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大的体育馆里安放了几百张桌子,所有人都在同一个考场参加考试。
数十名老师在考场内巡逻。
相邻桌子的考生拿到的试题科目都是不一样的。
林逾白按照准考证上的编号找到自己的座位,往周围看了看,想找到池野的位置。
不料池野没见到,倒是看到了赵云祈。
赵云祈显然也注意到他了,弯起眼睛冲他微笑,用口型说:“好久不见。”
林逾白直接忽视掉他,继续寻找自己想要找的人。
奈何体育馆实在太大,直到老师下发试卷,让他们在答题卡上贴下二维码,他都没能找到池野的位置。
考试结束后,林逾白收好东西,准备往外面走。
赵云祈越过几张桌子,叫他的名字:“林逾白,等等。”
林逾白抓起文具袋转身就走。
赵云祈一边说着“抱歉”一边从几个挡在他和林逾白中间的同学身边挤过来,一把拉住准备离开的林逾白。
他的手很大,稳稳地抓在了林逾白的手臂上。
林逾白甩了甩胳膊,厌恶地看着他,“滚。”
赵云祈为了追上林逾白,就差踩在桌子上往这边跑了,因此说话时微微带着喘息声:“逾白,我……”
林逾白不想听他说话,皱着眉头推了他一下,“放手。”
赵云祈条件反射地攥住了他推过来那只的手,紧紧按在自己胸前:“我就说两句话,说完马上就走。”
“嘭!”
喧闹的场馆内传来一声巨响,赵云祈被人狠狠撞翻在地上,撞倒了身后的一片桌椅。
“啊——”
“打人了,怎么打人了!”
在一片惊叫躲避声中,林逾白从身后摸到一把椅子,对着赵云祈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林逾白!”
考试刚开始没多久池野就找到了林逾白的位置,他无比庆幸考试结束的时候他就开始往林逾白这边走。
林逾白抓起椅子的时候他刚好走到附近,看到林逾白抓着椅子往下砸的那一刻,他满脑子都是——这把椅子不能砸下去,否则一切都完了。
他不敢贸然去接林逾白砸下来的椅子,只能抱着他的腰往旁边摔过去,然后用自己的身体将他护住。
因为惯性的缘故,池野的后背重重砸在了身后的桌椅上,胳膊也落在地板上,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巨响。
“嘶……”
池野只觉得胳膊一麻,随后一股剧痛直冲天灵盖,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
都这样了,他还不忘护着林逾白,用没有受伤的那条胳膊圈住他,抽着冷气道:“不许打架,听见没有。”
林逾白手里还抓着椅子腿,半边身子都扑在他怀里,鼻子被他的胸口撞的有些麻。
池野的左胳膊完全动不了了,闭着眼睛躺在地上,疼得头晕目眩,眼前一片一片地冒金星。
考试期间收了手机,不知道是谁高喊了一句“快打120”,在场的人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去找手机。
在一片慌乱中,池野居然准确的捕捉到了林逾白的声音。
林逾白说话带了哭腔,轻声喊他的名字:“池野。”
池野的发根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听到林逾白的声音,他强迫自己睁开眼,在周围人的惊呼声中咬着牙坐起身,冲他笑了一下。
“没事,没事,别怕。”
林逾白脸上淌满了泪水,池野心疼地皱起眉,抬起完好无损的那条手臂去摸林逾白的脸,“你怎么哭了,我没事,真的没事。”
第32章 索赔
这边的骚动引来了在场外等候的各校老师,还有几名安保。
监考老师已经打了120,正蹲在池野身旁询问他有哪里不舒服,池野说胳膊疼,大概是折了。
他抱着林逾白摔在地上的时候,左边胳膊先落地,胳膊肘在地面上杵了一下,大概是伤到骨头了,眼看着肿得厉害。
林逾白单膝跪在一旁,让池野靠在他身上,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
和池野比起来,赵云祈摔的这一下根本不算什么,趁着大家围在池野身旁嘘寒问暖,他自己扶着歪倒的桌子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中的带队老师拨开人群走过来,拉着赵云祈上下检查了一番,脸色有些难看:“云祈,没事吧?”
赵云祈咬着牙转了转手腕,哑声道:“我没事。”
带队老师往那边瞥了一眼,目光触及到林逾白的时候一顿。他环顾四周,在人群中找到一个一中的学生。
“黄阳,”他叫住那名学生,“刚才发生了什么?”
被点到名字的黄阳愣了愣,茫然道:“老师,我也不知道,我听到动静后才过来的。”
过来以后就看到这三个人摔在地上了。
一中的带队老师冷哼一声,挡在赵云祈身前,盯着林逾白的侧脸说:“肯定是他故意过来挑事。”
“怎么,趁我不在往我学生身上扣锅,欺负我们十三中没人?”
