礼因为上次的事道歉:“不好意思呀,上次我不知道你和宋总的关系,所以才——”
顾云连忙把还想继续说下去的女生扯到自己身边,捂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别在这儿瞎说,不是说要去吃饭吗,快点走了。”
女生不太情愿地撇了下嘴,不过倒是很听话地闭了嘴,没再说些什么。
“宋总,那我们就先走了。”
顾云像是生怕女生再说些什么出格的话,忙不迭地拉住她的手腕,快步离开了。
许知礼盯着两人亲密无间离开的背影,沉思片刻,忍不住笑了一声:“宋砚珩,你们公司有办公室恋情啊,不管管吗?”
“嗯,”宋砚珩应了句,“没办法管。”
男人不着痕迹地握住他的手。
“我们不也是吗?”
许知礼愣了愣,别扭地转过头,半天才硬邦邦地回道:“谁和你是办公室恋情,我们只是合作方,又不是一个公司的。”
宋砚珩轻飘飘地“噢”了一声,忽地又俯下身来问他:“不是办公室恋情,那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
他举起两人十指交握的手,暗示刚才许知礼看见人下意识将他松开的动作,慢悠悠道:“——我还以为我见不得人呢。”又来了。
许知礼无奈地闭了眼,实在冲天想大喊一声冤枉——天知道他刚才只是单纯被吓了一跳而产生的应激动作而已啊!
看来公开的事真要提上日程了,否则他非得被宋砚珩天天念叨得耳朵起茧子不可。
许知礼叹了口气,回握住他的手:“知道了知道了,别骂了求求你。”
不过说到这里,许知礼忽然想起之前他问过宋砚珩的那个问题。
“如果你谈恋爱了,也会不告诉身边的朋友吗?”
那时候宋砚珩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如果是我喜欢的人,那上至八十岁的太奶奶,下至三岁的小侄子,我全部都敲锣打鼓地通知。”
这句话再结合刚才那两位的反应,许知礼突然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他小心翼翼地问了句:“你不会已经把这件事告诉你爷爷了吧?”
宋砚珩垂下眼,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许知礼握着他的力气增大了点,心中不禁有些打鼓——看他这反应,估计真十有八九,宋爷爷已经知道了。
这种大家族的爷爷,又是宋家德高望重的掌权人,就算如今同性婚姻合法,也肯定不会接受自家孙子喜欢一个男人的吧。
许知礼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倒不是害怕宋爷爷为难自己,只是怕他再因为这件事不喜欢宋砚珩,宋砚珩难得有一位爱他的长辈,他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原因破坏了两个人的关系。
虽然迟早要说,但起码得给他点时间做个心理准备,让他老人家不那么生气才对。
但看宋砚珩这副样子,应该是没打算给人缓冲的时间了。
“他不知道我们在一起的事。”
等了一会儿,宋砚珩才回答他刚才的问题。
听到他的话,许知礼刚松了口气,就又听见他说:“他只知道我单恋你。”
“”
大哥,这话好像比刚才那句还要糟糕点吧!
许知礼感觉整个心都悬起来了,他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干巴巴地问:“那你爷爷怎么说?”
不会真要搞个天凉许破吧。
“没说什么,”宋砚珩用非常平静的语气说着让许知礼惊掉下巴的话,“他说你很好。”
像突然想起什么,宋砚珩又紧接着补充:“他还说到时候要我们去领养一个孩子,最好是女孩。”
“……?”
许知礼就差直接在脑袋上扣出一个巨大的问号来了,他张了半天嘴,好久之后才勉强消化宋砚珩的话,千言万语最后只凝聚成一个字:“——啊?”
“怎么了,是不喜欢小孩吗?”
宋砚珩似乎并不觉得他的话有任何问题,看着他瞠目结舌的样子,缓缓说:“没事,那我们就不听他的。”
许知礼又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中。
之前宋禾庭为什么会毫无预兆地放弃了撮合宋砚珩和周家的那位小姐,后面还撺掇他跟着宋砚珩一起去英国,许知礼在今天终于明白过来了。
目前听到的这些话实在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之内,许知礼觉得短时间内他是不好意思再看见宋爷爷慈祥的脸了。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过了宋爷爷那一关,许知礼是不担心他家里的,他爸妈都不太在意儿子结婚对象的性别,他那位哥更是巴不得他赶紧远离沈淞易,要不是碍于许知礼是他弟弟,都恨不得直接把他打包送给人家。
况且看现在宋砚珩的态度,是真打算上至太奶奶下至三岁小孩儿都通知一遍了,许知礼确实也该找个机会和他家里说一声。
毕竟某人是一枝很难养的玫瑰花,还孤孤单单等了他那么久,许知礼总要宠着点的。———许知礼这几天光顾着谈恋爱,接到韩封打来的电话时,才发现他已经很久没和那群兄弟出去聚会了。
“这几天要不就是你有事,要不就是苏青那家伙有事,总凑不齐人,”韩封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语气十分不满,“今天我请客,不管你俩有什么事儿,就算陨石砸你家了都得给我来,听见没?”
