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啊,”池野故作为难:“我也不想换位置。”他说,“我太高了,只喜欢坐最后一排。”
“啊——”冯雅军发出遗憾的哀嚎,趴回自己的桌子。
第二节课是班主任余老师的课,余老师教数学,留着一头长发,扎成低马尾,嘴巴下面有一颗红豆大小的黑痣,笑起来很温柔。
她带着大家回顾了一下高一的课程,又稍微分析了一下班上每位同学的成绩,说她接下来会把每位同学都叫到办公室谈话。
“池野,”下课铃响的时候她叫了池野的名字,“到我办公室来。”
这节课后正好是大课间,池野去办公室,就可以不用参加跑操了。
冯雅军羡慕地看着他,说:“还有这种好事儿。”
池野笑着说:“赶紧去集合吧,开学第一次跑操,别让体委难做。”
他们昨天下午就已经选好了班委,尽管池野百般不愿,还是被大家票选成了班长。
池野走出教室跟上余老师的步伐,余老师领着他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吩咐道:“把你同桌一起叫过来吧,我有点儿事要问他。”
“好。”
池野脚下换了个方向,回到教室。
班里乱哄哄的,超过一半的同学还在位子上磨蹭,不想出去跑操。
池野进了教室,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同桌的名字。
他歪着头,望着最后一排的林天仙,脑海里突兀地跳出一幅画面。
昏暗的教室里,穿着浅蓝色衣服的清爽男生,还有男生背后的黑板上的诗。
江碧鸟逾白,山青花欲燃。他想起来了。
池野面带微笑,隔着数排桌椅,以及闹哄哄的同学们,冲着最后一排已经站起身的男生自信开口:“林碧鸟,跟我来一下,老师找你!”
第3章 池野哥哥爽了
“你叫我什么?”
林逾白从座位上走出来,一直走到池野面前,停下脚步问他。
池野笑着说:“林碧——”
这次他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林逾白一手卡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扯着他的衣领,直接将他掼到了身后的黑板上。
池野的后背好像撞到黑板槽上了,一声闷响过后,两个人身上扑棱棱落满了白色的粉笔灰。
尤其是池野的眼镜片,简直成了粉笔灰重灾区,什么也看不见了。
原本吵闹的班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吓了一跳,有个多事的男生已经开始往外跑,去追余老师去了。
池野的后背生疼,被林逾白扼住的喉咙也有点疼。
他用力攥住林逾白的手腕,艰难开口,一开口先被粉笔灰呛得咳嗽起来:“咳咳,你有病……”
他想问林逾白是不是有病,掐他脖子干嘛,因为粉笔灰的打断,后半句话没说出口。
于是在林逾白听来,就是池野故意给他取难听的外号,取完之后还说他有病。
林逾白咬紧了后槽牙,松开卡在池野脖子上的手,挥起拳头在他肚子上用力打了一拳。
“靠……”
那么瘦,力气怎么这么大。
池野张了张嘴,疼得说不出话来,一只手还攥着林逾白的手腕,另一只手下意识地往肚子上捂。
他的手一动,林逾白以为他要还手,第二拳也落下来了。
这下池野真被疼恼了,顾不上眼镜片上还沾着粉笔灰,伸手把眼镜一摘,扔到旁边的讲桌上,掰着林逾白的胳膊,伸腿在他小腿上绊了一下,把人猛地按到了讲桌上。
他脸色不大好,向来笑微微的嘴角头一次落了下去,贴在林逾白的耳边问他:“你到底想干嘛,啊?”
于是余老师跟着跑去报信的男生返回教室时,看到的就是池野把人按在讲桌上威胁的一幕。
尽管池野说他当时并没有在威胁林逾白,并且是林逾白动手在先,但余老师完全不相信。
因为林逾白的手腕红了,眼睛也红红的,看上去非常的……可怜。
反观池野,摘了眼镜,一点儿好学生的模样都没有了,人高马大的,还把人按在桌子上欺负。
问班里的其他同学吧,大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他们俩突然就动起手来了,到底是因为什么,没人说得清。
林逾白什么话都没说,抬起手背蹭了蹭眼睛。
他的眼睛刚刚被粉笔灰给迷到了,现在还不太舒服。
他的这个举动被余老师看在了眼里,余老师只当他是被池野给欺负成这样的。
瞧瞧,多可怜啊。
“刚开学就给我搞成这样,你们俩像话吗!”
