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沉萸回去时直接把秦荔带上,也省工夫了。
秦荔欲言又止,最后道:“我还以为……”
萧沉萸神色淡漠地看着她,由衷地道:“独上高楼可比对影成双有意思,你好好想想。”
秦荔笑了笑,不停挑着€€饭里的菠萝片,温声道:“各人有各人的看法。”
吃完午饭,秦荔照旧去教室看书。萧沉萸则是回了宿舍。
刚才那话她是真心劝告秦荔,一来是为合作伙伴的心里健康着想,二来是为自己消除麻烦。
她并不知秦荔对她有多深的感情,即便前世的惨剧不会重演,可要是秦荔再生出那种心思,到底是阻碍,她得多打算一些,如果能潜移默化地劝人迷途知返,当然再好不过了。
要是说不听、秦荔还敢对她做什么,萧沉萸一定会把她魂都打出来。
第74章 “好事多磨么。”
“她真这么说的?”
“嗯, ”秦荔道:“之前也说过类似的,不过没有今天这么直白。”很快断定:“都是牧惜笙的错。”
贝因无言以对,不禁纳罕道:“合着人家的话你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秦荔路过花园, 习惯去假山后面看芭蕉叶下的猫。
“我今晚回萧家, 听她的意思是要处理萧元漓的事,就是不知道萧姨什么想法,可别扑空了。”
天气冷了, 那两只猫只在日头最晒时现身,现下不知躲去何处了。
秦荔又寻思那幅《芭蕉玳瑁图》是否还需改动,不自觉分了些神。
贝因道:“我以为你要回这儿,要回萧家吗?行吧,我这儿有些资料, 你自己加密取一下。”
“萧姨从溪荷回来以后什么都没做吗。”
“她最近一直在查蕉荫, 刚消停没两天又去杏实出版社堵人, 邵涟都快疯了,不清楚她要做什么。没听说她对萧元漓有什么打算, 萧大小姐会错意了吧,眼看着这位萧总是个死要面子的人啊, 哪肯冒险清理门户呢。”
秦荔分析了下:“我看萧姨是糊涂了。博爱是十几年前的价值观, 当下市场不吃这种人设,我真应该推几个商业八卦视频号给她看看, 企业家立人设跟明星一样容易崩。”
贝因深以为然:“萧总可能不懂与时俱进。有利可图也就罢了,摆明了人家就是趴身上吸血的, 还舍不得扫地出门。最后烂摊子不还得萧沉萸收拾。”
秦荔道:“那就奇怪了。”
萧玉痕不是会做无用功的人,《夜天女》那种大IP就算授权, 也绝轮不到萧氏影业,她为何抓着蕉荫不放, 恐怕有内情吧。
萧沉萸肯带她一同回萧家,那便是胸有成竹,萧家不容萧元漓再待下去,那萧玉痕怎么没查萧元漓的错处,却对蕉荫紧追不舍。
“你说,蕉荫到底是什么人。”
贝因见她有此疑问,很直白地道:“这事上你太固执己见了,我上回就提过,蕉荫很可能就是萧沉萸。文风、用词习惯都是能克制的。”
她也能理解秦荔为何如此,很大程度上是不能接受她对萧沉萸知之甚少的事实。曲墨的事已经让她足够自责。但逃避与否认绝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你想想啊,萧玉痕那个影视部门还不如有些草台班子得劲,她何必费功夫去查蕉荫,还不是怀疑蕉荫的身份。”
秦荔怔了怔,“也是。”
贝因提议:“我也去查查?”
秦荔道:“不用,你的猜测八-九不离十,我再想想看吧。”
贝因知道不能太逼她,只道:“去萧家小心点,有事随时找我。”
挂断电话,秦荔想也没想就折回宿舍,轻手轻脚进屋,从书架找出收藏的初版《夜天女》,回到教室后,从头开始精读。
其实上回贝因提过后,她已经有心理准备,并非一味回避,而是当真看不出蕉荫与萧沉萸的相似。
最直观的感受即是文风之差异。萧沉萸早些年的随笔散文总带着典雅诗情,好比《泰姬陵日出》一篇,她写当地司机与某些客栈合作,接到乘客时,就会谎称乘客原订的客栈烧毁了,自作主张将乘客带去另一家客栈,再向客栈老板要介绍费。整个过程趣味颇多,她总能从最坏的事中发现诗一般的美好。
而蕉荫则不同。
《夜天女》第一卷中,女主的好友与其余人一同落难,女主毫不犹豫去救好友,被人苛责后,反说‘事有轻重缓急,人有亲疏远近’。
第二卷中的副本中,女配是一国公主,有治国之才,在民间亦有贤名,因此被皇兄忌惮,正逢鞑靼求娶,皇兄以她荣华二十载为由,遣她一身安抚社稷,她却设计将皇兄送上和亲喜轿,自己登上帝位,用良臣,扶猛将,没几年便收复边关,内外安定。别人说她荣华富贵二十年,理应以一己之身和亲,但她不认,若皇室中最无用、享受荣华最多的人该去和亲,那就得是皇兄。她自有她的抱负。
初看只觉这两人是如此不同,可细细想来,内核岂非相同?
她们的底色是一致的。
贝因的怀疑不无道理。
若是真的,那也就是说,高三那年,萧沉萸内心有过这许多汹涌的时刻,全都写进《夜天女》里了。
她竟毫无所觉。
下午围棋课,关娴看到她拿着的书,惊喜不已:“我最近也在重刷,你看到第几卷了?”
秦荔把书装进尼龙大衣里面的大口袋,“我也重刷好几遍了,今天刚看到第二卷。”
关娴瞧见她的动作,“怎么还藏呢?初版的?”