今晚宋砚珩正好要回衡山,许知礼这边本就没什么事,再加上确实很久没和他们几个出去聚了,他很快地应了下来:“行行行,知道了,还是老地方,一会儿我过去。”
地点依旧是韩封那家会所,许知礼将车停好后,外面的安保认得他,很快找了侍应生带他进去。
众人看见卡点到的许知礼早已习以为常,韩封看见他进来,将手里的烟熄灭,走上来搂住他的肩,往沙发边走:“你总算来了,许大少爷,你自己数数我们多少天没见了?”
“你是吸了多少烟,呛死了,”许知礼嫌弃地推了推他,冲另一边咳嗽了几声,“又不是我老婆,我干嘛天天和你们腻歪在一起。”
在边上打牌的人堆里有人笑着插话进来调侃他:“哎哟,难不成这两天没和我们聚是陪老婆去了?”
许知礼低着头,坐到一旁的沙发上,状似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嗯,对啊。”
“我就说——啊?”
那人傻了,手里的牌都惊掉了几张,哗啦啦掉在牌桌上。
韩封搭在他肩上的手似乎僵了一瞬,又很快恢复笑脸,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
他将手臂收回,从面前拿起一杯酒,很慢地喝了一口,才笑着问道:“不是吧,真在一起了,这么快?”
那边的一群人嗅到瓜的味道,个个眼睛放光地凑过来,苏青更是直接把牌一甩,眼睛都要凑到许知礼脸上去了。
许知礼抵住苏青不断靠近的胸膛,非常嫌弃地向后退了退:“哎哎哎,你离我远一点,我已经是个有家室的人了。”
“搞得谁没家室似的,”苏青不屑地嗤了声,又扯回到刚才的话题,“别扯别的,你刚才那话是什么意思,你又谈恋爱了?”
许知礼炸毛:“什么叫又?”
苏青不理他,又看向一旁的韩封:“还有你韩封,你这话是早知道点什么是不是?”
“靠,亏我还把你们当好兄弟,什么事情都和你们说,你们却谈恋爱还偷偷瞒着我!”
韩封冷笑一声:“大哥,谁瞒着你了,是你自己太迟钝,人家就那么明显了,就你看不出来。”
许知礼表示赞同:“就是。”
苏青震惊地睁大眼睛,看看许知礼,又看看韩封,顿了几秒,忽然猛地张大嘴巴。
“你俩啊?”
“”
许知礼沉默几秒。
“苏青,”他静静地看着对面的男人,给出一个真诚的建议,“我帮你挂个号,你明天去看看脑子吧。”
“所以到底是谁啊!”
许知礼没打算继续吊人的胃口,在众人灼灼的视线中,慢慢说出一个人名。
“宋砚珩。”
“啊?!”
在场的人齐齐发出一声惊呼。
他们有的在高中时就知道宋砚珩这个名字,毕竟这位当时在学校里就出名得很,有的则是最近在新闻上听多了这个和宋氏一起出现的名字,现在圈子里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们很难不记住。
苏青的下巴更是快跌到地上去了。
他忽然回想起前几天晚上十点多时,他给许知礼打电话,那个熟悉的男声,以及当时令他觉得莫名其妙的话。
这一切和现在这个消息联系起来,忽然就变得十分合理了。
“靠,我怎么没想到呢,”苏青一拍脑袋,“你俩一见面就黏黏糊糊的,我竟然没发现。”
许知礼笑他:“没事,别人不知道奇怪,你不知道很正常。”
“……”
苏青愤怒,苏青无法反驳。
有人在旁边感叹:“我之前怎么配,都没敢把你俩凑在一起过,结果你现在竟然真的和宋家那位在一起了。”
许知礼哼哼一声:“怎么了,我俩看起来很不般配吗?”
“倒不是,”他摇摇头,“主要是你之前喜欢沈淞易那么久,我以为你就喜欢那种贫穷坚韧的清冷挂,不喜欢这种,嗯”
他想了想,半天才挤出一个形容词:“看起来脾气很好的富家公子。”
许知礼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宋砚珩很好笑,可他确实没办法否认,之前刚认识他时,他似乎也觉得宋砚珩是这种人。
于是他顺着点点头,憋笑道:“嗯,我现在喜欢的类型变了,就喜欢这种。”
那人笑着骂他秀恩爱,话还没说完,苏青又接着盘问他:“你俩到底什么时候对上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