林逾白他们班的英语老师提着一个lv的购物袋姗姗来迟,高跟鞋踩在地砖上发出令人心安的声音。
她带着一阵香风走近了,白了一中的带队老师一眼,弯腰查看池野的情况。
池野说自己没事,已经打120了,让她不用担心。
英语老师从包里拿出一包纸巾递给林逾白,“擦擦脸,再帮池野擦擦汗,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说完以后她站起身,让场地负责人赶紧去调监控:“我这人办事讲究证据,不会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的批评别人的学生。”
一中的带队老师沉下脸:“你什么意思?”
英语老师斜睨他了一眼,压根不想搭理他。
眼看着体育馆内的气氛越来越不对,周南南颤巍巍的举起了手。
她咽了口唾沫,紧张地说:“老师,我就坐在林逾白附近的位子上,我看到了,是赵云祈先过来找林逾白的。”
当时大家都收拾好答题袋,离开座位往外走,赵云祈拨开好几个人才走到林逾白旁边。
有周南南做第一个开口的人,其他人也回忆了一下,纷纷开口附和。
穿着实验高中校服的女生指了指林逾白,说:“我就坐在这位同学后面,他当时让另一个男生滚,声音很大,我听到了。”
调监控需要时间,等待救护车和调监控的空档,大家七嘴八舌地将事情的起因和经过拼凑了个大概。
至于林逾白为什么忽然动手,没有人知道原因,但是起码可以证明是赵云祈先找过来的。
听了大家的话,一中那位老师的脸彻底黑成了锅底,他不愿意承认自己错了,语气悻悻道:“那也不能动手打人!”
“这位老师,”林逾白他们班的英语老师抱起胳膊,用下巴点了点池野的方向,“受伤的是我的学生,胳膊很可能断了。我还没说什么呢,你先嚷嚷上了。”
一中的老师不说话了。
赵云祈越过他,蹲到池野面前,低声说:“抱歉。”
“啊,”池野笑了笑:“没事儿啊,是我自己不小心。”
要不说人总是关心则乱,他当时脑子已经乱了,满脑子想的都是不能让林逾白手里的椅子砸到人,再有就是保护好他,别让他摔在地上。
池野被救护车拉走,进了医院先拍片子。
荀丽和余老师接到了学校的通知,已经提前在医院等着了。
她一看池野能走能跳,只是伤到了胳膊,松了口气,反过来安慰起了余老师:“看样子是骨折了,小男孩恢复得快,很快就好了。”
余老师算是知道池野的好脾气遗传自哪里了。
池野拍完片子出来,听到荀丽这么说,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举起右手活动了几下,笑眯眯地说:“还好受伤的是左手,影响不大。”
要是伤到右手可真就让人头疼了。
“你呀,”荀丽伸手一点他的脑门,“去考个试还给自己整出伤来了,疼不疼?妈今晚给你炖大骨头,好好补一下。”
“妈,”池野说:“你先回去吧,我姐自己看店行吗?”
池野受伤的胳膊不敢乱动,需要长时间维持一个姿势,荀丽帮他扶着受伤的胳膊让他不那么累,闻言叹了口气。
池宇做过截肢手术,创口一直恢复得不好,尤其是天气热的时候,断断续续地发炎。
医生让她少穿假肢多坐轮椅,池宇说她不想像个残疾人似的坐在轮椅,总是不听医生的话,穿着假肢到处走。
荀丽不在店里看着她,池宇肯定又要换上假肢跑前跑后。
手心手背都是肉,荀丽既担心池宇在家乱来,又心疼池野受伤。
池野忍着剧痛开口:“刚刚在救护车上我问医生了,他说我这种情况不严重,打个石膏就行。再说了,还有余老师他们陪着我呢,妈,你赶紧回去吧。”
好不容易劝走了荀丽,荀丽一走,池野的肩膀瞬间塌了下来,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了,失落地坐到了走廊的长椅上。
他也想让荀丽陪着他,在荀丽面前撒个娇耍耍横,可是家里有人比他更需要妈妈的陪伴。
余老师了解他家的一些情况,叹了口气,在他身旁坐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老师,”池野勉强打起精神,左右看了看:“林逾白呢?”
他记得林逾白也跟着上了救护车,他一下救护车就被护士带去拍片子,都没注意到林逾白去哪儿了。
不料余老师一愣,显然被问住了。
她说:“我不知道啊,逾白也来了吗?”
林逾白弯腰在水池边洗了把脸,打开英语老师给他的纸巾,从里面抽出一张压在脸上。
赵云祈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沉默地倚在门框上,望着他的背影,神色复杂。
林逾白高且瘦,即便是穿着十三中土里土气的校服,依旧能看出身材比例很好。
赵云祈见过他什么都不穿的样子,知道藏在校服下的这具身体有多漂亮。