初版有手写后记和歌词,网上卖的很贵,轻易还买不到。
秦荔悠悠挑眉:“是啊。”
关娴呵道:“弄得我要抢似的,当我什么人。沉萸也有,我随时可以借啊。”
这时,围棋老师邀请她对弈,为学员们做示范。
关娴立马藏到秦荔身后,“我不行,找她。”
老师看了眼秦荔,眼里蓄上笑意:“那就秦荔来吧。”又思索一阵,将萧沉萸也叫过来当免费助教。
关娴劫后余生般长舒口气。她才刚学明白什么叫‘金角银边草肚皮’,暂时接受不了更深奥的内容了,还是让能者上吧。
围棋老师对此也很无奈,关娴资质其实不差,但对围棋有太高的敬畏心,导致屏蔽力过强,使得她听不进去课程内容,短期内无法矫正,只能慢慢来了。
她道:“关娴你近前看看,秦荔的手法很适合新手。”
关娴听话地过去。
后半节课,依旧是积分制比赛,萧沉萸遥遥领先。
几个月的课程下来,入学时光彩夺目的萧元漓反而风头不再,积分赛竟列在谢瑞琳之后,全班倒数第三。
总测她同样名次不佳。
她自己也焦急,于是主动挑战萧沉萸,结果可想而知,她几乎是被萧沉萸一路耍玩,输得惨烈。
她脸色铁青,仰脸看向萧沉萸,“姐姐真是一点情面不留。”
萧沉萸微笑:“那再来一局,我让让你?”
周围人目色各异,萧元漓连点敷衍的笑都挤不出来,咬着牙假仁假义道:“不了,姐姐还是适合赢。”
她虽是应付之言,听者却都觉得对,瞧着那些敬佩的目光,萧元漓心情极差,强撑着体面离开座位。
原是想从池心绾处寻点安慰,没想到她刚离开座位,池心绾紧接着就坐下,笑容可掬地向萧沉萸讨教棋艺。
萧元漓气到眼皮都在颤。要是之前,她还能对萧沉萸甩脸,现下却要讨好对方,只能一忍再忍。
积分重算后,围棋老师给前三名发了品牌故事大赛的票,以做激励。
萧沉萸看到参赛队伍有萧氏的人,亦是无动于衷,好不容易放两天假,她还是想歇歇,曲慧的事还没了结,空闲不多。
回去的路上,她将票给关娴,“CS杂志下月有品牌故事大赛的专题,云修也在场,你要不去跟她玩?”
关娴感激涕零:“我正愁这两天没事干,有票就好办多了。”
她揣着票回宿舍,当着秦荔的面炫耀了一番,秦荔见状,将自己的票也塞给她:“我没空去,你要喜欢,这张也给你。”
关娴愣在当场。
如果不是清楚地知道这是两张品牌故事大赛的票,她会以为是百货大楼中看不中用的美食券。
参赛的品牌里还有好几个百年高奢,现场会有新品礼,怎么这两个人都不为所动。
于是她将发了条朋友圈,特意屏蔽了围棋老师,将秦荔给的那张票转卖出去。
价高者得,最后她将票给了潘云琢。
原说好要和秦荔一道回萧家,但临出发前柳祈和林蛰玉来访,只好让秦荔独自回家。
好在萧玉痕派车来接,萧沉萸便让秦荔和顾媛先走。
通常柳祈来寻她时,要么自带餐品,要么在附近的餐厅凑活,但林蛰玉要求高,三人只得前往盛金。
萧沉萸倒没意见,按着口味点菜。
林蛰玉见她稳如磐石之态,心急起来,“我是真遇到麻烦了,姐,再帮我一次,看在我签到萧家的份上,行不行?”
萧沉萸笑了笑:“能帮的我肯定帮,那是我跟柳祈的情分,可跟萧家没关系。”
林蛰玉一脸颓然:“我当时听表姐说影视部你想分出去,我才签的,进去了才知道萧氏影业多废物,商务和反黑都是我的团队自己做,那我签合同有什么用。”
柳祈道:“没了孟久,你最近太顺了,曦影肯定要给你使绊子。”
林蛰玉哭丧着脸:“别说风凉话,表姐你也帮我想想办法。”
萧沉萸道:“出什么事了,先说说清楚。”
林蛰玉道:“我以前是跟孟久捆绑的,现在孟久没了,我也风光好一阵,没想到网上突然有很多人给我和国外一个女团成员拉表格做对比,弄得双方粉丝开战,我想安抚都没处下手。要是只双方粉丝吵架也就算了,问题是很多路人也参与进来踩我,真没辙了。”
“外来和尚好念经,”萧沉萸道:“这事真用不着我,柳祈就帮你办了。”
林蛰玉自是知道如此,但她更知道,柳祈这边还得让萧沉萸点头。
现下算是能吃顿安稳饭,她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就算孟久人没了,孟氏的曦影还在,我余生算是过不了安稳日子了。孟家怎么就倒不了呢。”
萧沉萸的语气耐人寻味:“好事多磨么。”
闻言,林蛰玉面上有了笑:“这话听着新鲜,但愿吧。”
人多眼杂,吃完饭后萧沉萸先一步走了,林蛰玉抢在柳祈前面买单,算是提前答谢。
公关的事她自己不方便出面,即便柳祈是她表姐,可该做的都得做到位,不至于请人帮忙还要人家掏饭钱。
盛金服务系统升级后,不再需要去前台付账,只需留贵宾卡号,便会自动扣款。
作为兰宜顶尖的接待场所,贵宾卡当然也不是谁都能有。
工作人员也没想到这个包厢一下子有三位,正叹息有钱人就是会交朋友时,柴溢云过来问:“刚才出去的是萧小姐吗?”
工作人员立即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