余老师从教室门口走到讲台边,又从讲台边走回教室门口,被他们俩给气到了。
操场上传来集合的哨子声,班里不少看热闹的同学听到哨声,都火急火燎地往外跑,余老师又气又好笑:“早干什么去了,现在就别过去了,已经来不及了。”
其他班已经站成方块队伍等着跑操开始,他们现在过去,只会让全年级都看到没组织没纪律的一群人。
余老师把没去参加跑操的这几个人全都批评了一顿,最后看向池野和林逾白。
这两个人,一个是年纪前三,另一个则是校长特地找她谈话,让她特别关注一下的学生,哪一个她都不想罚得太过火。
“……不如这样吧。”
余老师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不是打架吗,你们俩,给我手拉着手,十指紧扣,站到走廊里去,不打上课铃不许回教室。”
“我去,池野哥哥,这是干嘛呢。”
跑操结束以后,教学楼的走廊里重新鼎沸起来,大家嘻嘻哈哈地打骂着从操场回到教室,自然注意到了走廊里十指紧扣的两人。
池野可是学校里的名人,走到哪里都有他的熟人。
这不,有人一见着他就凑上来了。
冯雅军也和一个其他班的男生勾肩搭背地走到教室门口,一看见这俩人,眼睛又睁圆了。
他抛下自己的朋友,挤进围观的人群,紧张地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他这样特别好玩,像个支着耳朵的龙猫,龙猫,就是一种可爱的大老鼠,耳朵圆圆的,眼睛也圆溜溜的。
池野看着他这样,越看越想笑,心里想着,面上也就跟着笑了出来。
那群缺德的同学你挤我我挤你,校服搭在肩上那个吹了声口哨,笑着说:“谁出的损主意啊,让池野哥哥跟帅哥牵手手,把我池野哥哥牵爽了怎么办。”
围在旁边的那群人哄笑起来,只有冯雅军,用担忧地目光看着池野,再看看林逾白。
“行了,”池野举起他和林逾白十指紧扣的那只手,林逾白的手指很白,手指细长细长的,被池野裹在手里显得很好看。池野举着手,安慰道:“我们没事儿,好着呢,你快回去找你同学吧。”
说完他还用下巴示意了一下教室门口的方向,冯雅军这才想起被自己落在门口的朋友。
他到底是放不下自己的朋友,又从人堆里钻了出去,拉着他朋友走到班里,要给他拿零食。
被人跟看猴子似的围观了十来分钟,林逾白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
上课铃声刚响了个前奏,他就用力甩开池野的手,头也不回地朝教室后门走去。
池野搓了搓有点麻木的手指,头疼地扶了下眼镜,跟在他身后走进教室。
老师已经提前过来了,此时正站在讲台后面看着他俩笑。
班上的同学也叽叽喳喳的,时不时有人扭过头,偷看他们一眼,很显然,大家还没从八卦的情绪中脱离出来。
池野学习成绩好,人也挺帅的。
他们这个年纪男生,有一部分都喜欢把头发留长一点儿,再剪个斜刘海装酷。
像池野这样直接剃成寸头的人少之又少。
不过这也充分展现出池野条件过硬的五官,他就算剃了寸头,依旧有股漫不经心的帅气。
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是话题的中心。
池野无视周围同学的目光,跟个没事人一样拿出课本来,还从桌洞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准备在课上记笔记用。
坐在他旁边的林逾白显然没有他这份淡定,或者说厚脸皮。
林逾白把书包拉到腿上,把手伸进包里掏啊掏,从里面掏出一把银色的美工刀来。
“唰!”
他动作很快,很稳,并且很准地在他和池野的桌子中间画了一道直线。
随后把刀子扔回书包里,那双微微上挑的眼睛望着池野,说:“不准过线。”
池野被他气得笑了一下:“三八线?你小学生啊。”
林逾白不理他,从桌洞里找出这节课要用到的物理课本,课本是新的,他翻开第一页,在扉页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他写字落笔很重,写出来的字整齐好看。
于是这一次池野看清楚了,他叫林逾白。
江碧鸟逾白的那个逾白。
压根儿不是什么林碧鸟。
池野看看他的名字,再看看桌子中间那条深深的,宛如天堑一般的三八线,伸手摸了摸鼻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儿什么才合适。
中午放学的时候,池野和林逾白都坐在位子上没动。
冯雅军起身让出位置,让赶着投胎的金鑫先出去,而后主动邀请道:“一起去吃饭吗?”
他说:“我跟我朋友说好了,以后就跟班里的同学一起吃饭。”
毕竟每个老师的下课习惯都不一样,有的老师准点下课,有的老师喜欢拖堂。
如果不在一个班里上课,就容易出现你等我我等你的情况,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就会有点烦。
池野说可以,不过他有个朋友可能会一起来。
“没事啊,”冯雅军说完看向林逾白,搓搓手,有些紧张地说:“你来吗?”
林逾白收拾好自己的书包,眼也不抬,看都不看他们俩,抓着书包带子从后门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